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蜃龙或许真的受了伤,跑到这大厅里之后立刻坐在一张椅子上大口喘气,甚至连那张老脸都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如果他真的是一位普通老人家,看到他这个样子,何建勋都会忍不住上去给他捶捶背,再倒一杯水给他喝喝,可惜他不是。
他刚才还施展神通杀了一个人,而那神通是何建勋想都想不到的事,从来没有可能亲眼看见过这样古怪神奇的事发生,偏偏今日就见到了好几次。
如果所有的神奇全都展现出美好的一面那就好了,例如井中佳人出水,芙蓉带露,不染尘埃,又或者月下佳人投河,美得让人惊心动魄,西施浣纱也不过如此。
可惜神奇却展现在杀戮方面,就算画面再美,也依旧血腥。
“蜃龙前辈,你……你没事吧。”
蜃龙喘了几口气后说道:“没事的,我老人家只是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刚才又跟那家伙打了一通,耗费了点力气。”
何建勋再次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蜃龙冷哼一声道:“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你到这里来找什么呢?别告诉我,你真的是来旅游的,不要忘了,那一刻你把我当做了什么人。”
听他又提起自己拥抱他的事,何建勋就觉得胸口发闷,难得一次深深动情,却耗费在了这个老头身上,假如再一次遇见同样的事,定然会想起这老头,岂不是会留下心理阴影。何建勋有些生气的道:“我是来找人的。”
“找谁?”
“你说呢?”
“找到了又怎么样?她会跟你回去?”
“我就是送送她,看她平安而去,我也放心了,这个理由不行吗?”
蜃龙冷笑着道:“你骗人!我看你是跌在感情的漩涡里不能自拔了吧,赞赏你叫你一句多情,不客气的话,你这样叫做自作多情。实话告诉你,老夫到这里来就是带着她去见广源公的,假如她对你有情,刚才就应该和我们见面,而不是冷哼一声就跑了。”
这话很伤人心,就算何建勋不想听,可是也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自己确实有些自作多情了,敖灵蓉凭什么要跟自己走,甚至自己想跟她走,她都不会愿意的。
“广源公是谁?是敖灵蓉的亲人吗?”
“广源公你都不知道,看来那丫头很多话都没有跟你说,真搞不懂干嘛把避水珠给你,害得我以她和你的感情真的很好。”
“我们感情很好,她住到我家里去的,我们一个屋檐下生活,甚至睡过同一张床,吃过同一只碗,用过同一双筷子,你羡慕吧?”
“然后呢?她会告诉你为什么非要栖身在你家吗,会告诉你她为什么单身一人,她的亲人朋友去了哪儿吗?”
何建勋被这老头问得哑口无言,敖灵蓉的确有很多的事瞒着他,甚至直言告知,他很多事都不懂。何建勋很想成为一个可以倾听敖灵蓉知心话的人,甚至他也有可能成为这样的人,但是敖灵蓉没有这么做,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何建勋只是个普通人,他太弱,根本不足以担负任何责任,小小的重量压下来,就可以把他压成肉饼。
“看你可怜兮兮的样子,我不继续打击你了,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追求他不丢人!你努力一把,就算失败了,也没谁瞧不起你,越是难以企及的高峰,就越要去攀登的人,这才能被称为勇士。”
这老头的几句话,又把何建勋破碎的心给缝补了起来,苍白的面色也有了几分红润,他客客气气的道:“蜃龙大爷说得对,所以我是真的十分诚心的在向你讨教龙族里头的事,你活了这么多年,应该知道很多的吧。”
蜃龙倚老卖老的道:“当然了,有什么事情会瞒得过我。你也别一会儿叫我蜃龙前辈,一会儿叫我蜃龙大爷,的确,我的本身是蜃龙,可是你开口闭口这么叫,是十分不礼貌的行为,你应该尊称我一句申公,申请的申,公公的公。”
原来蜃龙有名字的,不过想来是应该这样的,因为蜃龙不见得就只有这一条,万一两条或者三条凑在一块,人家都是蜃龙,那就没办法交流了。这家伙是个老头,所以叫申公,难道女的,叫申母,再年轻一点的,叫申娘,再再年轻一点的,叫申你妹。
何建勋又在胡思乱想时,那名叫申公的蜃龙说道:“广源公是南渎公,是世代相传的龙公,而南渎又是四渎龙神之一,便是这长江龙神的称号。”
“你直说是长江龙王就好了嘛,转这么大一个弯。”何建勋不满的道。
“哼,有尊号的人就要说尊号,你以后要是还想在龙宫里混,就要讲规矩,行事不能不守礼法,我知道现在的俗世跟几百年前不一样了,已经古风不在、连礼义廉耻都丢得差不多了。你要是把我们的世界也等同于外面的俗世,你肯定活不长。”申公有点生气,他一生气,脸就红,让何建勋见了以为他不是蛤蜊成精变的,而是龙虾变的。
何建勋连忙说道:“我只想刚换一个能够迅速被理解的词汇说不出来,申公你别生气,以后不会了。不过广源公就是长江龙王,这跟敖灵蓉有什么关系,和这暨阳湖又有何干系啊?”
这个才是他最想知道的重点,而且在敖灵蓉偶尔透露出来的信息看,她从来没有说起过长江里有龙王亲戚的事,否则这里离长江这么近,她完全可以不去找那条蛟龙,而去长江里找亲戚啊。唯一从她口中透露出来的亲戚,只提到了一处地方,那便是太湖。可是太湖是太湖,长江是长江,就如洞庭湖的龙王可以因为女儿所托非人就把泾河龙王一家子灭种一样,根本不是一回事。
申公叹口气说道:“龙种也有高低贵贱之分,如同老夫,就算再怎么修炼,蜃龙就是蜃龙,不可能是真龙,假如千年前天地未变则还有脱胎换骨的指望,现在的话,只能说毫无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