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过方才那老板娘重新端上来的饭菜,很难吃,是吧?”郭嘉直接把自己要说的关于历史的军事的全部省略,说到她能听懂的饭菜上来。
“咿,怎么突然跳到这里了?”萧玉还在沉浸在刚刚的城池牢固的问题上,想不出个所以然,不想郭嘉又开始说起了方才的晚餐,让她觉得有些突然,思维一下被打断了。
“因为你只听得懂这个,因为你就是个饭桶!”郭嘉平静地怼道。
“是,我是饭桶!但我是个合格的饭桶,我起码不会乱吃食物,吃到自己差点死掉!”萧玉立刻反唇相讥——面对食物,她总是反应很快,条件反射地就怼回去了。
然而说出口了,还是有些后悔。
因为郭嘉听了她的回怼,面色非常地难看。
“是,你不乱吃食物,你只会为了吃一顿饭,把自己的脑袋送掉!”郭嘉也忍不住怼她,他觉得这个女人,就是欠骂!
昨日清晨的事情,他嫌弃她太笨,害得他要亲自出面保她的小命,所以让她赶紧滚蛋!
因为他不想再看见她因为自己笨而送命的事情!
现在,他却嫌弃自己太笨,跟这个女人在这说了这么一堆关于两人处境的废话!
跟这个女人说话,总是让他不得不腾出精力来骂她,总是让他们的话题偏离主题。
当然,他竟然随之起舞,也是自己自制力不好。
不过,郭嘉敢保证:即便是圣人,面对这个女人,也会发飙的。
郭嘉一提昨日清晨的事,萧玉就立刻认怂,不敢言语。
但看了看郭嘉生气的面色,又让她想起了昨日诀别之事,心里想道:“如今境遇,也不知道几时分别,在这之前,还是要把一些事情,好好说清楚。”
那件事情,毕竟是她欠了他的。
也一直是她的心结。
思及此,萧玉便鼓起了勇气,看着郭嘉那双秋水般的眸子,认真说道:“公子,我知道,我昨日惹祸了,为此丢掉性命,也是我活该。但是我本不想连累你的,若是你好好在帐内呆着,我绝对不会让他们把脏水泼到你身上的!他们不过是想杀鸡给猴看。记得那日走出大帐的时候,那些诸侯的脸色,都非常难看!我猜,他们要收拾的,不只是公子你,而是那些诸侯,所以……”
萧玉乱七八糟地说了一通,这已经是她这两日反复思索出来的精华,她觉得自己好聪明,好机智,吃一堑长了一百智了简直!
若换平日里,她就算想破脑袋,也不会明了那些人的心里的边边角角。
郭嘉闻言,不等她絮絮叨叨地说完,变伸手捂住了那近在咫尺的嘴巴。
郭嘉的手,本来在水里,突然撩起了水花,蒙住了萧玉的嘴巴,就像密封胶带一样,让她嘴巴连气息都进出不得。
这吓了她一跳,他不会是骤然生气,要对她用什么可怕的酷刑吧?反正,她自认识这个郭嘉以来,他喜怒无常,让人琢磨不透的事,也不是没有做过。
“闭嘴。”郭嘉盯着萧玉那张难看的脸庞,低低地说道。
他的气息,就在萧玉的鼻端,有些重,是因为愤怒。
“你安静点,听我说。”郭嘉努力让自己心里的愤怒安息:“昨日之事,我先跟你说清楚。你自然是连累了我,因为你笨得要死。不过,就算你再笨一点,你不该自戕,就算别人把刀划向你的脖子,你也得努力活命,无论是怎样的罪名,怎样的人定的罪名,你都要相信,我必定能保你周全。”
萧玉闻言,都忘了自己嘴巴上湿哒哒的密封手,字字都听得清楚,且过了脑子,引得心潮澎湃。
这种感觉,应该是感动吧?她第一次领到薪水的时候,就是这个心情。
“他们就是等着你自戕,然后死无对证,无论多脏的罪名,他们都想好了往一个死人身上安,那些人,不是什么讲道理的善类。比如袁绍,家里四世三公,多少年在权力中周旋,且总立于不败之地,论及权谋,岂是一般之人?。既然想好了要动你,且又是雷霆之势,不给你任何辩解的机会,自然一早就不打算看到一个活口再那里为自己辩论。之所以留了你性命,也并不像是你所言,杀鸡儆猴,毕竟那些诸侯,并不认得你,也不知你的轻重,所以你是做不了那只儆猴的鸡。留你的命,不过是看看,被招贤令招来的那些人,跟咱们的亲疏关系。说白了,你就是草芥。在这乱世,谁的性命,都是如此。所以,你得自重,否则,就比愚蠢还可恨了!”
郭嘉长篇大论总算说完,萧玉的一双眼睛,几乎落泪。
但她却强子忍住了。
郭嘉方才所言,纠正了她自以为参透了的形势,让她恍然明白,那日她自戕之举,不过是自辱,帮不了任何人,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之所以救你,不是因为你连累了我,是因为我们的盟约,虽然你不信我,但是我得把你这条命给捞起来。”郭嘉继续说道,想起田丰当日的不赞同。
“奉孝,不过一个婢女,你为此去顶撞主公,实在不智。”田丰跟在郭嘉后面,急冲冲地说道,企图阻止郭嘉前去大帐救人:“想想如今这里格局,你若是牵扯进去,坏了主公的好事,只怕会没了为他效力的机会,你的才华,岂不是白白浪费?”
“元皓兄,你若是要帮我,就请随我一起去救人。若是不去,就请勿要再劝,我意已决。”郭嘉恨不得脚下生风,往那大帐奔去。
他心里想的是,那个女人,跟他相处的时日虽然不长,但是异常火爆,也不遵守什么伦理,只怕会很快就惹怒了那袁绍,丢掉了自己又笨又难看的脑袋。
然而到了帐外,就听见了刀剑出鞘的声音,他忙越过守卫,冲了进去,却看到那个女人,正在自己用脚扶着那寒光粼粼的剑,把自己的脖子往上戳。
他来不及有其他情绪,就抓住了她的脖子和剑,把这两样分开。
然后,看到她那双眼睛里的绝望之色,声音凄厉,悲怆地对着他大喊:“公子,快走!”
那一瞬间,他的心里,是愤怒的。
对于权力的任性的愤怒。
对于自己把她当做借口带进了这虎口狼堆的愤怒。
若不是田丰及时开了口,把这件事情了结了,又在临行前塞给他那块白色玉佩,他必定会回头,去找那个曹操,让他趁机去把那袁绍的粮草给烧了。
白色的玉佩,是当年,他为了答谢田丰救了他父亲的救命之恩而给的谢礼。
看到那白色玉佩,他便卖田丰一个人情,饶了那帮家伙。
“如今,你我处境不明,又是一同入城,我必定会保你周全,所以,你安静点,听我细细道来。”郭嘉非常地郑重地看着萧玉的眼睛说道:“同意?”
萧玉还能说什么?忙点头。
“好,我们说回去。”郭嘉松开了自己的双手,看了眼那个女人的脸一眼,见她十分认真又感激地看着自己,又有些不自在——他刚刚,是不是说太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