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原委,父亲统统视而不见,不愿意去想,也不愿意去查,只相信坏事都是我做的,姐姐就是单纯善良的小女孩,我就是十恶不赦的阴毒之人,不过就是因为我是从我母亲肚子里生出来的,而姐姐是从您最心爱的女子肚子里生出来的,我从小就没有得到最公平的对待,从小都是那样,姐姐要什么,父亲就会不遗余力地满足,又好吃好玩的都只有一份,统统给了姐姐,父亲怜惜她没有娘亲,那我呢?我有父亲,却不在身边,还不如没有呢!若是当真没有父亲,也便不想了,偏偏我有父亲却得不到父亲的关爱,这是最难过的啊!父亲只疼爱姐姐没有娘亲疼,便又做娘又做爹,谁来补偿我的父爱?谁来补偿三妹妹四妹妹的父爱?您都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又凭什么要打杀了我?”沈云颜是将从小受到的委屈都一并发泄了,嫉妒是因为觉得不公平,阴毒是因为怨恨,她觉得自己的所有不幸都是因为沈云初,如果没有沈云初,她就是世上最幸福的孩子,爹爹与娘亲都只爱她一个!
“可你有你姐姐从来没有得到的所有光环,你与你妹妹们都有娘亲疼爱,她没有娘亲,我不该多补偿她一些吗?难道任由她自生自灭才能让你满意?你连这个都要攀比,这些罪孽还不是你的好母亲造成的?难道你觉得不公平就该肆意害人吗?”沈光庭眼中闪过一丝苦楚,双手揉着脑袋,“那就先将她押到祠堂,好好反省自己造下的孽,待你为你母亲送终,再家法处置!”
“那姐姐呢?她在茶中下药害我,父亲难道不管吗?”沈云颜此时此刻的心态分明就是,自己要死了,也非得拉个垫背的。
沈云初挑眉笑笑,喊道,“碧雾,那茶煮好了没?那众位都尝尝,看看是不是茶中下了药了!”
碧雾闻言将茶端上来,四位黑衣人凑在一起研究了片刻,“就是这个味道,只不过方才那盏茶属下用舌尖尝过一点点,至今无事,想来茶是没有问题的。”
“这茶味道极好。”谷霜性格直率不拘小节,索性将那盏茶一饮而尽,看向沈云初的目光意味深长,“依兰花的味道我最熟悉了,方才在梧桐苑翻查了半天,倒也没找到。”
沈云颜被关进了祠堂,只不过两天过去之后,仍旧没有听到韦秀茹过世的消息,细打听之下才知道,韦家最近新来个个人物,听说是从天山拜师学艺归来的,学的一手的好医术,仅凭一枚针便可以起死回生,韦秀茹倒是命里不该绝。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沈云初正在练习毛笔字,对着荀阳的字帖一遍一遍地写着那两句诗——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她轻轻地将笔搁在笔座上,淡漠道,“此毒无解,针灸却太疼,苦了高阳郡主了,我就发发善心给她个痛快,去传信,我要见韦庄。”
在韦庄的记忆里,他很少踏足韦家的老宅里,这片富丽堂皇的乐土,被无数人欣羡着,仰望着,巴结着,讨好着,他却总感觉到厌恶与恼恨!
“主子,相爷刚刚使人传话来,皇后娘娘驾到,要您无论如何也要过去用午膳,说是难得能吃个团圆饭呢。”有美貌的侍女来禀告。
“知道了。”韦庄懒洋洋的应了一声,看了看室内的沙漏,距离午膳时分还有些时间,他的眸子里一派冰冷,忽然抬步朝韦秀茹养病的地方走去。
韦秀茹的院子里,小丫头刚熬好了药,贴身伺候的婆子才将药碗端过来,韦庄闲步踱进来,狭长的桃花眸**潋滟,懒声道,“今日看姑母的气色,比昨日还要好多了,想来小姑姑果然医术了得。”
韦秀茹眉眼间沧桑了许多,见他走过来,冲他温和地笑笑,“三郎来了,快过来坐。”
“来,我来喂姑母喝药,哦,对了,方才丫头传话,说是皇后姑母今日要在府里用午膳,想来厨房准备的都是皇后姑母爱吃的膳食,你亲自去厨房跑一遭,就说是我说的,要他们做几样姑母爱吃的饭菜送过来。”韦庄将体贴孝顺的表面功夫做到了极致。
那婆子称是,将药碗递给韦庄便亲自往厨房走去。
韦秀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意,“我虽然没有儿子,一直将你当做儿子疼爱,你如今知道跟我亲近,也不枉我疼了你这许多年,否则我便真成了无人可依的苦命人。”
韦庄笑笑,喂她喝药,喝完药又亲自将祛除苦味的果脯喂给她吃,做完这一切,旁边伺候的小丫头便端着药碗碟子出去了。
“姑母没有儿子却有女儿呢,怎就成了无依无靠的苦命人。”韦庄轻声笑道,“即便姑母被沈将军休掉了,让韦家颜面无存,父亲与太后也是对姑母疼爱有加,看看这屋子里的一应摆设,哪里也没有亏待了姑母啊!”
韦秀茹似乎想到什么,脸上的笑僵住了,“有女儿又如何,还不如没有,这些日子她也不知道来看看我,大概是把我这个母亲抛之脑后了。”韦庄挑起的这个话题让她想到那日在沈府,沈光庭那绝情的嘴脸,他说婚丧嫁娶不允许她再踏入沈府半步。
韦庄笑道,“姑母这话可是冤枉表妹了,自从那日姑母发病,表妹过的可不好。”
“如何不好了?她是嫡女,就算沈云初再只手遮天,也不能缺了她的用度?”韦秀茹无比紧张地看着他,自从那日发病被抬回韦家,她便是相当于软禁了,外面的消息传不进来,因为小妹说配合她的医治,便不能情绪太过激动了。
“表妹被沈将军关进祠堂,还说要打杀了,沈云初本就恨透了你,所以每日只给她吃馊掉的剩菜剩饭,那日子才是生不如死呢!”韦庄语气十分同情地告诉她事实,“我与沈云初倒是有几分相熟,便去看望了表妹,带了她最喜欢的红烧狮子头,她狼吞虎咽险些噎死。可见素日里的吃食都没有油水。”
“我要杀了她,杀了她!”韦秀茹情绪激动地凿着**头。
“嘘——”韦庄用食指堵住自己的嘴巴,示意韦秀茹不要太大声,以免引来外面候着的丫头婆子们,毕竟,给她传递消息是不被家人允许的,“这其实不算什么,你那日晕厥过去了,错过了后面的好戏,那天太医过来诊断,说表妹小产了,怕是以后再也无法孕育子嗣了,而晋王殿下一听,无法绵延子嗣的女人娶了何用,于是拒绝娶她。”
韦秀茹险些一口气晕死过去,眼神已经有些狂乱,揪着自己的胸口逼问道,“你说什么?云颜小产?怎么会这样?”
“那日您与皇后冲进去捉奸,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表妹啊,当时她与晋王殿下偷换被众位夫人娇娇看了个准,姑母都忘了么?说起来表妹现如今的名声真是烂透了,说她千夫所指也不为过啊!只怕她是没什么指望了,谁家敢娶她进门啊,只怕除了晋王,给那些世家公子做妾都未必有人肯要,只是晋王的意思是,要娶表妹进门也不是不可以,得让沈云初一并嫁过去,沈云初做嫡妃,表妹只能做个侍妾,连侧妃的名分都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