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托卡跟那个“缪歌”的过往。
艾莉娜疑惑地皱起眉,这些事托卡已经跟自己说过了,虽然男人的叙述里并没有太多有关于缪歌的信息,但是艾莉娜至少也清楚那个女孩大概是十分优秀的,不然也很难想象托卡那样的人会为了给她复仇而做出那么疯狂的事情。
“托卡说的时候怜也在那里是吧。”伽百璃叹息了一声,她摇了摇头:“既然怜在那里,你就不可能从那个男人口里知道当年真正发生的事,现在奥姆斯也死了,那个秘密现在也只有我跟他才知道了,并且这个秘密将永远掩埋下去。”
“当年。。。还有什么事,托卡没有说的么?”艾莉娜低声道,她微微垂下头。
“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当年缪歌跟托卡第一次接下圣堂的猎人之夜委托,跟其余六个小队出发去了达夫比伦,执行来自革命军统领岳.达伦的委托,刺杀当时在达夫比伦城中聚集的七名教团圣骑士,最后消息败露,圣堂七个小队担任眼的七人,全部被杀,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我们神谕圣堂的行动极度隐秘,因为杀手之间基本都没有交流,谁接下了什么任务,制定的计划是怎样的,也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既然没有外人因素的干扰,那次任务之所以会暴露,原因只有一个,那七个小队中出现了一个叛徒。”伽百璃声音很轻,艾莉娜却听到了她语气里隐约透露出来的几分冷意:“而且我可以跟你明说,神谕圣堂除了会做杀人的交易,情报交易也在我们的生意范围内,但是情报交易小组人最少,直接受我管束,就连圣堂里的大部分杀手都不知道我们还做着这样的生意。”
“既然需要收集情报,间谍就是必须的,我需要掌握这片大陆上发生的所有事的情报,需要掌握每一个势力的秘密与动向,因此在很多势力之中都有圣堂的探子在里面,——不用看了,革命军里也有,法利尔神教之中,自然也有。”
“所以在那次行动开始之前,或者说那之前更早的时间里,我就已经发现了圣堂中有一个叛徒存在着,那个人来自法利尔神教,一直潜伏,直到那次猎人之夜,才露出了马脚,所以对于那次行动的失败,我并不意外,那是注定会失败的一次委托,反而后来托卡突然的暴动出乎了我的意料。”
艾莉娜又皱了皱眉,她不知道叛徒跟托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难道托卡就是那个叛徒?
“神教里有叛徒,圣堂里也有叛徒,而那两个叛徒在那一次的行动之前就接触过不少次了,但是终究是我调教出来的人更加善于伪装,他先对方一步识破了对方的身份,并且通报给了我,而我,则以私人名义,指定托卡去完成另一个委托。”伽百璃轻声说:“那一次猎人之夜,托卡他的任务,本来就跟其他十三人不同。”
艾莉娜有些明白了,大概当时伽百璃是给托卡下达了清除叛徒的任务,看来当时的托卡的实力就很受伽百璃的信任,而且伽百璃大概也看出了托卡的本性,那个男人虽然看似冷漠,但其实对周围的人十分看重,既然这个圣堂之中有他看重的人,那么他就能为了那些人用刀劈杀任何人。
“叛徒。。。是谁?”艾莉娜迟疑了一下,问。
伽百璃冷笑一声:“你应该也猜到几分了吧,这件事既然跟托卡有关,而托卡又如此拼命地掩饰那段事实,叛徒是谁不就一目了然了么?”
“自然就是,缪歌了。”
。。。
死灰色的大地上,一个个破败土坡隆起,每个土坡上都竖立着一块石碑,石碑上的字眼已经被风尘磨损得看不清楚,谁也没想过在流放之地里也会有这样的一片区域,密密麻麻的石碑插在土坡上,蔓延成大范围的碑海。
“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托卡笑了笑,伸手扯了扯衣袍,将有些凌乱的衣服整理好,他低头站在一座边角处的石碑前,伸手解下腰间酒壶,怜站在他身边,静静看着那个已经灰败的石碑。
石碑上的字已经不清晰,这片荒原里很多东西都会在短时间里风化,但也不过仅仅四年时间,那上面的字还没有被完全腐蚀,隐约可以分辨出上面的内容。
缪歌。
当年那个扬言要在流放之地中拥有一片蔷薇花田的那个人,现在沉眠此地。
托卡就地坐下,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石碑上的两个字,漆黑眼眸里渐渐有了几分黯淡波动,他拔出酒壶的盖子,伸出手搭在石碑上:“说起来,我从来没有跟她好好说过话,一直都是她在说,滔滔不绝,说的都是一些很无聊的事,但其实我全部都听下去了,她却总是认为我在敷衍她,然后就会自顾自地生气起来,到了第二天又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说她那些无聊的事。”
男人长叹了一声,仰头喝下一口酒。
“。。。”怜没有说话,只是女孩眼中也渐渐出现几分悲哀的神色,虽然没有接触过,但是毕竟都是同一个组织的,本来神谕圣堂里的人就都是跟外界的人只有生死关系的人,那么既然身在同一组织,就算平日都不交流,彼此也不认识,不过都做着同样的事,看到这样的人死去,现在变成沉默的墓碑,未免也会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大概是从来没有人会像她一样,我配着刀走在路上的时候,很少人会愿意跟我说话,因为我眼里都藏着我的刀,跟我说话的人总会被我眼里的刀劈伤,他们都恐惧着我,恨不得离我远远的,怜你应该记得的吧,当年我是怎样的。”托卡轻笑。
当年的托卡。。。
怜眨了眨眼,她还真有些不记得了,不过隐约的印象还是有的,当年的托卡就跟现在的怜一样,基本都在沉默着,腰间永远绑着一把长刀,双手也总是维持能够随时拔刀的姿势,面容刀削一般凌厉,双眸处散发着拒人千里的气息,看上去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在外界这是会让人畏惧的一种姿态,而在这个到处都是杀人者的小镇里,男人那随时能够拔刀的双手,也时常让人警惕着。
“我很少会拿什么人没办法,我的刀能够为我解决很多麻烦,缪歌也是麻烦的一种,但是我的刀却没能让她退下,反而变本加厉,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她,我总是没有办法真的拔刀将她刺伤。”托卡低声道,腰间长刀轻轻颤鸣一声,男人伸手将刀柄按住:“或许我曾经试过,但是却刺不伤她,毕竟当年她也是很强大的圣骑士了,是没那么容易会被我的刀砍中的。”
忽然有风吹了起来,仿佛在回应托卡的话语,风中含着轻俏笑声,宛若风铃飘摇。
“她将我带到这个小镇,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在我面前除了笑以外的表情,她总是对着我笑,芙兰以前也会这样对我笑的,所以我拒绝不了她。”托卡自言自语,仿佛对着石碑下的那个人说,又仿佛在对着怜说:“她的魔力是火,做事也是风风火火的,往往一拍桌就决定了接下来要做的事,也不征询我的意见,但很奇异地,我对此并不反感。”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说她看上我了,现在想来,那时候的我也是一样吧。”男人低低笑着:“毕竟是那么美的一个女孩啊,在火海里面跳着舞,她是那么地具有吸引力,火是能够焚烧一切的,大概从见她的第一面起,她的火就将我都点着了。”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跟她见面的那天,我一定会拔刀杀了她。”
。。。
“缪歌就是叛徒,而且是在托卡加入之后才投入神教的,其实我早就该想到的,她带着托卡来见我那天,她看向那小子的眼神就像是有水在里面翻涌,她那样的人本是极炙热的火焰,但是为了心上的那个男人,她可以愚蠢到自己熄灭自己心中的火。”伽百璃说:“。。。我自然也有掌握着托卡的情报,那个男人虽然一度迷失,但是他有个青梅竹马在神教手中这件事,我是了解的。”
“而且我将这个情报告诉了缪歌,缪歌是托卡的搭档,这份情报她有权利知道,现在想起来,那真是我今生最愚蠢的一个决定。”
“没错,就在知道托卡过去的那天起,神谕圣堂的缪歌就叛变了,而那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我低估了那个女孩的愚蠢,也低估了她为了那个男人所甘愿付出的代价,缪歌在圣堂中堪称完美,她对所有人都如火一般热情,虽然这样不太像个杀手,但是她该杀人的时候也丝毫不会手软,她是真正把这里当作一个家的人,我也一直都很信任她。”
“但是她毕竟也只是个人,而且是个女人,我也不知道缪歌经过了怎样的心境变化,后来的种种迹象表明,她的叛变,就跟托卡的过去有关。”伽百璃扶了扶额,轻叹一声:“接下来就是我的猜测了,虽然这种猜测没有任何意义,但我还是认为,缪歌加入神教,甘心成为神教在圣堂的暗子,大概就是为了在神教中帮助托卡寻找他那个什么青梅竹马。”
——“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着什么东西,大概就是寻找解开她诅咒的办法”。
艾莉娜心头一紧,突然就想起了托卡曾经说过的这句话。
既然曾经有人给托卡下了某个诅咒,那么缪歌想要得到托卡,就必须要先解开那个诅咒吧?而解开诅咒的唯一办法,就只有现在依旧不知道在神教何处被监禁着的那个叫“芙兰”的女人。
艾莉娜摇了摇头,的确这种猜测没有意义,“诅咒”这回事虚无缥缈,这也是托卡这么多年来连自己到底在寻找什么都不知道的原因,缪歌总不至于会跟那个一根筋的男人一样,拘泥于这样虚无缥缈的事中。
而且,大概就连托卡自身也已经察觉到了,经过了这么多年,寻找的那个芙兰,很可能早就已经死去,不然的话,神教的高层人员里不可能没有出现过她的名字。
“。。。你既然都知道这些,为什么还会让托卡去执行那个任务。”艾莉娜不禁疑声道,女孩抬头直视伽百璃的目光:“我能感觉到托卡对她的重视,我觉得托卡是不可能对她下手的。”
伽百璃轻轻一笑:“当然,托卡不可能对她下手,那个男人一直都是这样,他对很多东西都有杀心,因为他已经对那种感觉上瘾了,但是一旦有人让他生不出杀心的话,他一生都无法对那个人拔刀,反而会成为那个人的盾,要是他对缪歌有杀心的话,她们在一起的那几年,缪歌就足够让托卡杀上几百遍了。”
“托卡那时候并没有相信我的话,这是我预测到的事,因为真正要杀缪歌的并不是托卡,我拜托了暗子执行这个任务,但是那个人如果行动的话,毫无疑问托卡一定会出手阻止,但是知道了我的情报之后托卡的行动会改变,他一定会陷入混乱,那个男人的脑子本来就不好啊。我对他很了解,他一定会选择相信缪歌而不是相信我,那么在缪歌行动的时候托卡就会不行动,因为那个男人恐惧着,他害怕我的话是真的,他不愿意亲眼看到缪歌是叛徒这个事实,缪歌是叛徒的话,就代表着那次行动他们彻底失败,所有人都会有危险,而这一切在托卡的想象中,就会变成缪歌想要他的命——那个男人一生中敌人太多,只要是对他有半分不利的人,都会被他认为是敌人,而缪歌恰恰是他最不想认为是敌人的人,只要是他的敌人,他一定会拔刀相向,他就是那么一个疯狂的男人,他害怕自己亲眼见到的事实让自己陷入混乱。”
“他们的行动计划制定得很好,只要没有叛徒,他们的眼会平安归来,然后刺杀很有可能会成功,在那次行动中托卡一直在关注着其他小组成员的举动,唯独没有关注缪歌,因为他不信我的话,他试图相信缪歌,所以在眼行动的时候,托卡什么都没有做,他选择了等待。”
“托卡不行动,缪歌就会跟神教的人接触,其余六个人必死,而缪歌则会带着一身伤势回到托卡所在的地方,告诉他们行动取消,缪歌实力很强,她能逃脱是理所当然的事,她的计划就是这样的,而且她并不担心自己会遇到危险,因为她遇到危险的话,托卡会救她。”
伽百璃轻轻笑了起来,她的表情变得邪恶无比:“她以为自己遇到危险也有给托卡传递消息的能力,但她不能传递出这个消息,因为就算是托卡都好,看到其余六人都死了,他肯定会明白过来我话语的真伪,而按照托卡的性格,神谕圣堂对他来说远没有缪歌来得重要,他会选择从此支持缪歌,圣堂的叛徒会变成两个,对于我来说,这是极其不利的局面,而且这两人都是圣堂中的名人,为了圣堂的安定,我不能公开他们叛徒的身份。”
“所以,暗子充当了跟缪歌接触的人,并且用最短的时间杀死了她。”
艾莉娜沉默下来,而伽百璃的话语也在这里顿住,两人对视着,良久之后艾莉娜目光微微变冷:“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让托卡去执行那个委托,在我看来你的计划里,托卡没有任何作用。”
“不,他的作用非常大。”伽百璃伸手拖住下巴,眯起眼,声音娇脆,但是其中的内容却让艾莉娜不寒而粟:
“圣堂的一次行动折损了七个人,而且其中还有圣堂中极有人望的缪歌,这些人的仇必须要报,我们不会阻止杀手之间为亲密的人报仇,但是缪歌的死很可能会使得一大部分杀手都行动起来,而他们行动起来的话,通过跟神教中那些圣骑士的接触,很有可能就会得知缪歌是叛徒这一事实,这是我所不愿意看到的,不是说过了么,缪歌极有名望,她是叛徒在圣堂内部宣扬开来的话,圣堂里的大部分杀手都会对圣堂产生不信任感。”
“为了圣堂的安定,为了缪歌的形象在圣堂中其他人心里不被改变,知晓这一切的托卡就会派上用场了。”
“为了掩饰这一切,托卡要行动起来,作为一个复仇者,将那座城市里的十四名圣骑士一一杀死,他们死了,自然就不会暴露这些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