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蝉也吓了一跳,“主子是说,五阿哥私下已经联络宗室王公,意欲图谋储位?”
婉兮幽幽垂眸,“在大清的历史上,无论是当年太宗皇帝以四大贝勒之身份,问鼎宸极;还是顺治爷承继大宝……但凡皇子想要成事,不仅需要大臣们的助力,更要紧的,是得到宗室王爷们的支持。”
大清的国基见建立在八旗制度上,而八旗制度曾经给予了宗室王公们太大的权力。那权力大到可以推选出大汗、可以八旗各自相对独立、可以所有的一切都平分成八份儿。
虽然这样的旧例早已打破,虽然大清定鼎中原已经百年,虽然历代先帝都在不遗余力加强皇权、遏制王公的权力,可是这样的思想终究还深植在所有爱新觉罗家族的心底。指不定什么时候儿,这老规矩又要跳出来作妖儿,披着“祖宗家法”的外衣,在皇位继承的路上,挖下一道深坑儿了去。
“所以,永琪私下联络宗亲,不是‘可能’,而是‘一定’。”婉兮轻垂眼帘。看明白了情势,心下反倒平静了。
这样想来,九洲清晏这场火便也不是坏事,唯有经历了事儿才能看得清人的品性去。若没有这场火,婉兮心下便还始终放不下当年那个聪明俊秀、极知进退的孩子,便总是无法将此时已经二十三岁的永琪与当年的永琪分隔开来。
这场火烧过了,炼出了人的火眼金睛,也验得清永琪的品性,那这场火烧得也算值得。
玉蝉听得也是额角汗下,忍不住道,“可是他找的怎么是果亲王弘?啵俊
果亲王弘?嗍怯赫??钚〉亩?樱?实鄣腔?辈还??辏磺沂枪?谈??闱淄踉世瘢?幼诜ㄉ侠此担?咽橇硗庖桓鲎谥А9蚀撕?辔蘼凼窃诔?小⒒故窃谧谇椎牡匚簧希?疾皇亲罡叩摹T谒?贤罚??淄踉事弧⒑颓淄鹾胫纾?褂写舜渭唇?瘀悄纠迹?实勖?艟┳芾砭┲惺挛竦脑G淄酢⒅P亲王等,都比弘?喔?没实鄣男湃巍
婉兮点头,“你说得对,弘?啾绕鹉羌肝磺淄趵矗?昵帷⑹掷镆采儆惺等ā?墒且参ㄒ蛉绱耍??嗖呕岢晌?钊菀坠タ说牡锫ァ??溆嗄羌肝磺淄酰?母霾皇浅歉?焉睿克?歉?靼谆噬鲜歉鍪裁葱宰樱?蚀瞬啪?辉诹⒋⒅?律希??徊艉汀!
算起来,虽说弘?嗍怯犁鞯氖迨澹?墒呛?嘁膊还?扔犁髦淮罅司潘辍;首踊仕锿吃谏鲜榉磕钍椋?闶浅苫榉指?艘不挂???钍椋?蚀擞犁饔胝馕荒昙妥钋岬氖迨澹?允歉?谐?ο喟榈那榉帧
婉兮轻叹口气,“况且,就算弘?嗄昵幔?匚凰悴坏酶撸??撬?站渴乔淄酰?怯赫??挠鬃樱?腔噬系氖肿阌椎馨;噬峡伤党ば治?福?庑┠晁愕蒙鲜乔鬃愿а??ご螅?蚀饲榉肿芄榉瞧渌?谇卓杀取!
“乾隆十五年,弘?喔章??怂辏?噬媳忝??芾砦溆⒌睢⒃裁髟鞍似旎ぞ??⒂?榇Α⒁┦路俊A侥曛?螅?噬嫌纸薪兴?喙芤幌钤彀齑κ挛瘛??庑┎钍滤淇此破方撞桓撸?墒且??星???擞腥税!
玉蝉也是心下咯噔一声儿,“可不是嘛!内府造办处,自是金钱如流水的地方儿;而圆明园的八旗护军则更是要紧的,倘若有人想在圆明园里起事,那整个园子的安危可不都掐在他手上去!”
婉兮静静抬眸,眸光里浮起冷意,“所以能得到弘?嗟闹С郑?匀桓?犁髦?娌簧佟!
这样细细捋下来,就更能明白,为何此次“九洲清晏”失火,本该承担扑火、救驾责任的护军们会如此怠慢——因为圆明园的八旗护军,就是掌握在弘?嗟氖种邪
且婉兮早听说弘?啻巳耍?卫硎窒录?溲细瘛C刻煸绯科鹄淳团?卵彩樱?绻?龅讲还婢氐氖窒拢?⒓凑仍穑?蚀怂?蜗碌脑裁髟盎ぞ??挥懈也惶??帕畹摹
况且……弘?啻有”阍谠裁髟爸谐ご螅?小霸裁髟鞍⒏纭敝?疲?庠裁髟暗纳仙舷孪拢??慌卤然噬狭私獾酶?唷4?檬治赵裁髟盎ぞ???ǎ??杂斜臼氯媚切┗ぞ??运?救怂佬乃?亍
婉兮想到此处,心下都是轻颤。
“可是主子,便是五阿哥结交果亲王,那果亲王怎的就看中五阿哥了?”玉蝉不解地望住婉兮,“就算暂且不说咱们十五阿哥,至少前头还摆着个皇后娘娘嫡出的十二阿哥呢?”
婉兮轻垂眼帘,“因为永琪目下,已是事实上的皇长子。”
此时永璜、永璋已死,永琪上头只有一个四阿哥永?。可是永?在定太妃薨逝那年就已经当了“贤孙”去,便是皇上还未曾正式下旨,可是这几年履亲王允?已是将永?当成亲子一般。这事儿在宗亲之中,已经算不得什么稀罕的消息了。故此,永琪已经是事实上的皇长子。
“自古立嗣,不是立嫡,就是立长。”婉兮眸光幽然而转,“便是此时尚有嫡皇子永?在,可是若叫弘?嗬囱。??故窃敢庋∮犁鞯摹R蛭??稿?矸莸臀ⅲ??胛乙谎??捕际浅鲎阅诠芰熘?拢幌鹊凼苯??醴庵晃?鹩Γ?闶巧?又?笠仓环獾芥晌弧!
“况且,谦妃也同样是汉姓女啊……皇后一向看不起我们这样的出身,皇后对谦妃一向也并不放在眼中,那弘?嘣趺椿崛ハ不痘屎笏?龅挠拉D去呢?”
玉蝉也是恍然大悟,却也是更忍不住叹息,“其实若以谦妃的出身,果亲王不是更应该与主子您心有戚戚才对?”
婉兮笑笑,轻轻摇头,“终究小十五才多大呢,三岁还不到啊。跟今年已经二十三岁的永琪比起来,皇上又已然年过半百,你觉着弘?嘈南赂?峥粗厮?ツ兀俊
玉蝉瞧出婉兮面色不佳,心下便也跟着着急起来,“可是皇上这次只是将他王府中的长史革职,并未治罪于果亲王自身。就怕这位年少气盛的果亲王,还是不知自敛。”
婉兮也是悄然攥紧了指尖,“皇上虽未治罪弘?啾旧恚?墒腔噬系挠眯娜词潜鹊サブ巫铮???ぴ丁!
大清王爵分府,除了拥有自己分到所领的旗、佐领,以及内务府的包衣、内管领等“家人”之外,王府中还有一套职官。这些人在王府内都只听命于王爷们,这便关起门儿来,王府内俨然是一个独立的小小王国。
倘若上下齐心,便连皇帝都难以知道王府内究竟在发生何事。
王府长史,乃为王府大管家,掌王府一切事物,是王府中最为举足轻重的人物。王府的主子是王爷、福晋;可是真正当家的,就是王府长史。皇上将果亲王府中长史革职,换成亲自派去的永兴,且言明“永兴即同王之谙达”,这便叫永兴官职为长史,实际地位却又高于长史,令弘?啾匦胱鸲?刂?
皇上此举,办事就是要在果亲王府里、在弘?嗌肀叨?惨凰?劬Γ?蚱乒?淄醺?切⌒〉亩懒⑼豕????嗳粘T谕醺?械囊痪僖欢?济髅靼装椎匕谠诨实鄣难燮さ紫隆
防患,于未然。
婉兮抬眸望向窗外。皇上已是因失火之事,盯住了果亲王弘?唷U獗闼得骰噬弦丫?谙瓴槭Щ鹫庹??铝恕
俗话说“纸包不住火”、“真金不怕火炼”,该泄露的真相,迟早都会被皇上看个明白;但凡禁不住这一场考验的,那便也注定不是块真金,扛不起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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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夏至祭地之礼完成之后,五月十三日,皇帝从紫禁城回到圆明园,再度颁下长旨意,怒叱果亲王弘?唷
这次怒叱距离上次将果亲王府长史革职,仅隔四日。
皇帝在谕旨中痛数弘?嗉复筇踝锕?
其一,开设煤窑,占夺民产。
其二,玉牒每十年编制=续一次,每次编续后,都要送一份到盛京存贮。弘?嘣诜蠲?に陀耠焊笆⒕┦保?故?值÷??狄?刃形Т蛄裕??蟛潘陀耠焊笆⒕?
其三,在南巡之时,私自托两淮盐政高恒售卖人参牟利。
其四,以亲王身份,向各处织造、税关等购买蟒袍、朝衣、刺绣、古玩以及优伶,却只给极少的本钱,实际等于是向各织造和税关勒索,要各处官员来承担那些购买置办的费用!
皇帝对此,实在痛心。以高恒身份,为慧贤皇贵妃亲弟,身担两淮盐政的要职,尚且不敢不遵从弘?啵?也桓蚁蚧实圩嗝魇登椋换实鄣P慕?慈粲谢首臃滦В?腔褂兴?蚁蚧实圩嗝髁耍
其五,弘?嗌?肝?赫????=衲昵???锸保?侍?笤?蛔恢龈篮?啵?け赋谱V?浅律韫?菸??淄跄稿?龌浴?墒呛?嗳纯怪疾蛔穑??侍?蟮闹龈乐萌糌栉牛?缶?侍?蠖啻未寡??唇??分赶蚧实郏?凳腔实鄄桓???哟统谱#??运?膊琶挥性け傅摹
皇帝怒叱:“殊不知谦妃位分,原非和亲王母裕贵妃可比。裕贵妃年长于皇太后,朕孝奉皇太后其次即应致敬裕贵妃,是以自六旬以来隆礼称祝。”
而谦妃身份低微,母家辛者库下女子,在雍正年间进宫初封只是答应。便是后来生下皇子,在雍正爷驾崩时也只到嫔位。还是皇帝自己登基之后,尊为“皇考谦妃”。这样的身份自然不能与和亲王弘昼的生母裕贵妃相比。
况且裕贵妃比皇太后年岁还大,而谦妃却年轻,甚至比皇帝还要年轻三岁,今年才刚刚五十岁。按着宫内的规矩,先帝留下的嫔妃与嗣皇帝,在五十岁之前是不准相见的,故此皇帝道“朕遵祖宗成训,向不相见”,故此不能如皇帝对待裕贵妃那般,亲自祝寿、侍膳;可是皇帝给谦妃的份例却是何曾少过一点去?
反倒是弘?啵??驹世裨?砬淄跛?海?蚀思易势姆幔??喙?谈?世瘢??屑易噬鹾瘛G乙院?嗾饧改昕?嚎笳济癫?⒂终几髦?焖肮乇阋说淖龇ǘ???翟谑遣蝗鼻??捶吹姑看谓??蚯??氚彩保?吹瓜蚯??岸嗨?魅薄;实叟?常骸捌裎?俗诱咚?顺龃艘?浚
其六,此次九洲清晏失火,诸王并皆进内。弘瞻所居最近,可是他却是最后才到的,且嬉笑如常,毫不关念。
皇帝在第六条,才终于引到了这次失火之事。
皇帝用心颇深,有意将失火之事隐到第六条才徐徐说出。
其七,皇帝又从眼前最近这场失火,倏然宕开,回溯多年前的旧事:皇帝刚登基不久时,弘?嘤牒颓淄鹾胫缰粱侍?蠊?氚彩保?谷还蜃?诨侍?蟊ψ??裕?驮诨实鬯?蜃?木嗬搿???揪?加斜穑??嗪秃胫绫闶鞘肿阈值埽?灿Ω帽然实鬯?蛑?馗?缎┎攀恰
且在对雍正爷的称呼上,唯有皇帝一人才可称呼“皇考”,可是弘?嗪秃胫缛匆踩绱顺坪簟5蹦暧赫??男值茉诔坪艨滴跻?氖焙蚨??贾桓页啤笆プ嫒驶实邸保?悦砗拧②趾耪庋?淖鸷畔喑疲皇甯副惨延写讼壤??墒呛?嗪秃胫缁故遣欢?婢兀?栽搅死袷?ァ
这便是自恃手足兄弟,便不分君臣之别了。
七条罪过一条一条数落出来,便如同将弘?嗾庑┠甑男抡司烧撕下T谝豢槎??淮嗡懔烁銮宄?
皇帝最后决定,将果亲王弘?喔锶ネ蹙簦?透?蠢眨?涝锻Y海?怨酆笮А
其兼摄的都统、内廷行走、管理造办处、圆明园各执掌等职务,概行解退。
弘?嘀链耍??艘桓霰蠢盏淖谑揖粑恢?猓?咽撬?械牟钍露济涣耍?僖膊荒艽映?⒛玫揭涣劫郝唬?皇O乱桓?馔和旱幕拼?樱?荒苁刈拍肯碌牟撇??成娇杖チ恕
而和亲王弘昼有些可怜,因皇帝在清算弘?嗍保?詈笠惶跆峒傲说蹦旰胫缬牒?嘁煌?诨侍?蠹萸肮蜃?拮吹木墒拢?圆荒苤环:?嘁桓觯?憬?胫缫惨徊⒎Y喝?辍
只是和亲王弘昼这处罚,与弘?嗟谋绕鹄矗?翟谑乔岬锰?嗵?啵?桓鎏焐弦桓龅叵氯チ恕
皇帝特别指出,“若朕诸皇子不知所鉴,或尤而效之,则朕之立予示惩!”皇帝已是点明今日清算弘?嘀??灸康模?闶蔷?嫠?约旱闹钗换首樱
皇帝此意乃为敲山震虎。回声隆隆,端的看谁人自己能不能听得清楚了。
皇帝还命将此谕旨“通谕中外,明示炯戒”。以皇帝亲弟,弘?嗌星一褡锶绱耍?溆嘧谑椅薏蝗绲蓖钒艉纫话恪;实鄣那蒙秸鸹ⅲ?延谢叵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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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置完了弘?啻耸拢?逶率?巳眨?实壑帐欠钭呕侍?螅?釉裁髟捌瘀恰
婉兮率领后宫、公主福晋等,一同送到圆明园大宫门外。
四公主和嘉也来了。
多日不见,婉兮与和嘉公主只是亲昵。因吉服袍本就宽大,婉兮先时还没留意,只是后来越发瞧着和嘉公主的步态有些特别。
身为女子的直觉叫婉兮心下便是一跳,她便急忙捉住了和嘉公主的手去。
却还没等问出口,皇帝已然含笑走了过来,伸手扶住婉兮的肩头,“……爷答应你留在京里,一是为了圆子、石榴;还有,就是和嘉。”
“纯惠走得早,和嘉从小与你情谊最深,爷也唯有将和嘉托付给你,才能安心。”
婉兮登时欢喜得鼻尖儿都酸了,险些掉下泪来。
“这么说,是真的……咱们四公主,当真是快要当额娘了?”
和嘉公主是乾隆二十五年厘降,她坚持为纯惠皇贵妃守孝三年,这便迟迟没传出她有喜的消息来。如今二十七个月孝期已过,和嘉公主这便终于有了喜信儿了。
和嘉公主也是羞红了脸,攥着婉兮的手低低道,“……还早呢,只是我终归是头一回,心下总觉着有些慌。”
婉兮紧紧攥住和嘉的手,“别慌,凡事都有我呢。”
皇帝终是放下心,这才起銮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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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驾离开圆明园,不管旁人如何,忻嫔终是满足地长长松了口气。
虽说这回随驾的还有另外七个人呢,可是在她看来,那七个人终究都不是令贵妃,那便没有谁是她的对手。
五月十八日当晚圣驾驻跸汤山行宫,忻嫔便开始为了她的复宠大计而绸缪了。
随驾的另外七个人,她挨个儿将名字卸下来,仔细扒拉扒拉。
“庆妃、颖妃倒还罢了,终究是倚靠着令贵妃,才能宫里熬到妃位的。我倒不信她们两个好意思趁着令贵妃不在,还好意思争宠了去。再说,她们两个也都不年轻了。尤其是庆妃,六月间就满四十了。”
“至于豫嫔、容嫔,两个人进宫的年岁都不小了,不过是皇上平西北之后的战利品罢了。这几年平西北的事儿渐渐淡了,她们两个年岁也都大了,我倒不信皇上还能怎么宠她们两个去。”
“至于慎嫔、新常在么,一个是皇后宫里的嫔位,一个是豫嫔宫里的常在,怎么瞧着也没那个胆量在旧主的眼皮子底下去自请邀宠才是……”
终究,叫她心下最为忌惮的,始终都是皇后那拉氏。
更何况前边儿有过那桃花癣的事儿,忻嫔总觉那拉氏后来对她总是有些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心下也不由得画魂儿,自也是担心那拉氏知道了那桃花癣的真相去。
“无论如何,这回也得再想个法子摁下皇后去,别叫她坏我的好事才行。”
乐容便也忍不住叹息一声儿,“倒是可惜那桃花癣也如那桃花儿一般,只开在早春,过了季节便褪去了。否则若是皇后娘娘此时还带着那瘢症……那就好了。”
忻嫔便眯起眼来盯住乐容,“虽说桃花癣过了春天就好了,可是此时还是五月,依旧还算得上是春天啊。况且热河都在口外了,节气本就比京师晚;再加上承德又是山城,桃花儿开得也自然该比平地晚……”
忻嫔说着,眼睛也是一亮,“果然是个心思通透的,可点醒我了!”
乐容这才笑了,“哪里是奴才心思通透,分明是主子去年种的籽儿,奴才今年顺着藤去摸个瓜,权且能帮得上主子罢了。”
忻嫔欢喜得一拍手,“就这么办!还是依着上回的老法子,你再设法去折腾她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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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二十三日,圣驾驻跸喀喇河屯行宫。
此地已然在承德境内,滦河南北。
内务府大臣来报,说按着行程,再有一日就能到达避暑山庄,还请那拉氏早作预备。
六天的车马劳顿,终于可以告一段落,本是高兴的事儿。那拉氏对镜理了理鬓发,打算去禀告皇太后,却在揽镜自照之时,便是狠狠一愣。
她脸上,左右两颊,竟然又出现了与上回极为相似的桃花癣去!
那拉氏惊得一把将妆镜挥倒,忙叫塔娜去请太医。
“……不必请旁人来,就叫上回那个医生,叫陈世官的来!”
陈世官不久前来,跪地便是叩头,口中连连说,“微臣不知如何回报皇后娘娘恩德之万一……”
虽说那拉氏并不是十分看重陈世官,尤其陈世官这个名儿总叫她想起婉嫔的那位大学士伯父来。可是上回这陈世官好歹帮她解了心头疑惑去,她这个当正宫皇后的自不愿意欠一个小小太医院生员的人情去,这便委婉地授意太医院,已是将陈世官升为医士了。陈世官此时已有从九品的职衔了。
那拉氏捂着脸颊,恼怒地紧咬嘴唇,“……上回你与我说的那些,可还作数?倘若作数,那么这回给你的考验就来了——我这脸上,又起了瘢了,竟与上回极为相似!”
“我要你这回帮我细查,给我确切查出来究竟是谁下的黑手,那能叫我如此的药面子又其实是什么腌?的东西!”
陈世官也给吓了一跳,“竟,又起了?”
那拉氏咬牙切齿,“对,那人贼心不死,当真胆大包天了!你若能查得出来,我能许给你的,又何止是这小小医士!”
陈世官却不敢轻易高兴,反倒趴地下一个劲儿叩头,“只是微臣身份低微,在这后宫之中如何敢擅自查问?”
那拉氏倒是冷笑道,“你倒不必为难,我也自然不用你挨个儿去查!我只给你指一个人,你先从她查起,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