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位黄门内侍扬着浮尘弯着腰走过来,手中拿着一叠宣纸,上面正是方才宫女们传到昭阳殿的诗画作,“禀皇后娘娘,这是陛下与众位郎君选出来的好作,陛下说,有首题咏杜鹃花的诗歌,写的甚是采斐然,不知道是哪位娇娇的佳作?”
立即有宫女将刚才誊抄的目录备份呈给皇后,皇后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抹幽光,“这首诗是沈将军家的二娘题的,云颜你过来。”
沈云颜得意的看了沈云初一眼,走上前去。
韦皇后问,“这首诗竟然得到了陛下的夸赞,那边是当真是首好事,可是你作的?”
“回皇后娘娘的话,是臣女所作。”沈云颜喜笑颜开,故作天真纯朴地问了一句,“容臣女冒昧地问一句,可有别人的诗歌与臣女所做相同的?”
沈云颜说话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是看向沈云初的,只等着那太监说有,她便要指责沈云初剽窃她的作,要沈云初也受尽耻笑,要她出丑,要她尝尝千夫所指万人唾骂的滋味。
皇后也很好奇沈云颜为何有此一问,转向那太监,等着听答案。
那太监扬了扬浮尘,脸上笑的格外灿烂,“自然是有的,陛下说,那副春风杜鹃图,画的甚是美妙,题诗更是相得益彰,可要称得上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了,只是这幅画上的题诗,与沈将军家的二娘所作的诗,差不多是一样的,陛下问问,这首诗究竟是谁作的,其中可是有什么趣闻佳话,要讨来听一听。”
“哦?竟有此事?春风杜鹃图是谁的作?”皇后顿时笑的拢不住嘴,梁国贵女有这么多有才识的,她在陛下面前也有颜面,想来,几位皇子的王府可以充实一下了。
容女官查到以后,指给皇后看,韦皇后看到施定柔的名字,立即笑道,“施大学士的宝贝孙女施定柔,这便难怪了,她可是她祖母亲手教出来的,只怕陛下那边的学子们,也要甘拜下风了。娇娇们在一起赏花赋诗,一同推敲,好比前朝豪写诗以后相互修改,倒是风雅的很,沈云颜,施定柔,你们谁来说说这段趣事?”
沈云颜已经傻掉了,“怎么会啊?这首诗是臣女做的,长安城主也是看过的,臣女还答应要她今日迫不得已的时候借过去用用呢,施妹妹是从哪里得来的?”
众人一愣,没想到还有这样一桩内幕,感慨万分,当真是姐妹情深啊,沈家大娘在边疆长大的野丫头,自然没有什么学识,只是没想到沈家二娘竟然如此无私,肯要姐姐用自己的诗作救急,要知道牡丹宴上诗写的好不好,可是关系到将来嫁到好不好呢。
皇后微微皱了眉,不用仔细推敲也能听出沈云颜话中的漏洞,既然是要借给沈云初,自己又为何作了呈上去了呢?她拿着宫女誊抄的目录查了一番,冷着脸道,“你又混说了,长安城主的赋诗,可是与你不同的,这又是为何?”
沈云颜有些反应不过来,今日这是怎么了,她明明亲眼看到沈云初也题了同样的诗呈上去了,亲眼看到的啊,她明明都算计好了,好趁着这件事情将名声挣回来,怎会与她设想的不一样呢?
“施定柔,你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韦皇后禁不住冷了声音。
施定柔上前将两首诗对比了一番,眼中闪过一抹势在必得,不卑不亢道,“回娘娘的话,臣女画上的题诗,与沈云颜的并不一样,臣女是一首律诗,而沈云颜的是一首绝句,其实更像是拦腰斩断的律诗,皇后娘娘您看,沈云颜的四句诗歌是不是缺了点什么?”
皇后轻声念着,“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周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这首诗歌读起来倒是不像吟咏杜鹃花的。”
“皇后娘娘英明啊!”施定柔冲着沈云颜得意地挑挑眉,“因为臣女这首律诗是醉吟先生的诗作,臣女觉得与臣女的画,在意境与情感上很是契合,便借来用了,只是不知沈云颜这四句是与醉吟先生暗合还是剽窃来的?”
沈云颜如遭雷轰,她死前想去,知道自己被沈云初与施定柔给联手欺骗了,这首诗歌竟然是醉吟先生的,她一直以为是沈云初花银子找别人作的,私心想着反正没有人相信这首诗会是沈云初那样没有化的野丫头作出来的,就故意与她争夺,没想到施定柔插了一脚进来,她们一定是做好了圈套要自己跳!
施定柔幽幽地添油加醋,“臣女也没想到颜姐姐是这样的小偷,幸亏颜姐姐前些年是有好诗作的,要不然当真以为颜姐姐这些年都是欺世盗名呢!”
立即有人附和道,“我早就听说沈云颜这些年的诗作都是剽窃的,都是花重金买的呢,以前不信,现在可是信了,她若真是有才识,怎么会看不出自己这四句不是完整的?怎么会不知道这四句不是吟咏杜鹃花而是追思男女****呢?”
众人一听有道理!
纷纷对着沈云颜指指点点,“骗子!虚伪!丢人!”
“不是的,怎会这样啊!”沈云颜觉得自己在做梦,事情怎么会这样啊,明明应该是她接受别人羡慕嫉妒的目光,而沈云初被众人嘲笑啊!
“丢人现眼!”韦皇后都觉得颜面尽失了,自己夸了半天,原来是剽窃的作!
兰贵妃也觉得好笑,幸灾乐祸道,“还以为她给姐姐长脸了,毕竟是唤姐姐一声姨母的,谁知道她不仅没长脸,还将姐姐的颜面一并丢了!真是天大的笑话啊!”
那位太监一看真相竟然如此,也不敢再逗留,“皇后娘娘,奴还等着复命,告辞了。”
韦皇后被兰贵妃奚落,又要在皇帝面前抬不起头,都是被沈云颜连累的,一时间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沈云颜,勃然怒道,“将她驱逐出**殿,本宫现在不想看到她!”
“竟然还是个嫡女呢,真是够丢人现眼的,本来就是小产过的,还不肯安分,跑到宫里来遭人笑话。”
“白长了那样好的容貌,原本没成亲就怀了晋王殿下的孩子,还是能做个侧妃的,可惜太过放荡给小产了,晋王也被她拖累得被陛下训斥,降了爵位,收了封地,好不凄惨啊!她这样的扫把星,只怕是做小妾都没人要呢!”
“也许有些色迷心窍的纨绔子弟还愿意养着她玩呢。”
“若真是沦落到如此地步,她还不如**里面的姑娘们呢,那些姑娘将来遇到良人,尚且能赎身脱了乐藉做个小妾,她可是连做妾都无人肯要呢。”
听着这些难听的话,沈云颜哭得泪流满面,她脸色灰白地看着众人,目光落到沈云初身上,顿时变得怨毒,“沈云初你这个贱人,一定是你搞的鬼,我要杀了你!”
“还不赶紧拖出去!”韦皇后愤怒了,就没见过如此没有教养的贵女,竟然如市井泼妇般,成何体统!
立即有宫人捂住她的嘴将她拖了出去!
宫宴照常继续!
好似刚才的不愉快只是个小插曲,皇后坐在首座,与山阴公主等身份尊贵的人茗聊天,看着诸位娇娇表演才艺。
礼部尚书家的嫡女弹琴,门下省侍郎家的娇娇弹古筝,还有户部尚书家的贵女吹笛子,一时间热闹非凡,沈云初带着两位妹妹安静地坐着茗吃点心,倒是沈云虹十分后悔,“她弹得不见得有我好,早知道我也报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