沈含笑环顾四周一圈，走到卖猪肉的摊贩面前，从摊子上拿起一个猪蹄，在手里抛了抛。
“我们就拿这头猪举例啊，这头猪从哪儿来的？从猪圈里来。这只猪活着的时候，从一个猪圈赶到了另一个猪圈，另一个猪圈里的猪会排除他吗？”
在座的百姓们家里面多数养了两头猪，沈含笑问的问题简单，他们张口便答：“自然不会。”
“是啊，不会。你们便如同养在南越猪圈里的猪，而现在，你们则是被划分到了北珉这个大猪圈里。”
沈含笑顿了顿，她看向在场的诸位，在场的诸位有些明白了，有些还云里雾里，沈含笑不再解释，她掂了掂猪蹄，又放在鼻子上闻了闻。
“老板，你这猪蹄怎么卖？”
“您给十文就好。”屠夫赔笑说道。
“碧溪，你身上有十文钱吗？”碧溪在身上翻了翻，翻出一串钱来。
“当啷”一声，一串钱被沈含笑丢到肉案上，屠夫赶紧拿出吸油纸把猪蹄包起来，拿个小细绳系好，递给沈含笑。
沈含笑接过猪蹄，“不用找了。”说完拿起猪蹄就要走。
“夫人，您给多了，这样，我把这些猪蹄都给您。”说着屠夫连忙把剩下的猪蹄装起来。
方才这些百姓先入为主，把沈含笑和碧溪当成了晏无心的家眷，称呼自然是喊的夫人。
沈含笑不客气地接过剩下的猪蹄，微笑着更正道：“你或许不该喊我夫人，我不是哪一位将军的家眷，我是北珉的将领。你该唤我一声将军，或者是大人。”
屠夫愣在当场，不止是屠夫，在场的大多数人倒吸一口冷气。他们没有想到，自己方才说的话，竟然全部被沈含笑听到了耳朵里。
这些猪蹄提起来太重，沈含笑掂了掂，又丢在了肉案上，让屠夫抽空把它们送到将军府去，接着和碧溪逛扬州。
扬州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沈含笑和碧溪一天想逛完不可能，她俩也没想把扬州城走完，只是拣扬州城内比较著名的一些景点，和几条热闹的街走了走。
即便如此，二人返回将军府时，天也接近迟暮了。
“沈将军。”沈含笑和碧溪一踏上将军府的台阶，守门的士兵便迎上来，恭敬地说道：
“摄政王请您回来之后，立刻到书房里去一趟。”
沈含笑眼珠子轱辘一转，猜晏无心找她大概是为了行军打仗的事情，碧溪的身份是北珉的随行军医，不便跟随自己前往书房。
沈含笑把手里吃剩的桂花糕交给碧溪，说道：“李秀娥在房间里躺了一天，你去看看她吧。”
碧溪接过桂花糕，去了。
沈含笑整整衣衫，昂首阔步朝书房走去。书房的门开着，寻素罕见地没有在门外守着，沈含笑敲敲门框走进去，晏无心抬头看到沈含笑，轻问：
“今天一天，在扬州城玩的怎么样？”
沈含笑微笑答：“还不错，我听说你找我，是军中出了事吗？”
“军中没有出事，将军府里出了点儿事。”
沈含笑的面色微变，紧张急切地问：“将军府出了什么事？”
“晌午的时候，有人送来一篮子猪蹄。”
沈含笑松了一口气，“就为这事？”
“昂，就为这事。他们可为了晚上是吃红烧猪蹄、卤猪蹄、清蒸猪蹄还是猪蹄熬汤吵吵一下午了，我等着你来拿主意。”
沈含笑顿时觉得有些好笑，她觉得晏无心是在逗她玩，“随便你们怎么吃，你们吃肉，给我碗汤喝就够了。”
“那成，就用那些猪蹄熬汤，不过现在太晚，晚膳已经做好了，明儿中午，你才能够喝到汤了。”
沈含笑摊摊手，表示自己无所谓。
“还有一件事，镇江里的线人传来情报上，聂虎正在镇江抢粮。”
“抢粮？”沈含笑身子前倾，凑近晏无心，“怎么回事？”
“扬州失守的消息传到镇江之后，镇江的百姓大多数惶恐不安，便带着值钱东西逃了，他们虽然逃了，家里的粮食却带不走，南越士兵们便挨家挨户搜刮粮食。”
“那些还住在镇江里的百姓家里的粮食也搜？？”
晏无心点头，“情报上说，有几户拒不交粮的百姓家里，被搜的只剩下树皮可以啃，其余人不敢不交，只留了足够吃一个季度的粮食，其余全部上缴了。”
沈含笑的手握成拳，锤到桌案上：“聂虎这样做，可想过镇江的百姓！”
说好听点儿这是征粮，其实就是像晏无心所说，抢粮！光明正大、名正言顺的抢粮！
“是啊，好好的一个镇江城，现在哀声哉道，甚至有些百姓收拾东西逃到扬州城来了。”晏无心苦笑一声，“你今日在扬州城内，可见到了流民？”
沈含笑想了想，确实见到了很多流民。
“你把他们放进来了？”
晏无心点头。
沈含笑眉头蹙起，她看着晏无心，有些不舒服地说道，“糊涂，你不该把他们放进扬州城！里面如果有南越的细作怎么办？”
“现在的扬州城，只准进，不准出。”
“那也糊涂！你以为不让他们出去就没事了，他们有的是办法把消息送出去，甚至有些进来扬州城，根本就没打算出去！”
“所以我叫人把他们全部集中在了城西的一个村子里，有重兵在那儿把守，如果有异动，我们第一时间就会发现。”
“那”
沈含笑还欲再说，晏无心认真地看着沈含笑地眼睛，问道：
“里面虽然可能会夹杂南越的刺客细作，但更多的却是那些被战乱所累，流离失所的无辜百姓。他们出了镇江，镇江便回不去了，难道你忍心看着他们在外面活活冻死、饿死吗？”
“我、”沈含笑说不出话来。确实，那些人里面大多数都是无辜百姓，眼睁睁地看着这些无辜百姓死在自己的面前，沈含笑难以做到。
“你和我都在扬州城，他们一群小鱼小虾，翻不出多大的浪花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