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奎得知王氏同意了自己跟陈郄的婚事,顾不上脸色难看的母亲,忙上前给王氏作揖,笑嘻嘻道:“多谢姑姑了!侄儿就说姑姑是对侄儿是最好的!”
旁边坐着的王奎亲娘脸色更难看,王氏是对自己儿子最好的,难道自己对儿子就有坏心?
她是不想自己儿子娶个明显是被王氏随意处置的陈郄娘,陈婉娘也的确不如陈郄娘好看,但好歹是王氏的亲女儿,不管是嫁妆还是日后前程,王氏总不会抛下不管。
可娶个陈郄娘能有什么?
陈郄娘舅家倒不错,但早就跟陈家没往来了,陈郄娘在家里也不得陈老爷喜爱,更别说陈郄娘生母的嫁妆能落在手里的肯定没有多少。
这样一门亲事,除了陈郄娘长得比陈婉娘漂亮还有什么?也就自己儿子跟入了邪一样。
王氏保密工作干得好,王奎母亲如今还不知道陈郄娘已经毁容了,连漂亮如今都得打折扣。
王氏看着脸色难看的嫂子心里也鄙夷,她嫂子的打算她岂会不知。
这些年她养着他们母子,花费了这般多的银子,就是养条狗也都会对自己摇尾巴了,也就自己这嫂子欲壑难填,竟是想娶自己女儿。
要不是看她给自己哥哥留下条香火,王氏压根儿连人都不想见。
回头见王奎欢喜的模样,王氏心里也高兴,陈郄娘差是差了些,可也算是官宦之后了,十分符合自家嫂子当初提出的条件,想来就是拒绝也找不到理由来。
而自己也不用再担心陈郄娘的嫁妆,可不是一举两得。
至于陈郄娘配不配得上自家侄子,只要先把嫁妆的事情盖过去了,自己侄子再娶一门又如何?
不过官宦之家就别指望了,这一点自知之明王氏倒是替自己嫂子代有了。
傅嬷嬷回来,自然就知道了王家母子上门的事情,心下里一骇,忙道:“他可是来寻姑娘过?”
陈郄摇头,笑着玩手里的白石棋子,“嬷嬷放心,我额头上的伤未好,要是让人见了不喜欢了,她还如何打算?想来在把我嫁出去之前,都不会再有之前的事了。”
傅嬷嬷咬牙,“这个时候还让王家的上门,能有什么好事!那个丧天良的!”
嘴里骂着,傅嬷嬷心里也佩服自家姑娘,就是忘了一切,也还好脑子没撞傻,竟是都想到了王氏的打算。
陈郄让伺候自己的翠儿出去了,才道:“嬷嬷今日可见到了冯夫人?”
傅嬷嬷点头,把自己怎么上的门,怎么见到的冯夫人,又怎的说的话全给陈郄复述了一遍,然后道:“冯夫人说过两日就上门来,想见见姑娘。”
陈郄点头,退婚事小,名声事大,这种事情只一个嬷嬷又哪是说得清楚的。
“冯夫人能来也好,有些事倒也能说得更清楚一些。”陈郄下定一颗棋子道。
这棋盘跟棋子是她从自己箱笼里寻出来的,想来应该是当年原身外祖父送赐,质地自然不用说,棋盘用的是上好的木头,白色棋子跟黑色棋子放在现代来看倒不是什么值钱的石头,但每一颗都打磨得一模一样大小,轻重一致,放在这种半点工业都没有的朝代,就这份做工也就不容易了。
她以前的外公喜爱下棋,说学下棋能够拓展一个人的眼界与思维,如今再翻到棋子,陈郄心中念着过去的亲人,就有些忍不住拿出来把玩。
傅嬷嬷在一边看陈郄下棋,就笑着道:“姑娘就是姑娘,什么都忘了,也没忘了下棋该怎么下。”
看来原身也是个爱好下棋的,陈郄一挑眉,想来这一切也是缘分。
等到第三日,冯夫人果然上门。
冯夫人有三品诰命,王氏自然要带着人上二门去迎接,且叫上了自己的女儿,还让人精心装扮了一番,就想给冯氏一个好印象。
至于陈郄,王氏半点没让人告知,就盘算着如何让陈郄见罪于冯夫人,最好让两边换了婚约去。
想着自己女儿能嫁给三品侍郎之家,王氏的脚步都不由得快了一些。
这连新来的陈郄都看得出的戏码,当然也瞒不过后院里的柳姨娘去。
柳姨娘听到冯夫人上门的消息时,正在给陈老爷缝补袜子,闻言一叹,“大姑娘命苦。”
陈郄如今的处境,柳姨娘当然明白,但明白不代表能出手相帮。
陈三娘在一旁临摹大字,闻言就道:“大姐姐怎么了?”
柳姨娘不忌讳告诉自己女儿这后院里的阴谋算计,事实上她也在用王氏跟陈郄之间跟自己之间的各种手段来教育陈三娘。
“你太太看中了你大姐姐生母的嫁妆,又不想你大姐姐得势,如今正想着让自己女儿换这门亲事呢。”柳姨娘一脸鄙夷道。
陈三娘闻言,就睁大了眼,“太太这是疯了?”
柳姨娘伸出手指堵在嘴前,“嘘——”
陈三娘顿时小声了下来,道:“姨娘,这不可能。”
柳姨娘点头,摸着陈三娘的头道:“惠娘你要记得,这联姻,最重要的就是门当户对,再不济下嫁个品行端正的读书人也行,却万万不要想着高攀。这高攀娘家能得实惠,可自个儿就得要在夫家里受苦了。”
陈三娘这些年被柳姨娘耳提面命,比起二姐陈婉娘要懂事得多,也就点着头道:“姨娘,我知道。不过大姐姐这门婚事是冯夫人跟大姐姐生母早就说好的,说不定现在对着大姐姐都不愿意,又怎会看得上二姐姐。”
陈二娘的德行,就跟王氏相差不多,这样的人谁家愿意娶就得倒霉,更何况陈家不过七品官儿,想跟三品的结亲,那得是做梦了。
柳姨娘暗自叹息若是自己是陈家的主母,不论如何也不会让陈家到如今这境地的,只可惜命运弄人,她再得宠也不过偏房小妾,也还好的是自己的儿女都在自己身边长大,都还不曾长歪成王氏那一双儿女那般。
要说陈郄这门亲事,要真嫁到了冯家,对陈家哪没有好处,就是对自己儿女也有好处的,只可惜了这么一个天大的好处,却是捞不得。
柳姨娘心里惋惜了再惋惜,才与陈三娘道:“你大姐姐自幼失母也是可怜,如今连未来婆婆上门都不知晓。”
陈三娘素来明白自己姨娘的心思,忙放下了笔,“我去与大姐姐说一声,太太怎能如此欺负人?”
柳姨娘笑着点点头,看着陈三娘带着丫鬟蹦蹦跳跳而去,嘴角也露出两分算计来。
陈郄是倒霉,可两家的婚事,也不是谁都不知道,冯老爷官居三品,又在吏部这般的好地方上,想来朝中想取而代之的也不少。
这般的人,就再注重名声不过,不然这些年冯夫人也不会跟陈家有些往来。
王氏想算计陈郄的婚事,是以为冯家为了名声不好退了婚事,见陈郄毁了名声跟容貌会宁愿跟陈二娘换。
可冯夫人也不傻,又怎会要陈二娘?
倒是她的女儿陈三娘,这些年被自己养得十分懂规矩,又善解人意,虽是现在年纪小了一些,但想着这么多年冯家都等过来了,再等几年也无妨,也总比娶陈二娘的好。
她倒也不太想三娘真高嫁了,但若两家定要换一个来联姻,也该是自己女儿陈三娘能得这门亲事。
等到时候更好扶持自己的儿子,互相依仗,儿子也未必没有给自己女儿撑腰那一日。
陈郄万想不到她看不上的一门亲事,不只王氏在算计,连柳姨娘都算计上了,只是在听丫鬟说三姑娘来的时候有些好奇。
无事不登三宝殿,要体现姐妹情,这三姑娘也早该来了,陈郄躺在床边,让丫鬟把陈三娘放了进来。
陈三娘不过十一岁,脸颊还有些肉嘟嘟的,看上去十分可爱,穿戴看起来虽是简单但也颇有特色,看得出是花费了不少心思。
旁的也没了,就是那双眼睛过于明亮。
陈郄躺在床边勾着嘴角对着陈三娘笑,“三娘怎的有空来见我?”
陈三娘耳朵根子有点红,但很快就找到了借口,上前来与陈郄见礼道:“因之前父亲让大姐姐反省,妹妹才没敢来打扰,是妹妹的不是,妹妹这给姐姐赔个不是了。”
“起来,坐吧。”陈郄懒得跟陈三娘打官腔,直接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陈三娘在一边坐着了,身体微微往前倾,道:“姐姐头上的伤如何?之前听闻太太请了郎中来,说是不怎的严重。妹妹心里也没谱,就没敢带些药膏来。”
实际上是陈家全靠陈郄生母的嫁妆在撑着,嫁妆又掌握在王氏手中,柳姨娘也只能从陈老爷手里扣点银钱出来,有哪有能给陈三娘买药膏来见陈郄的。
陈郄道:“除了头还有些昏,倒是比之前好多了。”
陈三娘听得点头,一脸的担忧,“姐姐日后可别这般的气性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
这话说得便宜,也就被人污蔑的不是她,不过这一句倒是颇合陈郄的心思,有什么不能好好说呢,不能好好说的还能好好打嘛,自残简直太傻了有没有。
陈三娘见陈郄点头,就继续道:“姐姐能保重就好,之前我来姐姐这的路上,还听闻了件事情,也不知道姐姐知晓不知晓。”
陈郄暗想终于来了,就故作狐疑道:“不知是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