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有风吹过来。
我趴在窗台上,舒服地闭眼。
李盛还在加班,最近因为要赶一批货,他忙了好几天,那双眼睛都没怎么合过,我都不敢看他的眼睛,看到红血丝,我就心疼。
这没办法,我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心软,前阵子看心灵鸡汤,里面有一句话触动到我,说是,要想活得快乐,就得远离一切负面新闻。
嗯,我想我心绪不宁地原因大抵是新闻看多了的缘故。
何宁静打电话召唤我:“出来走两步,我知道你现在是李家的宝,可是我觉得你还是有必要出来感受一下自由的空气,不然会憋出毛病的。”
她总是有理,我这见识又少又肤浅的人,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她。
我突然有些同情肖烨,从今往后,他不要想过安生日子。
这个丫头天生反骨,别人不让做的事她偏爱做,叛逆一般只活跃在青春期,而我们何姑娘的叛逆,可是承包了她全部的时期。
好在她父母够开明,要是像罗女士一样崇尚暴力的话,估计十根鸡毛掸子都不够用。
她约在老地方。
然而我还没打开大门,就听见一贯稳重的李妈大叫了起来,她的声音犹如擂鼓,敲得我有些迷糊:“少夫人,你现在怀着孕,晚上还是不要出门的好,夫人知道了就不好了。”
我看了眼站在楼梯口的章女士,暗道,这下好了,原本不知道的,也知道了。
章女士缓缓下楼:“清妍,你要去哪儿?”
自从她知道我怀孕以后,态度是大变特变,连称呼也变了。
只是我依旧不能适应,只能困惑地看着她。
“这么晚了,你出去做什么,外面天气也不好,还是不要出去了,你想吃什么我可以给你做。”
我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窗外的天,露出更加困惑的表情。
章女士的神情温和地不能再温和,看我的眼神也十分热烈,让我有点难以招架,怎么办,我还是觉得以前那个动不动就给我开支票叫我闪人的她更亲切些。
“没办法,我必须得去,我这个朋友有点恐怖,我要是不去,她发起火来,谁都没办法安抚的,更何况,她也怀了孕。”
章女士想了片刻:“那你把她叫过来吧,我让李妈多做点你爱吃的点心,或者你朋友喜欢吃什么,我可以安排人来做。”
何宁静在吃这件事上比我还要没骨气,我通知她时,她立刻笑着说:“好呀,好呀,我听肖烨说过,说是李家那位阿姨做的点心可好吃了,要是现在皇帝的话,那她绝对是御厨。”
果然食物的引诱力对她来说更大些。
御厨李妈跟章女士算是大开了回眼界。
她们大概还没见过这么能吃以及这么会吃的人,连用什么食材做出来的,她都能猜的八不离十。
我单手扶着额头,像个老母亲一样望着嘴都没听过的何姑娘,轻轻叹:“你这副模样,会让我误会肖家在虐待你,据我所知,他们为了满足你的胃口,可是把法国的厨子都请来了。”
微微一笑,何宁静嗅着食物的香气,轻轻咬了一口:“是真的,没错,不过我要声明的是,我也是有收敛的,毕竟吃多了,对胎儿不好。”
她看了一眼满脸惊诧的李妈,补了句:“不过李阿姨做的糕点就是好吃,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李妈有些受宠若惊,接着,她便看见何姑娘端坐在桌前,纤细的手指精准地探向盘中最后一块糕点。
“既然何小姐这么爱吃,我再去做点。”她默默地挪去厨房。
我暗暗吸气,我的姑奶奶,你可节制点吧,别让人家以为你是抱着吃垮李家的心态来的。
“何小姐,你跟我们清妍关系很好吗?”章女士问得很平淡。
我将温水递给何姑娘,她毫不客气地喝了两口:“对啊,我们的友谊比那黄山“四绝”之一的迎客松还要牢固,毕竟我们一起经历了不少风雨,岁月如歌……”
“我们的确很要好,是知己。”我简单明要地扼制了她的慷慨陈词。
我要是不制止的话,她能感叹出一片演讲稿来,到时候别说是起鸡皮疙瘩了,想揍死她的心都有。
章女士总算没再问,我也松了口气。
趁着她去洗手间,我赶紧拉着何宁静的手,热泪盈眶道:“我的姑奶奶,你能不能正常点,你记住,这不是演话剧,你的演员梦早就夭折在你父母手里了。”
“我觉得我已经很正常了,”何姑娘笑着拍了拍我的手,示意我放松心情,“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
我迷惑。
她叹了一声,这悠长又幽深的味道,还真像迎客松:“你那个情敌,叫什么,哦,舒然。看样貌,姑且算个头号种子吧,人家可是比你有头脑的多,李盛不是一直没对外公开你们结婚的事嘛,人家就抓住了这点,在外面到处营造假象,好像用不了多久,她的情郎哥哥就会迎娶她进家门似的。”
“拜托,有话就好好说,能不能别讲的这么恶心,还情郎哥哥呢,我看是妖孽还差不多。”我喝着水,明明加了糖,怎么感觉没味道呢。
何宁静无奈地叹:“你啊,就是太喜欢装文艺范了,你的脸皮要是有舒然一半厚,我也不用替你操心了。不过,那小妖精也不看看姑奶奶我是谁,竟然敢当着我的面装腔作势,我不服气呀,袖子一卷就上阵教训她了。”
我的眼皮跳了跳:“你打她了?”
脑海里同时也浮现出一个画面:大着肚子的何姑娘,将袖子卷了两卷,就迎面给了娇滴滴的舒大小姐一拳,那舒小姐到底是千金小姐,骨子弱,禁不住打,这一打,便晕了过去,嘴角还带着抹血丝。
何宁静将我的意识拉扯回来:“哪能啊,就她那胡萝卜似的身材,估计我漂亮的手指在她眼前一晃,她就能惊得跳起来。”
原来,她是启动了她的三寸不烂之舌,可见威力之大。
舒然正说得高兴:“我们小时候那会儿,阿盛哥还带着我们偷偷跑去乡下捉青蛙呢,我那个时候哪认得什么青蛙,觉得长得差不多的都是,没想到阿盛哥笑翻了天,原来我捉的不是青蛙,是蛤蟆。”
周围顿时发出一阵爆笑。
几个名媛小姐笑得更是乐不可支,好像错将青蛙当蛤蟆的人是她们自己一样。
结果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长叹,再细看,是个大着肚子的孕妇。
她们顿时露出不屑的表情,对她们而言,像何宁静这种凭借夫家来参加名流宴会的女人都是上不了台面的,谁知道背地里干了些什么勾当呢。
何姑娘倒是不在意,她的目光只落在舒大小姐身上:“这不是舒小姐么,你刚刚讲的,我都听见了。但我可是听说,人家李少爷根本对你没感觉啊。你自以为是青蛙,结果人家却将你当蛤蟆,所以说,女孩子还是要自重点好啊,别到时候哭哭啼啼地跟个癞蛤蟆似的。”
没有人,从来没有人当着她的面羞辱过她,舒然那白皙如雪的皮肤泛起一层红润的光泽,这是被气的。
胸口起伏了两下,周围的偷笑声让她倍感耻辱。
“你是谁,我们认识?”舒然抬起满是怒意的眼,与何姑娘对视。
“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我活到今天,奇葩见了不少,像你这么脸皮厚的倒是头回见,嗯,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哦,是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柔和又璀璨的灯光下,何姑娘笑得十分温和,一点咄咄逼人的味道也没有。
听她的口气,就像是在朗诵一首诗歌。
舒然的脸看上去比那漆黑的天空还要阴暗,她不再伪装,什么淑女,什么名媛,此刻她的心里只有不断沸腾的怒气。
她咬着下唇,手指节泛着青白色:“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针对我,还是说,你见不得别人好,心生嫉妒?”
嫉妒?
何姑娘差点没笑出声来。
她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下,缓缓开口:“你既然跟李盛是青梅竹马,那就应该知道他的脾气,他要是知道你在这里编造一些不存在的东西,你看不看他会不会把你捏得粉身碎骨。当然,你可以认为我是在危言耸听,但谎言说多了,会让你的灵魂变脏的,不要辜负了你的皮囊。”
人们开始议论。
其中也不乏一些跟李盛打过交道的人,他们自然也清楚舒然的用意,无非就是不甘心,觉得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被他人占据了,便想着,怎么样也要夺回来。
可惜,她没选对方法。
舒然对何姑娘自然是恨之入骨,要不是因为她,她也不会得到一个“谎话精”的称号。
何姑娘跟她截然不同,她是完全没把舒然这号人物放心上,不过就是一个喜欢折腾的小妖精罢了,不过说起来,人家妖精起码会蛊惑人心,而她只会欺骗人心。
如此这般,她的虚伪面具迟早会被人撕的一干二净,到时候,她也只有哭哭啼啼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