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曦先生呢,我想先拜见他老人家。”“师傅应该还在备药,我看天色不早了,应该很快就回来了。”易澄刚说完,便有人推门进来:“澄儿,你们到啦!”易澄回头恭敬地点头:“师傅。”
凌倾城抬眼看着眼前的人,似乎与叔父差不多的年纪,看着十分慈祥的模样。凌倾城抱拳道:“久仰墨曦先生大名。”墨曦放下药篓:“姑娘不必多礼,当年凌大侠于我有恩,之后得知凌大侠与其夫人被鬼客杀害也是十分痛心,今日有缘得见凌家姑娘,也十分高兴。”
他把药篓递给易澄:“澄儿,按那个药方去把药煎好来吧。”易澄点头道:“知道了师傅,倾城你放心,这个方子只要一贴就会开始起效果的。”“多谢。”
墨曦指了个请坐的手势,凌倾城作揖后坐下,墨曦叹了一口气:“凌姑娘,关于这次的武林大会,你已经把目标过早地暴露了,倘若你在暗中调查鬼客,也不会沦落到今日的地步。”
“先生有所不知,过早暴露自己的实力实非我所愿,但若不是鬼客的出手,我也不能这么快猜出他的真面目,这招棋险是险了些,好歹也是险胜一筹。”墨曦眼中流露出十分的赞赏:“你的模样与你娘像了个十之**,幸而没像她那般冲动莽撞,反倒与你父亲一样聪明睿智。凌大侠和凌夫人若是能看到你成长地这般优秀,也定会十分欣慰。”
“先生谬赞了,不知先生您对这件事有何见解?”凌倾城虚心的请教。墨曦思考了片刻:“如今江湖大乱,连轩辕万筹的最亲近的人也有异心,反正姑娘伤势还未大好,便也不用刻意去管他了,江湖上想收拾他的大有人在,让丁武原先去试试底也好,只是希望他千万别打那家伙的主意。”“那家伙是谁?”凌倾城敏锐地捕捉到他话里的重点。
“等你遇到了就知道了,看来澄儿也没必要四处游学了,跟在你身边可比游学能遇到的故事要精彩很多倍。”
凌倾城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前辈……”墨曦突然严肃下来:“给你个忠告,千万别被那家伙弄伤,一点伤口都不许出现,否则会十分危险。”
说完后便站起打算走出去帮易澄,凌倾城挠了挠后脑勺:“难道鬼客有其他同盟?”“如果丁武原真的在这种时刻挑明立场的话,你会见到他的。”说完后就向正在准备煎药的易澄走去。凌倾城暗暗责怪自己太莽撞,连对手的底线在哪都没搞清楚就把自己的实力暴露了。
天空下着绵绵细雨,入夏以后放晴了许多天,近几日又开始下起雨来,而失踪了的轩辕万筹,所有人都在寻找他的藏身之处,却始终无一进展,就连白羽侠也在武林大会之后没有了踪影。
欧阳冰琦撑着下巴望着窗外的雨,回忆起娘亲病重时与她说过的故事,她望着那越下越大的雨,好像又回到了那个阴雨缠绵的雨天。
那一日,她乖巧地把药递给欧阳芦儿:“娘亲,该喝药了。”欧阳芦儿微笑地接下欧阳冰琦手里的碗,一口气把药喝完,正要把碗端出去,却被欧阳芦儿叫住了:“琦儿,陪娘聊会儿天吧。”
看着她原本美丽的脸变得日渐憔悴,欧阳冰琦心里明明十分难受,却还是笑着将碗放到一边的桌子上,端来小凳子坐在欧阳芦儿的床边。欧阳芦儿看着还很稚嫩的欧阳冰琦,有些于心不忍,原本要告诉她的真相,最重要的部分,她还是没能说出口。“我有没有和你提起过我的两个姐妹?”欧阳冰琦点头:“嗯,月姨和心姨,琦儿记得。”
“那个时候,娘看上了你爹,你爹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大人物,功夫很好,只是爱耍些小聪明。”此时的欧阳芦儿眼神中闪烁着难以诉说的光彩,这是她第一次听娘亲说起关于父亲的事情。
“事实上,你爹处理事情上确实有些极端,因此,脾气暴躁的月娘,就是你月姨,与你爹一直水火不容。但因为我和你爹一直出乎情止于礼,月娘虽然闹些脾气,却也没闹得很大,头一天与我打一架,第二天便又和好如初了。而你的心姨,她对月娘的那位凌大哥,也就是后来娶了月姨的凌姨父起了爱慕之心,我们姐妹三人的关系那段时间异常紧张,虽说气氛十分诡异,倒也没有撕破脸皮,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却为了保全现存的关系,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至于后来为什么闹掰,导致你一直都未曾见过这两位姨母,全都是由我造成的。本来我和你父亲一直恪守着礼,月娘已经很不满了,她认定你父亲不怀好意,当她得知我腹中有了你的存在后,原本三人还连着的最后一根线,也被我扯断了,咳咳咳……”
今日话说多了些,欧阳芦儿便感到十分疲惫,欧阳冰琦伸出小小的手给欧阳芦儿拍背:“娘,您别激动,月姨和心姨肯定心里还是记挂着您的。”欧阳芦儿喘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恢复了些元气。
“心儿太过软弱,没有主见,一直以来对我言听计从,她心里对我有不满也说不定呢,否则,当年我发脾气让她滚的时候,她也不会走得那么干脆决绝,这七年来,一次也没来看过我。”“娘……”当年的欧阳冰琦还太小,理解不了欧阳芦儿的话里究竟多孤独,多悲伤。
“是我不该出口中伤月娘,也不该把脾气全撒在心儿的身上,所以,琦儿,答应娘,如果见到月姨心姨,或者月姨的女儿倾城妹妹,替娘守护她们好吗?”
欧阳冰琦握着欧阳芦儿的手:“好,我答应娘亲,守护好娘要守护的人。”欧阳芦儿点头:“若是见了心姨,代娘亲道个歉,她在替我赎罪,我却恶意伤害她……”正说着,大片的血从她口中流出。
当时的她只顾着难过,并未细想娘亲的话,这番故事却成了娘亲的遗言,而故事里还没解释清楚的谜团,却是再也无人能帮她解开了,比如她的爹是谁?为什么月姨不喜欢她的爹,为什么有了自己大家就离开了,月姨很讨厌自己吗?
欧阳冰琦走到窗前,伸手接了几滴雨水,冰凉冰凉的:“娘亲啊,我遇到倾城妹妹了,只是月姨和凌姨父已经去世,现在的倾城妹妹一心只为报仇,我该怎么帮她呢?唉,别说帮她了,我连她人都没能找到,也没能打听到关于心姨和我父亲的消息,娘啊,给琦儿托个梦告诉我点提示吧。”
门“啪”的一声被推开:“托梦?冰琦遇到什么困难了?”洛城飞走过来关上窗户:“你上次受的内伤还未恢复,少吹些冷风。”欧阳冰琦只好乖乖坐回凳子上:“城飞哥哥,有白羽侠的消息了吗?”洛城飞坐到她的对面,倒了一杯茶水:“你与白羽侠不过数面之缘,为何这么关心她?”
“我说过我有这么做的理由,但肯定不会是因为城飞哥哥,也绝对不会伤害她的。”
洛城飞喝了口热茶,表情深沉地说道:“倾城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但是近日我跟踪了轩辕家的少城主,他对倾城的感情几乎都写在脸上了。”“可是,轩辕万筹真的是鬼客的话,也就说明他们之间是有灭亲之仇的,轩辕以痕该不会天真到真的以为白羽侠能放弃仇恨吧。”
“倒不能说他天真,但放弃在意也是做不到的,在我盯着他的这半日里,他十分淡定,除了去过一趟丁府安慰丁府的小姐,就一直都在府中练字,这就说明他知道他的父亲一定不会出事,同样,他也一定很清楚倾城有没有危险。既然他一点都不着急,我们也不必太操心了,毕竟,以倾城的实力,江湖上能伤她的人已经不多了。”洛城飞微笑地说道。
欧阳冰琦点头:“说的也是,无论现在流言传的多厉害,但始终无人亲眼目睹鬼客与白羽侠交手,只怕是有心人捏造出来扰乱人心的。”
想到这么一层,二人也都卸下了这些天来一直扛着的重担。欧阳冰琦突然站起:“为了庆祝,咱们可要喝一杯才行。”洛城飞无奈地摇头道:“你内伤未大好,不得沾酒,姑娘家的要少碰酒,最好是能戒了,哪里学来的坏毛病。”说完,食指弹了一下欧阳冰琦的额头。欧阳冰琦立马护着额头:“没办法,这点随我娘。”
由于轩辕万筹不再云城,而轩辕以痕不想看着府里头这么多人每日缠着他问城主如何了,他便把府里的守卫都遣了出去找轩辕万筹,他倒也没指望他们能带回什么消息,只是图个耳根子清净罢了。
南风灵儿见轩辕府竟连一个守卫也没有,而且轻易地就进入到了府内,有些奇怪,于是大着胆继续潜入到书房附近。
书房中蔡坤提笔蘸墨,挺直腰杆审视了一下面前的宣纸,然后飞快地落笔,写完后将笔搁置一旁,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不带一点多余的动作。“这尘世间三千繁华,不抵倾城一颦一鸢,以痕,你当真无半分担心?”
轩辕以痕低头写字,连头也不曾抬一下:“有何担心的。”“那日,她明明伤的那么重,而且内功尽失,即便身上的伤痊愈了,她也很难接受没有了内功的自己吧。”“她身边有大夫照顾,若是换做我在她身边,恐怕该怎么做都不知道吧。”轩辕以痕的笔画停住,墨水很快就晕染开来,他皱了皱眉头,还是把毛笔放置一边,把面前的宣纸揉成一团扔开。
蔡坤把他的动作收在眼底,明明心里就很在意,故意装作无所谓,他拿起面前的纸,吹干上面的墨迹: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蔡坤写得一手好看的草书,与轩辕以痕字字分明的楷书不同,显得狂野而不拘小节。
“城主的事情,终究是拦在你和白羽侠只见的鸿沟。”“蔡坤,你应该知道,我爱她便是爱她,绝不会因此事而减少半分。”“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若到了白羽侠出手杀了城主,你还能像刚才那样心中毫无芥蒂地说出这番话吗?”“你也看到了,她已经内力尽失……”
“少城主!!”
蔡坤双手“啪”地一掌拍在桌上,宣纸也因为他的用力而撕开了些口子,连门外的南风灵儿也被吓了一跳。
“你打算欺骗自己多久?她是身受重伤,但她身边有个大夫,易澄也没说过这个病症他治不了。少城主请三思,若少城主不听属下劝解,继续沉沦,那属下日后不再提便是。”轩辕以痕的笔停在半空中,却一直未落下,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件事,只是每次一想到这件事,头便像炸了一般疼痛,所以他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一直自欺欺人地欺骗自己不可能会有那一天的到来。
这么一想,便再也没了心思练字,把毛笔搁置到一旁,门外的南风灵儿因为没有探听到鬼客的消息,打算撤离,只是移动了脚步,就被轩辕以痕察觉,顺手拿起刚放下的毛笔扔出窗外,笔尖的墨水也跟着飞扬起来,南风灵儿立马拔出剑挡在笔杆的面前,毛笔被削成两半,白色的窗户纸上也沾满了墨迹。
而南风灵儿自我防御的同时,轩辕以痕和蔡坤已经赶到门口。
如果现在在门口偷听的是其他人,恐怕已经被他们活捉了。
“灵儿,你怎么会在轩辕府的?”“对不住,我只是来打听鬼客的消息,没想要偷袭你们。”南风灵儿把剑收回剑鞘,说着道歉的话,表情却没有丝毫道歉的意思,蔡坤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轩辕以痕,这丫头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他的主子苦的还不是他蔡坤,更何况自己刚才也骂了自己的主子一顿,这回想起来,小心脏拔凉拔凉的。
轩辕以痕反倒没有多惊奇:“那我告诉你,即便我把全府的护卫都派出去了,依然没有任何消息回来,所有人都在找我父亲,再笨他也不会躲回云城,毕竟云城里想要他性命的都等着守株待兔。”
蔡坤放下心来,到底是看在他的关系上没有为难南风灵儿。南风灵儿楞了一下,没想到轩辕以痕会是这个反应,但她很快又回过神来:“多谢相告,告辞。”
待南风灵儿转身走后,蔡坤抓住了她的手臂:“灵儿,别一个人去做这么危险的事了,更何况现在事情还没弄清楚,而且……我怕你受伤。”南风灵儿抽出手臂:“有些事,我必须做。”她挣脱开蔡坤的手,却没有勇气回头去看他的表情。
灵儿亦想长伴君侧,奈何大仇未得报,片刻停留,灵儿心亦满足,此生不悔,若得昭雪沉冤,自当比翼双飞,不负君心。
轩辕以痕这么看着,也有些不是滋味:“蔡坤,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现阶段你跟着我也清闲,不如跟着南风灵儿……”蔡坤笑得有些苦涩:“万一哪天,白羽侠和城主碰一块儿了,总会有一人会被对方杀掉,我怕你悲伤过度没有人开导你,伤心而故,那我可就真的太失职了。”
蔡坤走回到书桌前:“幸而江湖中的众人都没有把怒气牵连到轩辕府中来,我们也才能这样清闲地练字,岂不也是万幸。”“却是万幸。”轩辕以痕点着头往回走着,没错,无论是倾城还是父亲,现如今,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丁武原跌跌撞撞地从隐秘的小路走回丁府,因着中了毒人清流的体毒,虽然只有一滴血,而他也在第一时间封锁了穴道,之前在逃出那片森林的途中,自行切开手背上的皮肤,挤出来的血滴过的土地就连草木都会枯萎,可见他体毒的毒性有多强。
虽然已经放了血,可他的右手还是行动不太利索,想要近期内用剑怕是万万不能的了。他回到丁府,看到四周的白帐,顿时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来,立刻跑到大厅,大厅内一片素缟,他看着堂内丁雨儿的灵位,还来不及吃惊,丁可儿就已经看到了他。
她面无表情,脸色十分憔悴,原本神采奕奕的眼睛也因为哭得太久而肿起。此时她眼底十分冰冷,没有一丝温度,看着丁武原的眼神更是锋利,似乎要将他看穿了似的。
丁武原头一次被自己女儿用这种眼光盯着看,他也有些羞愧,让丁雨儿带着血玉玛瑙去杀凌倾城的确是他给丁雨儿的命令,只是没有人会想到有人能破得了大冰掌,从古至今,她凌倾城是第一个。丁武原走到丁可儿的身边:“可儿,这到底是……”
“灵堂上写的不够清楚吗?亡妹丁雨儿之灵,爹你一回来不是就看到了吗?”“可儿,你们是不是姐妹联合起来骗爹了,爹知道不该让雨儿使用血玉玛瑙,这一定是你们给爹的惩罚对不对?”丁武原自欺欺人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