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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暖律左手一旋便抽出了自己被缠的剑。到
可他抽出来的时候,这把剑却已经是把断剑了。
原来曾吟川的颜吟剑虽然是把软剑,却是一把锋利无匹的软剑。
他用这招“金蛇缠丝”缠断过许多把好剑,而郭暖律的剑本来也不是什么名剑,自然也落到和那些好剑一样的下场。
不过郭暖律背上还背着一把剑,那似是一把用布包裹起来的长剑。
可郭暖律却偏偏不用这把长剑,而是选择继续用手中的这把断剑。
他的断剑竟比他的短剑更加厉害。
他手中微动,便一剑刺向曾吟飞。
沈挽真的枪越长越强,他的剑却越短越险。
这险险的一剑如急风掣电,让那软剑也无处下锋,逼得曾吟山不得不后退三分。
可郭暖律再上前之时,曾吟山却忽然收剑。
郭暖律冷声道:“你敢在我面前收剑?”
曾吟山却道:“你背上还有把剑,为何不用?”
郭暖律冷冷道:“因为你不配看这把剑。”
曾吟山抬了抬眉毛,目光也变得奇异了起来。
“可我却很想看,现在就想看。”
不光是他想看,白少央和陆羡之也很想看。
因为郭暖律的诨号虽是“双剑小郭”,可他却从未在人面前用过背上的那把剑。
既然不用,何必日不离身地背着?既然背着,何不放手一用?
郭暖律却已不想再与他纠缠。
因为刘笑山倒下去的时候,沈挽真竟也一同倒了下去。
他心脉被刺了一枪,本就是勉强支撑,回光返照似的来了惊艳一击后,便油尽灯枯一般地倒下。
郭暖律立即飞过去扶起沈挽真,点了他身上几处止血的穴道,可他抬头一看,却见对方正定定地望着他。
沈挽真强撑着一口气不肯断,仿佛就是为了等郭暖律来到他的身边。
他看着郭暖律时的神情,就好像已经等了这个人一辈子。
郭暖律只道:“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他实在不像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可他现在却很耐心地看着沈挽真。
沈挽真扯了扯嘴角,勉强对着郭暖律挤出一丝笑容。
他从来都没有真正认识过郭暖律这个人,他甚至都没有和对方好好说上一句话。
可临死之前,他却仿佛有千言万语想对这个素不相识的少年说。
他嘴里含着血,面上却仍笑道:“多谢你出手挡下那一斧。”
郭暖律挑眉道:“我碰巧路过罢了。”
沈挽真又道:“那就多谢你骂黄首阳那些话。”
郭暖律有些别扭地绷紧了身体,磨磨蹭蹭道:“我骂他是为了自己痛快。”
沈挽真只是微笑着看了看他,仿佛看穿了什么似的。
但他的话还没完,他还有最后一句话要说。
多谢你让这里站着的小人恶徒们知道,这世间总还是有热血心肠的人在的。
可这句话他却没有机会说出来。
因为他只来得及又说了一句“多谢”,就永远地停止了呼吸。
这两个字也是他对郭暖律说的最后一句话。
沈挽真躺在郭暖律怀里的身体还是温热的,就和他身上的血一样热。
而郭暖律这个人通常都是冷的,但他现在似乎也很热。
不但血很热,连眼角也很热。
郭暖律被刘笑山等三人围住的时候,其实关若海也想上前。
他们这边的人一个个被杀,对方却一个个扑过来,这实在让人看不下去。
可他看不下去,有个人更看不下去。
这个看不下去的人先找上了他。
关若海瞥了一眼前方的来人,嘴里忽然叹了一口气。
诗人叹气往往都是伤春悲秋,他叹气的时候往往都是要去算计人。
他叹完之后,才缓缓道:“听说你叫白少央?”
白少央笑道:“原来你听过我的名字。”
关若海叹道:“我这也是头一次听到你的名字。”
这少年的名头实在是一点也不响亮,可他手中的刀光却很亮。
白少央笑道:“要死在无名小卒手下,想必你会不服气。”
关若海叹道:“要我去杀一个无名小卒,我倒觉得有点晦气。若是像沈挽真那样有点名头的人,才值得我去一杀。”
白少央冷笑道:“你好像很得意?。”
关若海叹道:“我也没什么好得意的,刺他背后一枪的不是我,而是这‘仁义’二字。他若不仁不义,早将我和严星海杀了,何苦受这样的罪?杀死柏望峰的也不是黄首阳,而是“信义”二字,他若不轻信黄首阳,就不会把后背交给这老东西,让他一斧子砍在脊椎上了。”
讽刺的是柏望峰之前还说过许多新芽儿是死在轻信上的,可新芽儿还未死,他这样的老人却先死在轻信上了。
白少央只冷笑道:“这么说你们是最清白不过的了?”
关若海叹道:“这是自然,我们清白得简直像是一朵莲花……”
他的话未说完,手中一杆丈八盘蛇枪已向白少央扎去。
可惜他的枪还没抵到白少央的面前,白少央的人已经飞了。
他简直像是被这一股子枪风给吹跑的。
可他的人吹到了半空之中,又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他落地的时候,正好用双脚在那把枪伤踩了两下。
这两下踩下来,就好像两块巨石打在了这把枪上。
枪杆一沉,白少央竟往上一走,低腰俯手便是一刀。
关若海往后一个大仰躲过这刀,右手舍枪,逼得白少央往下一坠。
趁对方还未完全坠地,他竟一摆袖,一翻掌,竟翻出一把明如虹光的匕首,如电掣雷闪一般削向白少央。
白少央用刀再那匕首上轻轻一点,那匕首虽无裂痕,但却只能往下,不能向前。
而他的人却借着这力道在空中翻起一个回旋,轻轻巧巧地落到了关若海的背后。
然后他头也不回,眉也不动,只一抬手便将霞引刀往后面一递。
他这一递刀,就直接递进了关若海的后背。
刀入肉两寸,骨裂脏碎,经切脉断。
关若海惨叫、吐血,如漏了的沙袋一般摇晃了半天才倒下。
他发出惨叫之前,自然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真会死在这无名小卒手下。
白少央这才幽幽回头,仔细看着倒下的关若海。
他杀人之后,嘴唇竟变得又薄又红,红得像是被什么人咬过一样。
他那张白净清秀得如女孩儿一样的面上,也好像蒙了一层鬼魅般的阴气,任天上日光璨璨,驱不走这上面的森冷之意。
关若海仿佛死不瞑目,一双眼睛睁得老大,不知是在瞪着老天,还是在瞪着白少央。
白少央只冷笑道:“其实我第一刀就能在你身上划个口子,可我偏偏在第二刀才杀你,你理应对我感恩戴德才对,还瞪我做什么?”
他第一刀留有余地,只是为了在第二刀刺关若海的后背。
他刺这人的后背,只因为他也是这么偷袭沈挽真的。
严星海眼见关若海倒地身亡,悲愤得一颗心碎成八瓣,再被揉碎成千段。
四海将中他只和关若海关系最好,就连死了的张恨海也插不进他们的情谊。
他只想现在就掠到白少央身边,然后一棒子将这少年的脑袋打出花花绿绿的浆液来。
可他的杀势却被一人所阻,一脚所拦。
人是陆羡之,脚自然也是他的。
他只一脚立地,对方便不敢再往前一步。
严星海眼见仇人在此,双目血气上涌,断然一声怒吼道:“我先了结了你这小贼,再去打杀那厮!”
怒气加成之下,他挥舞起一根蒺藜棒来竟比往日更凶煞万分。
他将棒子从下往上一削,逼得陆羡之向后急翻,他再将棒子从外往里一滚,迫得陆羡之往旁侧闪。这绝星蒺藜棒上遍布淬毒的铁刺,令陆羡之碰不得也沾不了,逼得他一门脚上功夫无处可使,只能东躲西藏地闪避。
这时郭暖律却抬手一扬,仿佛扔给了陆羡之一杆东西。
陆羡之凌空一翻,在严星海的手腕上点了一点,又在他肩上踩了一踩,然后便在半空中一把接住了这东西。
原来郭暖律扔过来的竟是沈挽真用的梅鹤亮银枪。
他扔完之后便继续与曾吟山缠斗起来。
陆羡之落地之后在地上一滚,抬头只见郭暖律对着他喊道:“我记得你说自己学过一点枪法。”
陆羡之的面上仿佛只剩下了苦笑。
他手中之枪长约七尺二寸,枪头长一尺,以炼钢为锋、上等椆木为柄,脊高而刃薄,杆长而头尖,乃枪中上品。
可这样的上品扔给陆羡之仿佛是一种极大的浪费。
因为他仅仅在长安会的“金攥道泉枪”木连岭那里学了两年的枪法,因此也见过沈挽真几面。但俗话说“年棍,月刀,久练枪”。枪法这门技法若不日积月累地去练,恐难成正统。
不过陆羡之走不了正统,却可以走些偏门。
木连岭就曾经对他说过,他虽学过几年指法,可他身上最灵活有力的还是一双脚。
所以别人用手操枪,他却可以用脚控枪。
他一脚蹴起,便将这柄枪踢向严星海。
梅鹤亮银枪重重地打到了严星海的身上,逼得他往后急退五步。
然后这枪又被迅速弹了回来,这一弹就回到了陆羡之手中。
严星海一棒子挥过去,却被陆羡之用枪划了个圈给缠了开来。
他的枪一碰到蒺藜棒,就好像有一股无形之力将棒子黏在了枪尖上,使得严星海施展不开。
趁着这枪缠蒺藜棒的功夫,他干脆把枪尖再往前一搭,一个翻身便把身子翻到了枪的另一侧。
在他落地之后,还连出了两脚。
这第一脚踩在枪上,将枪下的蒺藜棒狠狠往下一压。蒺藜棒一沉,严星海的双手也跟着沉了下来,一同沉下来的还要他那个如鸡蛋一样光滑的大下巴。
而陆羡之的第二脚就如风如雷般送到了严星海的下巴下面。
他的脚尖微微一勾,严星海的下巴就仿佛从一个鸡蛋裂成了两片蛋黄。
白少央只笑道:“反正你总会知道的,到时再告诉我你的打算不就行了?”
说完这句话他便转身欲走,仿佛一点也不在乎陆羡之会为之不快。
陆羡之也没有料到他竟是这样的回答,只愣了一愣便跟了上去,走到他身边问道:“你就不怕我不帮你?”
白少央笑道:“我当然不怕,我毕竟是在帮人,又不是在作恶,你其实没有什么理由拒绝我。”
他笑起来的时候像是在给人抹上一点蜜,喂上一勺糖,所以就连陆羡之也被这勺糖喂得有些迷迷蒙蒙了。
但白少央不怕陆羡之退出,却不是因为他做的事如何光明正大,而是因为他根本就有恃无恐。
因为他知道陆羡之绝对舍不得看着他死,就好像他舍不得看到陆羡之死在静海真珠阁里一样。
这人的心肠若是太软,就难免叫人抓住这弱点加以利用。
但只要这份利用不是纯粹为了一己私利,那就足够令人问心无愧了。
陆羡之仿佛也不知该如何作答,只挠了挠头,发了好几声叹。
他虽将白少央放在了心里某处柔软的位置上,却总觉得自己看不透这朋友,说话做事起来难免有几分掣肘,所幸这次正好能借此事将这人看得清清楚楚,明明透透的。
岂料他们这一回去,第二日便接到了夜宴的邀约。
白少央总以为他们这批客人要轮到最后才能上宴,毕竟士农工商,商贾一流总是排于末位,即便家财万贯,也难免叫那些勋贵子弟看大不起,同坐一席也免不了一通白眼。故此这几批客人里,他们应该是第四批赴宴的。
没想到他们竟赶上了第二日的宴会,这倒有些措手不及了。
陆羡之推测道:“也许他们嫌办四次宴会太麻烦,所以干脆把后面几批的客人也聚到了一块儿?”
白少央却摇头道:“程秋绪最向往的便是纸醉金迷、侯服玉食的生活,怎会嫌弃这点排场?”
但无论如何,宴会都得照去。他们便打扮妥当,梳妆完毕地在小厮引领下去了宴会。
可有些人是轿子抬去的,他们这群人却只能自己走去。这白天刚下过一场小雨,这秋雨最是绵绵密密,远不如夏雨清爽。水滴子淅淅沥沥地打在檐上、钻进墙缝,似碎玉珠子掉在瓦上、摔进井里。这一路走去,道上满是积水,深深浅浅的望之如镜,但踩上几把便要湿了鞋袜。
白少央扫了一眼四周,又看向那欲暗未暗如含铅云的天,只觉得周围的四面粉墙把他们封在中间,倒衬得这昏昏暗暗的天空如一道井口。只是他们这群人不过被困在这井底几天,有些人却是被困了半辈子了。
一入夜,待到宴上,便似进了个完全不同的天地。
十六把八方灯盏映得这四方厅亮如白昼,就连秋日里萧索孤寂的气息也被一扫而空。宴上穿行的女酒使和侍童,个个傅粉施朱,扑香点唇。黄灯之下,他们仿佛只剩下一张张白乎乎笑盈盈的面皮,连性别都已模糊。
这些女侍男童看上去倒是环肥燕瘦,各有不同,被伺候的男人们却仿佛生了同一张面孔,同一样的表情。
他们一个说这小童黛眉横秀,另一个讲那女子绿鬓染春,还有的趁机在窈窕丰臀上捏了几把,有的干脆搂过一若柳纤腰,细细调笑起来。这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之间,谁也分不清厅里坐着的是披着鬼皮的人,还是披着人皮的鬼。
白少央站在那里,偶尔冲着一侍女笑笑,转过头又对着一妖里妖气的侍童说起好话来。
他仿佛已完全适应这样的生活,面上看不见半点的窘迫,唯有十分的从容。陆羡之站在一旁,却如画上的门神一般令人不敢接近。只有郭暖律这丫鬟只顾低头,连一句话都不肯多说,一件事都不肯去干。
这宴会刚刚开始,程秋绪却还没到场,却让白少央生了点疑心。
不过还没等他问些什么,就见程秋绪和冒牌货一同走了进来。
令他大为意外的是,程秋绪居然是拉着冒牌货的手一起进来的。
这才一天一夜的时间,这两人怎么好得和相处了十多年一样?
陆羡之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白少央却是心底一沉。
程秋绪到底是真没看出这是冒牌货,拿他当男宠一样的疼,还是在陪着冒牌货演一场好戏给众人看?
无论怎样,今日的程秋绪看来又与初见时大为不同。
他整个人都仿佛是沐浴在一片珠光宝气之中,散着一种令人炫目的光彩。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谢九微的地雷,么么哒
还是没有忍心狠虐小陆,我果然是亲妈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