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
“……”荀欢摇摇头。
“我给你取个名吧!”
“阿寻!”荀欢脱口而出。杜青棠展颜一笑,心情有些愉悦:“我收你做义女,从此你就同我姓杜吧。”
杜青棠多次派人查探她的身世,若是哪家丢了孩子,父母一定会很着急,杜青棠也不想做那拐带儿童之人,但一直未有结果。于是,荀欢在杜府一住就是一年多,成为杜青棠名副其实的义女。
杜青棠知道像她这样心理受过创伤的孩子,不愿坦开心扉,很多问题只能循循教导,慢慢化解。他害怕她性子会孤僻暴戾,事事都顺着她。好在是他杞人忧天了,荀欢十分调皮好动。
荀欢即便是多了千年的记忆,她始终是个孩子,童心未泯。她从小就被教导独立自主,虽然十分乖巧,内里却是个活泼跳动的性子,没有了爹娘的管束。杜青棠又对她十分宠溺,任由她胡闹,府里被她折腾地鸡飞狗跳。原本冷清的杜甫府,多了这么一个小娃娃,一下子就活跃起来,十分热闹。
荀欢的兴趣十分另类,总是喜欢不合常理的事情。做出的事情总是令人哭笑不得。杜青棠养的小白狗,荀欢非要它捉耗子。园里养的兔子,荀欢非要它吃火腿。大厨经常发现自己私藏的下酒菜在小白狗的食盒里,丫鬟们经常发现自己香囊里面有鸡毛……诸多事情数不胜数,府里下人经常像杜青棠告状,杜青棠却十分宠溺她,任由她胡闹。
久而久之,凡是有这个小娃娃在的地方,下人们总是绕道而行,有多远就走多远。
荀欢听丫环说隔壁住的是家暴发户,屠夫走了狗屎运得到了一个聚宝盆,从此发家致富。荀欢很想知道那个聚宝盆是不是真的丢银子进去就能吐十倍的银子出来。他家的肥猪儿子财大气粗地用银子当弹珠来玩弹弓。荀欢觉得这肥猪将她的威风盖过了,也去找杜青棠要碎银子,两个小孩隔着一堵墙,拿着弹弓对射。每天晚饭过后,院子里就会上演一场弹弓大战。
这一日荀欢突然改用石子了,隔壁家的小胖子以为荀欢服输,用弹弓射银子射得十分欢畅。荀欢拿着个小荷包,贼兮兮地蹲在墙角下。隔壁那小胖子停歇了,她“嗖”地一下冲出去,将一地的碎银子收到荷包里。她笑眯眯地看着满满一荷包的碎银子,够她买好多好多吃的!
青塘镇经过一夜大雨的洗刷,镇上的石板路干净整洁,朝阳刚露,集市上已经摆放玲琅满目,吆喝声不断。早市,一向是青塘镇最热闹的时段。
杜青棠每天都会在她的小荷包里放上三两银子,然后很放心地放她出去逛集市,吃自己想吃的,玩自己想玩的。青塘镇就巴掌大个地方,荀欢又嘴巴甜,整个青塘镇的人都喜欢她。荀欢每次逛集市,摊主是又卖又送,通常一两银子就能提一大包的东西回家。
杜青堂正在写游记,抬头看见荀欢正一手提着一个胀鼓鼓的小荷包从书房门外经过。杜青堂嘴角微扬,一阵轻笑,这小丫头又要出门逛早市了。
这时,荀欢如果到杜青堂的书房溜达一圈,荀欢就会发现,杜青堂写的游记正是她平日里爱听杜青堂讲的《山海志》。
这天,集市上来了两位贵人,知府和青塘镇的镇长跟在两个青年身旁低头哈腰,引来集市的百姓频频侧目。
一个黄衣小女娃赖在摊子前挪不动,眼睛直勾勾地地盯着摊主捏面人。
“小姐,买面人吧,十文钱两个咧!”
黄衣小女娃扯着紫衣少年的衣袖道:“玉章哥哥,帮我买两个面人。”
紫衣少年看了面人一眼,目光又转向别处,似是在寻什么人:“买吧,叫四喜付钱就好了。”
“老板,这些面人我全要了,四喜付钱!”
摊主一愣,随后喜滋滋道:“好嘞,小姐真是爽快,一共六两银子。”
身后被称作四喜的少年走上前掏出钱袋。斜刺里突然串出一个灰衣人,抢了四喜的钱袋就跑。
“哎呀,抢钱了!”四喜惊地大叫起来。
事情只发生在一瞬间,等大家反映过来时,抢钱的小贼已经串进了人群不见了踪影。这时紫衣少年一脚腾空跃起,从人群之上翻越追去。
一会儿功夫,紫衣少年已经抓住一个灰衣人。灰衣人是个十五六岁的青年,两条八字浓眉下长着一对黄豆大的眼。他被紫衣少年制住还不停地挣扎。
“我没抢你们的钱!”
“长得贼眉鼠眼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好东西,竟敢抢玉章哥哥的银子,玉章哥哥砍了他的头。”黄衣小女娃一脸厌恶地站在后面。
“我没抢你们的钱!”
四喜走上前来,扯过他腰间的钱袋,“还说你没抢,这分明就是公子的钱袋。你又怎么解释。”
灰衣青年看见自己凭空多出来一个钱袋显得有些惊讶:“这……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我就是没抢!”
“支支吾吾,分明就是做贼心虚!”
“我没有!”
“哼,无须解释,知府大人把他抓进大牢关个十年八载!”四喜忿忿不平。
“下官保护不周,令公主和殿下受惊了,来人,把他给我……”知府唯唯诺诺,正准备将这个小贼抓起来。
一个小小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等等,钱不是他抢的。”
闻声望去,围观的人群里站着一个一身白衣的小女娃,一只手提着个小荷包,一只手拿着一串冰糖葫芦。
这少年和小女娃是京城里来的大人物,一个不高兴了,随时叫人人头落地。此时出来阻止,要是让这位小公主不高兴了,吃不了叫人兜着走,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这个时候冒出来。青塘镇的地保一瞧是她,愤怒的脸上立即和颜悦色起来,问道:“杜家的小娃娃,今天又逛早市来啦,你刚才为什么要说钱不是他抢的,莫非你看见抢钱的那个人了?”
小女娃点点头,“这位哥哥是过路人,抢钱的小贼把银子掏了出来之后就把空荷包挂在了这位哥哥的腰带上。”
四喜点点头,钱袋是空的。
镇长又问:“那你知道抢钱的人是谁吗?”
小女娃又点了点头,伸出冰糖葫芦往人群里一指,“呐,就是他!”
被指到的灰衣人原本还在人群里看戏,即使是被认出来,他本想矢口否认耍无赖。但一想到银子还在身上,被搜出来就不好办了,于是拔腿就跑。
这时,不用紫衣少年出手,围观的好心人已经将他围住,他想跑也为时已晚。
从灰衣人身上搜出银两,凑热闹的观众也相继离开,各自做各自的买卖去了。白衣小女娃,转身也准备离开。将冰糖葫芦外面的糖皮吃光后再去吃酸果,酸得她呲牙咧嘴。
一双流云锦鞋挡住了她的去路,她正忙着和酸果做斗争,转身换个方向继续走,那双鞋又挡住了她的去路。这时,嘴里的酸果已经被她吞入了腹中,她才有空抬起头来,这个人不就是刚刚那个锦袍紫衣少年么,她不悦道:“你堵住我的去路了”
紫衣少年点点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荀欢!呃……我叫杜寻欢!”
“杜寻欢?好名字。我叫景玉章。此事,你算是有功,这个给你,他日有难可以来京城找我。”他将一串紫色的佛珠挂在荀欢的手上。
“玉章哥哥,你干嘛要把紫玉佛珠送给那个野丫头?”远处那个黄衣小女娃十分不高兴。
“姬莲,不得无礼!”紫衣少年皱眉看了看那黄衣小女娃。转过头对荀欢说道:“好了,小姑娘,我走了,有缘再会。”
荀欢走后,四喜十分不明白,偷偷问景玉章:“殿下,你为何要将你不离身的佛珠送她啊?”
景玉章含笑:“送人又何妨。何况李姬莲那小丫头,天天念叨着想要这窜佛珠,什么东西到她手上要不了多久就被她报废了,这块紫玉佛珠也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但也是伴我多
年,送给李姬莲还不如送给她,这小娃娃叫人看着挺顺眼的。”
四喜恍然大悟,姬莲公主垂涎公子的紫玉佛珠已经很久了,公子将佛珠送与别人,一定可以令她气得半死。与其将紫玉佛珠送给姬莲公主,还不如送给这个小娃娃。论品性相貌和聪明,都是这个小娃娃为佳。说实话,四喜也不喜欢这位蛮横无礼的公主,想到她那与发作又要装可爱的的摸样就觉得心里十分痛快。
“李君痕这小子将他妹妹带了出来。自己却溜之大吉逍遥去了。等我找到他,一定把这个包袱还给他才好。被她这么胡搅蛮缠下去,不疯也会成神经病的。”景玉章头痛地道。
荀欢将早市逛了一个遍,小荷包里的几两银子被她花光了才肯打道回府。
刚走进前厅,就听见一个女声抱怨道:“公子,今早上秀荷打开衣柜,结果发……”
杜青棠笑着道:“发现你的秀包又装鸡毛了?”
秀荷急道:“不是不是,这回是……哎呀公子你自己看吧……”
秀荷哭丧着脸,将秀包掏出来。秀包上本来绣着一朵牡丹花,牡丹花的旁边十分突兀地出现了一只似鸭子似乌龟的不知名的东西。针线歪歪扭扭,一看就知道是谁干的!
这是几天前,荀欢突发奇想学刺绣的成果,没想到今天才东窗事发,比她预计的要晚上两天。她笑眯眯地步入前厅。“笨,那是蝴蝶!”
听到这声音,告状的丫头浑身一震,脸一阵青一阵白,生怕自己告状被小姐惩罚,讨好地笑道:“小……小姐回……回来啦。”
荀欢还无耻地继续问道:“怎么样,好看吧,这蝴蝶美吧。”
“好……好看呢,美……美……”秀荷结结巴巴地应和道,有这么一个小恶魔,不昧着良心说谎话不行啊!
“既然美,那这刺绣就送给你啦!”
秀荷望着秀包上的蝴蝶欲哭无泪,违心地感谢道:“谢谢小姐!”
杜青棠看荀欢嚣张的摸样,忍不住轻笑:“干脆给你请个刺绣师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