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世大师,可以开始了吗?”粗哑的,带着沧桑,不复邪肆散漫。
清亮的月色下,夏侯邪壹的身躯不再挺拔,微微佝偻,白色的发,镀了一层银辉。
“还有片刻。”悟世叹一声气,瞧着前面已经呈现老年姿态的夏侯邪壹,暗道缘有时又是孽,“先闭上眼凝神。”
此日,正是十五月圆日,天地灵气最集中的日子。在宽广的空地上,以朱砂画了一个巨大的八卦图,夏侯邪壹端坐在正中间,四周的角落,是四面锦旗,上面是上古时期的灵兽图案。
此时,夏侯邪壹手里握了一个圆镜,搁置在交叠的腿上面,恰好映出头顶明晃晃的圆月。
这叫回生镜,双生两面,正面代表前世,反面代表现世。夏侯邪壹一直在寻找,得到了后,原本是想带着千叶一起回去的,现在,倒是要他一人走了。
“真的想好了?”悟世捏了手里的佛珠,缓缓转动。这一去,可就回不来了。
夏侯邪壹闭着眼,这静谧的氛围和微凉的风,愈发让满心的苍凉,像是肆意生长的杂草。
想必现在,她和独孤千绝在一起,应该很开心。这就足够了,回现代,至少最后也不算客死他乡。
他这副样子,想必也没有几年。回去,走走之前走过的路,看看两人待过的地方,还有,那个领她回来的孤儿院。
子时到了,头顶的月色,在这时候,到了极盛的时刻。
悟世收了转动佛珠的动作,睁开混浊亦清明的双眼,双掌合十,口中不断默念。旋即,以指指天,缓缓划向了回生镜面上。
回生镜,徒然爆发出巨大的光亮,刺眼无比,同时把夏侯邪壹整个人包围在里面。四面锦旗伴随着刮起的猎猎大风,吹得四散,却依旧牢牢钉在原地。底下的八卦图,仿佛有了生命般,发出红色的光亮,开始缓缓旋转起来。
红白两种光芒夹杂,悟世收回手,重新扣回到胸前,嘴中最后一句默念,“佛佑众生!”
他这句话落下,光芒极盛,到了最强的时刻,然后,瞬息之间,夏侯邪壹的身子,就凭空消失在光芒里。
“啪嗒”一声,回生镜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阿弥陀佛,施主前世害人过多该有此劫,日后就好了。”悟世走上前去,拿起回生镜,不出意外,上面原本光滑的镜面,从中间裂开了一条。
圆镜正面代表前世,裂成两半,就证明了缘分不再有视线的一天。
再次叹一声气。也罢,都是可怜人,就助他这一次。悟世食指点在镜面的裂缝上,一点点划下,食指被割开,流出鲜血。
随着鲜血覆盖上去,镜面神奇般融合了。
“咳――”悟世收回手,看着已经完好无缺的镜面,神色忽然一变,喉底咳出声来。
缓缓把嘴角流出的鲜血擦掉,无奈摇头,“果然改命定缘数,是要折寿的,折寿的。”
……
千叶躺在竹子吊椅上,垂在外面的脚微微晃荡,手里捧了本书。
不过眼神没有放在书上,反而有些心不在焉。
独孤千绝此时正立在窗柩边,手里捏了一副画作,细细品味,时而瞧瞧躺在那里的千叶。
好像还缺了什么……
独孤千绝目光放在画上某一点,好像眉毛画浅了些。重新去桌案上,用墨笔蘸了墨水,轻巧带过一笔。
这下,就很神似了。画上的千叶正是长大后的模样,着了一身红衣,侧躺在床上,如墨的发倾斜了一枕,闭着眼在小憩,说不出的乖巧。
独孤千绝缓缓勾唇一笑,他原不是个喜欢作画的人,现在隔几日就是一幅,画的都是同一个人。
沉浸在思绪里,忽的,神色一凛,笑意歇在嘴角。
瞧向千叶身前的某个方向,冷了声,“出来。”
躺在竹床上的千叶原本在愣神,此刻也反应过来。有人来了,还不止一个。
眨眼间,千叶跟前就出现了数个人影,对着她就是一个大礼,“主子!”
眉心抽动了那么一下下,千叶觉得这个场景在很久以前似乎出现过一遍。“你们是?”
这些人没有敌意,难道又是雪国来的认主?
重重人影中,走出来一个颇为凌厉的人,他对着千叶先半跪下,然后低头奉上了一个木盒子,“我们原是夜主手底下的人,现在,您是我们的主子。”
夜主这两个字一出,千叶立马就知晓了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是夏侯邪的人,只是,怎么会想要到她跟前来?
“先说说是怎么回事。”
“我们奉夜主之命,在他走后,归顺于您,然后,他名下所有的财产也都是您的。”那人把木盒子再次举高了些许,“尽数都在这里面,请您收下。”
千叶愣了一下,犹豫过后还是接过,打开一看,各式地契、店铺,还有一大叠的银票。
还真是有钱。咦,这是……
拿起最底下那封信,慢慢拆开,一字一字阅览过去。这竟然是如何回现代的方法!
所以说,夏侯邪他是回现代去了么?现代就是卿羽嘴里那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怪不得,他要把这些都留给她。
只是,他回现代为何连招呼都不愿意打一声?这般着急,是还怕她介怀之前的事情?
“拿过来,我替你保管着。”突然旁边传来了一道声音,千叶被吓一跳,转头一瞧,原来是绝,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走过来的。
独孤千绝悄无声息走过来,凭借过人的视力,把信纸上内容瞧得清清楚楚。
好他个夏侯邪壹,走了还要留下这种东西。让他的叶宝回现代?呵,做梦。
见小家伙一直不舍得把东西递过来,微微眯了眼睛,“怎么?不舍得给我保管?”
千叶下意识摇头,“没有,可是……”这不是她的啊,这是夏侯邪的。
“先给我就是。”独孤千绝手伸到她面前,示意她拿过来。笑话,这东西留在叶宝手里,万一哪天她突然有个念头跑回现代去,到时他连哭的地都没有。
所以,他要把它给毁的干干净净。
千叶觉察出独孤千绝似乎有些生气了,想了想,还是递给他。然后暗自骂自己没骨气,嘤嘤嘤,被压迫惯了。
独孤千绝这才满意了些,接过信纸,把它收进了袖口里。瞧向跪着的一群人,“东西收下了,你们可以走了。”
“……”不带这样的啊。
那群人个个面面相觑,不知接下来作何打算。当初跟着夜主,他是个心狠手辣的,都习惯了听命于他。现在有了摆脱服从别人的几乎,却又不知该如何选择。
千叶挑了眉,“跟着我可没什么好的,你们还不如回去娶个妻子生孩子呢,存几个小钱喝喝花酒,日子多美好。”
她这些话说得颇为直白,独孤千绝下意识凝了眉心,娶妻子生孩子?存钱喝花酒?这些是谁教她的?
听到千叶这样说,那些人好像下定了决心,神情郑重,“我们愿意效忠于主子。”他们都习惯了刀口上舔血过活,那种娶妻生子的安然日子,反而不适合他们。
千叶倒是没料到这群人会这么说,想了想,“也行。”
这是夏侯邪辛苦创立出来的,那就替他管着。
等人尽数清空了以后,只剩下了千叶和独孤千绝两人。
“叶宝,我仔细想过了,我还有很多帐没有和你算。”独孤千绝嘴边嗜了莫名的笑意,把她突然抱起,然后轻轻抛到竹床上,高大的身躯,直直覆上去。
千叶一阵眩晕,下一刻,就被他压在了下面,微微睁大了眼睛,迷茫,“什么帐?”她不记得做过什么惹他生气的事情,顶多是刚刚没有及时把信纸给他。
“很多,我今日有时间,就来和叶宝好好列举一下。”
“第一件,还记得当初在祁国边界的时候,你和君临球球三人一起,到了小倌那。”独孤千绝压在她身上的力道加了几分,见她用手想推开自己,他直接扣了她的手腕,提到头顶上。
千叶被压的有些喘不过气,红晕蔓上了脸颊,“我不记得有这么件事。”
“真的不记得了?”独孤千绝挑眉,意味深长地问。似乎若是她下一句说了“不记得”,就要大刑伺候了。
千叶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他的呼吸实在是太近了,把她包裹在里面,心底都要升腾出一股燥热。
“我,我记得了。”
“哦?这就记得了。我还怕叶宝故意不想承认呢,当时可是身上都染了那小倌的脂粉气味。”
独孤千绝缓缓笑了,伸出修长指尖,点在她的眉心处,然后一点点划下,直至落在她的唇上,才停止下来。可以清晰感受出她在细细的抖,喉头那块,应该在紧张吞咽。
这就受不住了?可还有两件事没说呢。
千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只能本能点头,“我记得我记得,可是我当时真的不是自己想去的。”
独孤千绝存心要逗她,当然,还为了好好立一下夫纲,“哦?叶宝的脚不在自己身上?当时看了哪个男人的身子,还是跟他贴在一块了?”
“没有,他自己要凑过来,我立马就把他踢走了。”带了几分委屈。
“那还是要罚,毕竟叶宝去过。”独孤千绝一只手扣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往下,撩开她的裙摆。
指尖落在她小腿那里,先是缓慢流连着,然后,再渐渐往上。
“不要,绝……不要这样。”千叶惊惶,这还是在院子里啊,等会会有人来的。
独孤千绝并没有听她的话,指尖摩挲着,落在了膝盖往上一寸处,在原地打着圈。
感受到她细微的颤抖,满意勾唇,“我们再来说第二件,当时和花无泠说我‘淘气’?果真是欠教训,竟然当着外人的面那样说你的夫君。”
也不等她回答,指尖继续往上攀爬,因为没有衣物阻隔,清晰感受出她肌肤的触感。
“是我淘气、是我淘气,绝,你就饶了我吧。”想抓住他继续往上的手,奈何被禁锢的牢牢地,根本动不了。千叶眨眨大眼睛,含了水雾,希望这样,他就可以放过她。
独孤千绝是下了决心要好好教训这小家伙的,哪会因这点小伎俩就心软,“现在才知道,那可是太晚了。”
隔着裙摆,只能瞧出那里有拱出的手的形状,浮想联翩,却不知在做什么。
千叶羞郝不已,不断挣扎,然而只一瞬,她突然像被独孤千绝触碰到哪个开关似的,就停止了所有动作。
“叶宝,我们再来说第三件。”独孤千绝笑意稀薄下去,落在危险地带的手,却和他冰凉的表情相反,在作乱着,带给身下的人儿一阵阵火热酥麻。
“知道回现代的方法是不是打算先藏起来,没准哪天一个不高兴,就要离开?嗯?”
千叶被他的动作弄得没什么思考的能力,“我没想过离开……”
“真的?”瞧她迷茫痛苦又有些愉悦的神色,独孤千绝终于又扬了唇,现在这种情况下,说的话应该骗不了人的。
松了一口气,手下动作也温和起来,带着安抚,勾一下,再退出,缓缓的,细致的,耐心的。
独孤千绝眼眸里暗色浓郁,却隐忍着。他得让她尝到这件事的好处,这样,日后的日子,他和她才会舒服好过。
他可是博览群书,总结了许多经验,叶宝到时肯定会满意的。
……
“叶宝,醒醒,日晒三竿了。”
瞧着床上睡得不知今夕何昔的小家伙,独孤千绝不由失笑。她的事情,要不是他替她记着,都不知给忘到哪个旮瘩去。
“乖,醒醒,今日你说好了要和白南汐去逛逛的。”
白南汐已经在大厅中等了好一个时辰了,这小家伙还在睡。他倒是不介意她今日最后出不去,只是到时又得怪到他头上。
无奈摇摇头,见她还在睡,直接从被中把她捞出来,然后,用披风一裹。
拿过一旁的温热巾帕,直直盖在她脸上。
“我困……”千叶察觉到脸上有水,慢慢睁开眼,对于吵醒她睡觉的人很不满意。
“白南汐在等你。”
拍拍脑袋,“对哦。”总算记起来,因为白南汐约好了和她今日一起出门选东西。
“绝,我们快点。”这太阳都到正头上了。
现在知道急了?独孤千绝无奈,手下的动作却快起来,等帮她梳洗好,也不过一刻的时间。
千叶急急忙忙奔出去,来不及多说,向身后人摆摆手,“绝,我走了,我去外面吃些就好。”
独孤千绝嘴上嘱咐:“早些回来,不准乱走。”暗暗想,这就是个小白眼狼,这就走了,亏他忙活了一早上。
街上。
白国皇城是个有异域风情的都城,有许多千叶根本没有见识过的服饰,琳琅满目,晃花人眼。
“叶叶,你真是头猪,太会睡了。知不知道早上我等了你一个时辰,整整一个时辰!”白南汐絮絮叨叨,回想刚刚空荡荡的大厅,连个给她换杯热茶的丫鬟都见不到,哼,还说是国师府呢!
千叶无奈摆摆手,都想把耳朵堵起来,这女人太唠叨了,“好了,我知道了。”
白南汐想叱她一眼,可以一对上千叶的侧脸,火气瞬间歇了下去,“你说你就一日的时间,怎么换了副模样,换就换了,还这般……”
若说之前的千叶是美,但那是含了青涩的,更让人想保护疼宠。现在,是张扬开来的,一眼,就可以吸引住别人的视线,那眉眼时不时露出的不自觉的清媚,心都会随之颤动。
对着这样一张脸,根本做不出任何不好的表情。
“我也觉得这副皮相不错。”千叶含了一抹笑,梨涡露出来。皮相于她而言,不是太必要,但若是美一点让身边人看着欢喜,那也未尝不可。
“自恋。”说是这么说,白南汐对这句话绝对是赞同的,瞧边上那些频频失神的路人,就知道了。
千叶眼神掠过周边的摊贩,对于投过来的目光像察觉不到一般,突然看到了什么,“诶,南汐,快看那里。”
那摊子,是一个在打制首饰的地方。挺简陋的一个摊子,头发微白的老人站在摊子后面,拿了小铁锤在案台上敲敲打打。
白南汐也是眼睛一亮,“我们过去瞧瞧。”今日出来,原本就是为了她挑选成亲时候的首饰和嫁衣款式。
“老人家,这首饰怎么打?”千叶对于这手工一点点敲打出来的东西很有好感,虽然朴素了些,但耐看。
老人年纪虽然大了,但手脚灵便,敲打的动作不停,嘴上笑着对摊子前面的千叶介绍,“你们说说想打什么样的,款式可以和我说,也可以画下来。用的料是要你们自己带的,金银铜都是可以的。”
“我想打成亲用的首饰,可以吗?”白南汐随意拿起摊子前几件首饰,挺简单的,不过符合她口味。
成亲也不一定要用那种华丽丽的,她自个喜欢就好。
“当然可以,成亲用最好是金饰,要什么款式的?”
白南汐大致和他说了一下,老人家点头,表示做得出来。“那我过会让人把金子送来,打好了送到北淮王府即可。”
“北淮王府?!”那老人家一听,顿时一副了不得的震惊表情,“那您就是南汐郡主?可是……”南汐郡主不是已经和祁国太子成亲了?
他的声音也吸引了其他人凑过来,不断有路人指指点点,“南汐郡主耶,这真的是南汐郡主!”
“她旁边的美人我不曾见过?难道是宫中的哪位公主,瞧着真是天姿国色。”
“南汐郡主不是已经成亲了,现在怎么在白国?还说打成亲首饰?”
“对啊对啊,真奇怪!”
……
人群叽叽喳喳都是声音,让千叶头大不已,往边上一瞧,白南汐脸上都开始现出怒气了。
唉,为成亲准备明明是件好事,却有人想来泼泼冷水。白南汐和卿羽已经商定好了成亲的日子,就在下月初五,她虽然有些惊讶于这非一般的速度,不过倒是真的为她开心。
芸芸众生,能和喜欢的人成亲,那再美好不过了。
那老人家也意识到自己好像做了件不怎么好的事情,忙说,“南汐郡主,姑娘,你们赶紧离开这儿,回府上去。待会让下人把金子送来就好,我到时会亲自做好了送到你们府上的。”
“好,”千叶见老人脸上惊慌,还含了歉意,扯了扯白南汐的袖子,“我们先走,不要在这闹事了。”
白南汐也点头应下来,哪知这时。
“慢着,这不是南汐郡主吗?”人群被穿了盔甲的兵卒分开,旋即走出一个宫装华府的女人,鬓发高耸,好不贵气。
女人身边还跟了一个玄衣男子,玉带扣腰,手中执扇。见着白南汐身边的千叶,眼里有惊叹赞赏的神色划过。
“哟,我说谁敢拦本郡主的路,原来是倩公主啊,失敬失敬。”白南汐看到来人,眼中全是不屑。
这公主最是不要脸,当初自己想嫁祁国太子,就把她视为了眼中钉,现下见她回来了,还是把祁国太子给扔掉不要回来的,肯定恨不得剥了她的皮才好。
倩公主是贵妃所出,傲气惯了,最见不得白南汐这副样子,当即就要让下人上去扇她一巴掌。
她身边玄衣男子及时拦住了她,“公主,让我来。”
旋即对着人群缓缓说道,颇有威严:“南汐郡主已经是祁国的太子妃,现下算是逃回来的,祁国太子为着这件事,已经打算与白果兵戎相见。”
“这样啊!南汐郡主是跑回来的,那真是太不应该了。”
“对啊,这要打战,死的可是我们百姓。”
“刚刚没听说她还要成亲?想必是和哪个野男人,也真是不守妇德。”
玄衣男子满意看着人群中躁动起来,对白南汐露出愤恨的神情。
白南汐自然听不得别人这么说,她不守妇德那还好说,竟然说卿羽是野男人!那她可忍不了。
摸起头上的簪子握在手里,就要对着说这句话的人刺过去。
千叶注意到了,这回倒是不打算拦她,这些人说话也得负责任,既然蠢的被别人利用,也该受点教训。
银色簪子在空中划过一道虚影,眨眼间,刺入人群中一个女人的胸口上。
那女人根本反应过来,胸口溢出血来,旋即倒在地上。
“啊!死人了!”
“南汐郡主杀人了!”
人群躁动不安,惊喊大叫,纷纷退开,离那个倒地的女人远了些。
千叶嗤笑一声,刚刚不是说的挺起劲,现在倒是怕了。那女人可还没死呢。
玄衣男子一愣,没料到白南汐如此大胆,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敢杀人。
窥一眼倩公主有些被吓到的模样,脑中划过一个念头,旋即,“来人,把南汐郡主抓起来,交给皇上处置,以正民心。”
目光落在千叶身上,把眼里的垂涎掩藏的极好,加重了音量,“把她旁边那个姑娘一起抓起来。”
千叶挑眉,眉间一闪而过的肃杀,配着本就绝色的脸,愈发吸引人,“想抓我?我可没做什么。”
玄衣男子一瞬间的痴迷,随后微微笑了,“姑娘还是配合一下,肯定不会吃什么苦头的。”
朝着旁边两排的兵卒,沉声,“去,把她们抓起来。”
“叶叶,待会我抓着你跑。”白南汐见这么多人,感觉有些棘手,她穿着裙子不好打架,而在她的印象里,千叶又是个没什么身手的。
千叶摇头,伸出食指,在白南汐眼前晃了晃,“待会你可得好好看看,我虽然不会打架,杀人,那可是很在行的。”
笑话,就这么些人,就需要逃跑,那也太丢脸了。
在兵卒拿刀靠近的时候,千叶身形动了,她脚尖一点,往前面冲过去,她身上穿的是鲜红的衣裙,所有人只能瞧见一抹红色划过。然后,那盔甲兵卒,眨眼间就倒地好几个。
千叶停下身子,颠了颠手里的银簪,上面,是几滴血,“还要不要抓?”
她四周都是倒下的人,伏在那儿一动不动,也不知到底死没死。
倩公主脸色大变,急急忙忙惊喊,“这人是妖女!是妖女!”
玄衣男子也是惊骇,不曾想,看着这样一个娇滴滴不谙世事的姑娘,竟然处理起人来,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都回来。”他的这一声吩咐落下,那些兵卒都暗自松了一口气,刚刚背后都是冷汗呐。
“你到底是谁?为何出现在白国?”玄衣男子眯了眼,视线上下打量这红衣的女子,她真的很美,美的让他都起了心思,恨不得把她抓回去才好。只是这刺儿倒还真多,他得想想怎么拔掉才好。
白南汐见识到千叶身手,才知刚刚的想法是有多蠢,她可是国师的人,怎么可能是个简单的。
这阵惊愣过了,就听到玄衣男子的这句话,瞄一眼他的表情,就知道这人在打什么主意,“关你屁事!不是你的,可不要作死的往上凑。不然,嘿嘿,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生不如死。”
想想还有些不安心,把千叶拉回到身后,可得好好护起来,不然国师得和她拼命。
玄衣男子刚想再说什么,另一道声音打断了他。
“叶宝,过来。”极其清冷高贵,犹如环佩轻扣,悦耳动听。可那种睥睨苍生的高高在上,让人止不住膜拜。
千叶讶异,往出声的那个方向瞧过去,“绝~”
独孤千绝听了暗卫的报告后,一路赶来,眉间带了寒霜,此刻见着心中的人儿完好,那寒意消散了些许,“我来处理好这些。”
叶宝一而再再而三经历磨难,他对于她遇到这些事,更为紧张起来。
把千叶搂紧怀里,这才瞧向了玄衣男子,“无忧,你真是找死。”
“原来是国师大人的人,倒是失敬了。”被称为无忧的玄衣男子一开始有些愕然,不过倒是很快掩饰了过去。
独孤千绝的人……倒也不是不行。
无忧,原是青阁下能人异士中的一位,和夙老他们身份相当。可是权利大了,这野心也就来了,不满足于服从独孤千绝,开始另谋出路。
现下,他可谓是白国皇帝身边的第一人,谋略无人能及,勘探皇帝心事也是一绝,所以,在白国,他可谓是混的风生水起。
“当初我轻易放过你,那是心情不错,现在既然你送上了门,那就另说。”独孤千绝嘴角扬起冰冷的弧度,朝虚空中打了个手势。
瞬间,出现了数个黑衣人。把无忧团团包围住。黑衣人都是青阁的,自然立马就认出了无忧。
眼中皆带上了嘲讽,当初这无忧为了权势背叛了主,拿了重要的消息出去,从而获得白国皇帝的信任。主当时并没有计较什么,现在,可算是报应来了。
无忧暗自握紧了折扇,神色凝重起来,倒是没料到独孤千绝会在白国的皇城直接出手,这恐怕是触碰到他的逆鳞了。
“独孤千绝,今日放了我怎么样?我这可还是有你的把柄。”
独孤千绝凌厉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不放。”
无忧残忍笑起来,“真的这么狠?那也行,这把柄,想必你也是不在乎的了。”
“大家都听着,你们敬仰的国师大人,可没那么好,他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这些,可都是他杀人的证据。无辜百姓,达官贵胄,都有。”
无忧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巨大的牛皮信封,从里面抽出数张纸张,轻轻一甩,扬扬洒洒,落在了地上。
人群开始哄抢起来,纷纷捡起来看,然后神色俱是惊骇不已。这白字黑字,都是记载了杀人的证据,下面,盖了青阁的印章。
“国师是杀人恶魔!”
“国师杀了无辜的百姓,我们快跑!他会杀了我们的!”
那些人把纸张快速扔掉,往边上跑去,像是马上要沾染瘟疫般。
无忧那副人前的虚伪面孔褪去,瞧着恶心极了,“国师大人,对这个可还满意?不是要鱼死网破么,这效果不错吧。啧啧,亏你辛辛苦苦维持了这么多年的高高在上的形象。”
“哦,对了,”无忧折扇一摇,对着独孤千绝怀里的千叶,“姑娘,你之前怕是不知道独孤千绝是这样的人吧?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考虑一下我也是不错的,至少不是人面兽心。”
千叶简直都要被这人气笑了,呵,她就没见过世上还有这般无耻的人。人面兽心?说的还真是好呐。
她缓缓扬唇笑了,明媚异常,又是张扬到不容别人置喙的,“我就是喜欢他,无论他是何般模样。”
“你……”无忧被呛住了,再也说不出来任何话。
独孤千绝此时,却极满意地笑了,摩挲着怀里人儿的脸,无比温和爱怜,“我的叶宝说的真好。”
虽知道她的反应,但是,远远不曾料到有这么震撼。
不在乎他何般模样,只喜欢他这个人而已。真好,他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无论她嗜杀,她乖戾,她调皮捣蛋,再多的不完美,也没有关系。她在身边,就是他的,永不改变。
“把他带回去。”对着围在无忧身边的黑衣人下了命令,这个人,也该消失了。
一场闹剧,就这样落下帷幕。
白南汐瞧着发钗凌乱的倩公主,几乎要拎着鞋跑路,跟见了鬼似的,不厚道笑出了声。
“活该,之前还敢嘲笑我长的丑没人要,现在遭报应了吧!嘿嘿,老娘下个月就成亲了。”
千叶闻言,默默无语了一瞬。这女人的外表,汉子的心,一时半会,想改也是改不了的。就不知成亲后,是她治服卿羽,还是卿羽压她一筹。
独孤千绝环着千叶的腰,此时低低问她,“我们回去?还要逛吗?”
“嗯,还没陪南汐看好嫁衣呢。”千叶眨眨眼,示意白南汐跟上。
“那就一起去。”
“啊?”千叶抬眸瞧他,“你一个男人,去瞧嫁衣干什么?”
白南汐也符合,“就是就是,嫁衣可是女子穿的,国师大人你可穿不了。”
独孤千绝连眼神都懒得施舍给白南汐,只恨恨地捏了千叶的小鼻子,“我要替叶宝看看。”
“我?”千叶指了指自己,“又不是我成亲。”
“快了,早点看好,没准还能早点成亲。”
“……”
……
花嫁阁。
它是白国最大的卖嫁衣的店铺,里面各式嫁衣,应有尽有,还有些时新款式,不似传统的大红色嫁衣,竟是粉色的。
千叶站在一身粉色的千层嫁衣面前,忍不住感慨,古代人竟然也有这样新奇的想法。粉色的,看着很粉嫩美好的样子。
白南汐倒是偏爱于传统的红色嫁衣,进了店,就由侍女带着去挑选试穿了。
“叶宝喜欢粉色的?”独孤千绝见千叶一直站在这件粉色的嫁衣面前,眼神也不曾移动一下,想来应该是很喜欢的。
这般一想,又忍不住皱眉。他可是老早就备好了大红的嫁衣,近百个绣娘绣了整整三个月。这要是她到时不喜欢,那这成亲,不是得延后?
千叶闻言摇摇头,“不是,看着不错,可是我成亲还是想穿大红色的。”
独孤千绝松了一口气。
“绝,嘿嘿,粉色的嫁衣其实一般人成亲不适合穿呢。”千叶嘻嘻一笑,凑在他耳边说。
“哦?为什么?”
“因为粉色的嫁衣第二次成亲的人才穿,反正在我们那个时代是这样的意思。”
独孤千绝对此倒是意外,“那我们就不要粉色的嫁衣了,我跟你肯定是不会有第二次成亲的。”
“跟你不会有,那万一跟别人呢?”突然有了兴致,就想逗逗眼前的人。
“叶宝是忘了之前的惩罚了?”独孤千绝危险的挑了眉,放在她腰上的手,忽地一收缩。
千叶嘶一声,腰上被扣的太紧了。她这就是不作死就不会死的典型。
换了讨好的笑,“绝,我开个玩笑么,不要当真,不要当真。”
这时,换了身嫁衣的白南汐朝她走过来。
她脸上是兴奋又有一丝羞涩的笑意,“叶叶,帮我看看好不好看。”
“自然好看,很好看。”千叶微笑,忍不住赞叹。
一身红色嫁衣的她,脸上薄施粉黛,钗鬓环绕,金线绣的凤凰垂在嫁衣层层叠叠的下摆上。腰围高束,把她的身形完美衬托出来。她此时微低着头,十指不安地在身前交握着。
都说女人嫁入时最美,这句话是不假的。白南汐这一身嫁衣,简直晃花了她的眼,若是卿羽见到了,怕是更加感慨。
“真的很好看?”白南汐抬眼,眸里面带了兴奋的光芒。
千叶莞尔,点头。果然,再汉子的女人,只要想到嫁人时穿嫁衣的样子,也是会羞涩的。
在白南汐身后的侍女同样附和,“姑娘穿着一身,到时你家相公揭开盖头,可不得被迷的七荤八素。这位姑娘要不要也试一件,您这么好的容貌,无论哪一件,您都撑的起来。”
千叶摆摆手,“我还是不要了。”绝就在这里,她可不好意思去拭。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独孤千绝出声,“把那件取下来给她试一下。”
他指的,正是挂在花嫁阁正上方的那件大红色嫁衣。
繁复精美,别具一格。
不似现下嫁衣皆用金线绣的图案,它用得是银线。在对襟上,是蔓延仿若盛开的曼陀罗花,腰上,是细细的扣带,上面是连贯而绣的合欢花,朵朵都不一样,各有姿态。
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图案。却是格外惊心动魄的美丽。
千叶赞叹,这件嫁衣挂的这般高,先前一直没发现,此时看来,这件,应该是花嫁阁里面最值得买的一件了。
那侍女微微一愣,旋即笑开了花似的,“公子好眼光,这件嫁衣乃是我们阁主亲手所作,至今为止,一直没有被人买下。”
“这是为何?”照例来说,再高的价格,也不缺买的人。
“我们阁主说,这件嫁衣是赠给有缘人的,只有试过恰好合身,而且是衬得起这件嫁衣的人,才可以把它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