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母,不信你看。”沈云初明白温氏对她的说辞难以置信,所以才掀起她的袖子,没看到她的臂弯又又赶忙放下来,沈云初为温氏的体贴与关怀而感动,素手将袖子撸上去,露出红灿灿的守宫砂。
温氏见状,喜上眉梢,还没笑出来,眼泪先湿了眼眶,“初娘,我总算没有负你娘亲的嘱托,你无事真真太好了,苍天有眼啊!”
“还请婶母莫要张扬!”
温氏不解,“这是好事啊,为何还要藏着掖着?”
“婶母难道不觉得截嫁妆的贼人来的很是蹊跷吗?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又是天朝帝都天子脚下,御赐的大婚,谁人当真吃了豹子胆敢来打劫沈府的娇娇、未来的晋王妃?”
温氏虽然性子温婉,却也不是蠢笨的,稍稍提点就想到了此中关节,“初娘的意思是,贼人是有人指使的?”
“不仅如此!陛下亲自压下此事,不仅是为了保全沈府与晋王的面子,还因为他已经料到了幕后之人的身份,不宜深究。”沈云初音色淡然,听不出情绪。
温氏瞪大了眼,“怎么如此复杂?”
沈云初唇角浮起寒意,眼中闪过仇恨的锋芒,“前朝与后院从来都是荣辱相连,息息相关。我嫁给晋王,并非仅仅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的事情。婶母想想,京城之中,谁最不愿意看到晋王府与沈府的联姻?谁有能力支开京兆尹,同时有实力杀掉百名护卫?这样的人物,屈着手指就能数过来,陛下会不知道?”
有些话不能说的太直白,若是直接告诉温氏她早就知道了幕后黑手是谁,并且有证据在手,温氏岂不是会告诉父亲与程叔叔,从而连朝堂上都要跟着斗起来?
这正是陛下所不想看到的,沈云初自然不会违逆圣意。
温氏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眼前这位气度淡然的娇娇,还是在云州的山坡上肆意欢笑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吗?怎么才两日的光景,就忽然间长大了呢,“初娘,你父亲若是听到这样一番话,必然会欣慰。”
沈云初眸光发暗,“从前是我不懂事,不顾一切非要嫁给晋王,如今不会了!”因为她已经为此付出过惨痛的代价,那种飞蛾扑火的惨烈,试一次就足够了。
“可你与晋王的婚事是陛下亲自赐下的,纵然没能拜堂成亲,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解除婚约的,不光是因为君无戏言,初娘可想过,若是晋王与你解除婚约,你的名声——”
虽然梁王朝的男女大防并不严苛,但是贵族少女的名声还是顶要紧的,讲究三从四德,更以贞洁烈女为荣耀。若是沈云初当真被人毁了清白,韦氏有权力逼死她从而保全沈府的名声,若是韦氏有心演“慈母”,虽能饶了她姓名,却是兵不血刃,毁她一生。
其心肠毒辣至此,沈云初怎能不恨!
“初娘,你究竟是如何脱险的?”知道她无事,温氏放宽了心,遂直接问她。
沈云初淡然地看向温氏,温氏柔婉的眉眼间都是焦躁与担忧,这种发自内心的关切,她还是能分辩出来的,难道实话告诉她是韦氏遣人扮作贼人劫了嫁妆?
不能!
且不管她说出去别人信不信,纵然温氏肯信她的荒诞说辞,但是温氏这人藏不住心事,还护短的很,若是这种无凭无据的流言传出去,只会打草惊蛇,让韦氏提防她。
“婶母不知,婚嫁的马车中竟有夹层,我的婢女云妆大义,她让我躲在里面,而她却穿上我的嫁衣,代我扮成新娘子,遭了辱。”
温氏唏嘘不已,“初娘,好人当真有好报,想那云妆当年卖身葬父,还被恶霸当街**,还是初娘拿出自己的压岁钱帮了她,还让她做了府里的一等丫鬟,她倒是个知恩图报的。”
沈云初心中冷笑,是个知恩图报的,不过就是恩将仇报了,但她可不能就这么放过她,“可怜她毁了清白,纵然我有心提携她做姨娘,也是不可能的了,她这辈子顶多嫁个低等的小厮。我本想好好报答她,竟是没打听到丝毫的讯息,婶母可知道母亲把那些人如何处置了?”
温氏摇头,“你母亲在沈府一手遮天,在京城恐怕也是横行的,处置几名低贱的媵妾婢女,她若不想让人瞅出端倪,定然寻不到蛛丝马迹。”
而厢房中的韦氏与四姨娘也在谈论这件事,四姨娘哭的梨花带雨的,“沈云初那个扫把星早就被毁了清白,姐姐何不逼她自杀保全了沈府的颜面?”
韦氏慈祥的眉目一片冷凛,“我留她自然有用,你不要忘了,与晋王殿下有婚约的是她,我们岂能随随便便就将她除掉?”
四姨娘美眸中含着怨恨,“可是平哥哥就这么枉死了吗?”
“闭嘴!”韦氏的眼神陡然凌厉,“以后不要让我再听到这个名字!如果你管不住嘴巴,我就将你的舌头割掉,免得你将来祸害整个韦家!”
四姨娘被吓的抖了抖,心中暗恨韦氏过河拆桥,当初韦氏保证那些侍卫被人下了药,毫无反击之力,还保证平哥哥不会有事的,结果平哥哥被沈云初那贱货一刀砍了头,现在韦氏不仅不想替他报仇,还要她闭口不提,她怎能咽下这口气!
可她还不敢跟韦氏回嘴,只能将满腔的恨意挪到沈云初身上,她发誓定要教沈云初身败名裂!
“你最好安分点!”韦氏看穿她心中所想,训斥她:“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要随便招惹那丫头,且不说将军不会饶了你,那丫头本就不好惹。”
四姨娘觉得有道理,既然沈云初能操刀将身手不错的平哥哥砍了,想来让她吃点亏也不是难事,可她身边也有平哥哥安排的练家子婢女,因此并不十分将韦氏的忠言放在心上。
韦氏看她表情就知道,她没有将她的忠告听进去,本想再警告她,可转念想起沈云初为春屏洗刷冤屈的好手段,不禁对沈云初有些忌惮,心中暗忖着,若是四姨娘这难缠不讲理的,天天给沈云初使绊子,她倒是乐见其成的。
“林太医怕是已经知道了什么,该如何是好?”四姨娘摸着小腹问道,她很想留下这个孩子,这可是平哥哥留下的种。
“这不是你操心的事情!”韦氏明白,四姨娘是想派人杀了林太医灭口,她阴冷的眸光扫过四姨娘尚且平坦的小腹,很不耐烦地责备她,“那个老匹夫最擅长治疗太后的气喘症,若是将他打杀了,太后怎么办?兄长早就说过,但凡太后一日安在,韦家就平安无事,岂能因小失大?”
“不是还有皇后娘娘在吗?皇后也姓韦,她总不会看着韦家倒下的!”四姨娘辩解道,丝毫不觉得自己这句话有多么犯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