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衍站在贾褒的闺房楼下,拿着酒杯一杯一杯的灌着,眼睛盯着那高楼里的倩影,手紧紧的攥住酒杯,难道自己跟阿荃就这般情深缘浅吗?为何这般轻易的就过去了?为什么这么轻易的就翻篇了?为什么就这么轻易的就闹翻了?这果真如梦中的情景,若只是一个梦该是多好?
贾褒推开窗户,本想欣赏着月圆,可瞥见楼底下有一辆华丽的马车,马车上面挂着一个玉珏,玉珏雕饰了一个大大的王字。倒是让贾褒一眼就认出这是谁的马车,更何况,这马车中的人早就掀开了车帘,大咧咧的坐在那里,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拿着酒杯,眼睛明晃如烛,看得贾褒别过了眼去。
本想着就此转身离去的,可刚想关上窗户,就被马车中的人抓住了手腕。不过是顷刻之间,本该坐在马车上的王衍,竟然出现在了闺房,手更是紧紧的抓住了她贾褒的手腕。
贾褒抬头,讶异的看向王衍“你竟然如此突兀的闯入我的闺房,不怕我唤人来吗?”
王衍此时已然半醉,迷迷醉醉的笑起来“我本想着就这么看着你一夜,可你既然开了窗户,必然是欢迎我的到来。如此佳人相邀,我岂有拒绝之理?”
贾褒甩着王衍的大手,奈何自己的气力如何敌得过王衍的气力,只得怒气说道“放手!”
王衍摇了摇头“若是我就此放了,以后便不会有机会如此亲近的跟你说话了。所以我不放,不仅不放,而是死也不放,你又奈我何?”
贾褒皱着眉,带着怒气“我又奈你何?我真是不明白,你既然无心与我,又何必来我的闺房与我这般?”
王衍明亮的眼睛带着悔意“阿荃,那都是五石散的错,我便与你发誓,至此以后我再也不吃五石散了,可好?你且原谅我,如何?”
贾褒冷笑起来“我原谅你,你便真的没有跟那个郭家女孩发生男女之事吗?我原谅你,你便真的没有企图跟一个娈童发生断袖之事吗?我原谅你,你便会改掉三妻四妾的不能吗?若是都不可能,我原谅你又如何,不原谅你又如何?”
王衍盯着贾褒的眼睛,无比认真“男人都会犯错,有些男人是犯了错,便是一个知错不改,一错再错;有些男人犯了错,便是一个知错就改,永不犯错。阿荃,我便是那后者,为什么你不愿意给你自己一个机会,也给我一个机会,试试我的心呢?”
“你的心?狎玩娈童的心吗?”贾褒冷笑起来“我的夫君,必然是一个心中有我的男人;我的夫君,必然是一个心中无他的男人;我的夫君必然是一个心中存我的男子;我的夫君必然是一个心中无垢的男子。你觉得,你狎玩娈童开始,我还能原谅你吗?”
“阿荃,你不能这般狠心,不能因为我错了一次,就这般无情的将我丢弃!你可以试试,可以试试啊!你把手放在我的胸口,听一听,听一听啊!”王衍着急起来,抓住贾褒的手就往胸口放过去“你听听,我的心在为你跳动!我的心在为你心疼!我的心在为你哭喊!我的心在为你着魔!我的心在为你发狂!我的心在为你痴傻!我的心在为你呆愣!我的心在为你发怔!你怎可人心,在撩拨了我的心之后,就这般轻易的说散了就散了呢?你怎么可以这般忍心?”
贾褒皱着眉看着王衍这般模样,一改自己认识的模样,显得卑微而又痴傻,虽说自己感动于琅琊王家衍公子这般的钟爱自己,可是原则终究是原则。
此刻必须要说一件让王衍就此放弃,认清事实的事来不可。
贾褒无奈的叹口气,说道“即便你为了我发了傻发了呆,可是我终究是司马家二爷司马昭叔叔定给司马四少司马攸的媳妇儿,更何况那司马四少已然在羊家宴会跟我求了亲,这众目睽睽之下,如何能变卦亲事?!更旷论,这还是当着羊徽瑜和王元姬两位司马四少母亲的面儿?”
这话犹如一盆冰冷的水,将王衍浇了个透心凉,也让王衍特别的伤心。他王衍想要挣扎,可是他王衍没办法拿琅琊王家做赌注,也没办法赔了琅琊王家的声誉。可是就此放弃了,自己的心又是不甘,又是不甘!
王衍心思在刹那间,闪过了万千感伤,又在刹那间,看过了人间沧桑,此刻的王衍似乎是安定了下来,只是人虽然冷静了,可是心却被硬生生的戳了几个洞,鲜血直流。
王衍一滴泪漫漫地滑落,带着感伤说道“若是有来生,我定然要第一个找到你,将你私藏了,谁也见不了。若你是阿娇,我便金屋藏娇!若你是阿房,那我便建阿房宫!若你是褒姒,那我便烽火戏诸侯!若你是妲己,那我便炮烙大臣!为你,背上千古骂名又如何?我只愿,你在我的身边。”
王衍紧紧的攥住贾褒的手,眼睛里的泪水越落越多“如今的朝局,我身为琅琊的衍公子,必然要为了家族而忍着。但是阿荃……”
王衍挑起贾褒的下巴,笑了起来“阿荃啊,你定然要记得,我王衍此生即便没办法得到你,也定然会为了你豁出性命,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王衍,定然会为你不顾一切!”
说完,王衍覆下身来,用心的吻着她,用心的告诉她,自己是多么的渴望。
人这一生啊,求之不得,便是最好。
贾褒看着王衍离去,皱着眉,捂着嘴唇,他竟然如此的在意自己吗?
司马攸斜坐在梁上,哈哈笑起“怎么?刚才那一吻让你忘乎所以了?”
贾褒一愣,四处找声源,抬起头却发现司马攸拿着如意八宝扇,闲适的扇了扇,与她贾褒对视的时候,竟然带着一丝揶揄的笑意。
司马攸笑起来“怎么?见到我这个正牌夫君,害羞了起来?莫不是觉得我至此以后多了一个揶揄你的笑料,故而羞涩了起来?”
司马攸翻身下来,问问的坐在太师椅上,伸出手来,带着少有的怒气“过来。”
贾褒看着司马攸竟然一副正经的模样,与方才那番调笑的模样,差别很大,竟然隐隐有了后退想要逃跑的冲动。
司马攸依旧伸着手,掷地有声的说道“阿荃,过来。”
贾褒发愣的站在原地,看着司马攸拉着脸,下意识的后退。
司马攸扬起唇,带着执着的声音“阿荃,过来。”
贾褒咬着嘴唇,又后退一步,司马攸无奈的站了起来“你要是不来,那我就过去了,只是阿荃啊,我过去,只怕你会更不好。”
贾褒抿了抿嘴,想着转身溜之大吉,却被司马攸堵在了门上,司马攸拿着扇子挑起贾褒的下巴“你是偷汉子了还是偷腥了?可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怎么有些汗水溢了出来呢?啧啧,瞧瞧你这粉黛的脸蛋,虽然说女子两颊嫣红就是好看,可这嫣红要是为了其他男人,我真是不愿意看了,你说怎么办?嗯?”
贾褒咬着嘴唇,直愣愣的看着司马攸,此刻无话便是有话。
“怎么了?你是知道我为了什么生气吗?”司马攸抚着她的脸颊,叹口气“我到底是你的正经夫婿,待到我二十弱冠便是要娶了你的,如今你这般的模样,倒是让我等不得那个时候了。”
司马攸叹了口气“虽说按道理,我得唤你一声姐姐,毕竟你正经的大了我三岁。但是女大三抱金砖,必然是一个聪慧又成熟的贤妻。这男子嘛,有早熟的有晚熟的,可我偏生就是个早熟的。如今我不过十三岁,但是我真的觉得等不了那些时候了。”
司马攸手指摩挲着贾褒吹弹可破的脸蛋,笑道“这今年你也就及笄了,依我看不如我十五岁的时候,便迎娶了你吧?”
贾褒呆愣的张嘴说道“什么?你十五岁?”
司马攸点点头“男子十五便是束发,这束发《大戴礼记保傅》:束发而就大学,学大艺焉,履大节焉。故而要十五,因为……”
司马攸凑近贾褒的耳边,轻轻问了她一下“我依然等不及了,等不及与你新婚燕尔,等不及与你鹣鲽情深,等不及与你双宿双栖,等不及与你琴瑟和鸣了。”
贾褒诧异的看着司马攸“你为什么这般着急?”
司马攸看着贾褒的眼睛,无比认真,而又震撼贾褒的模样“因为我知道,我的父亲在我十六岁的时候便会去世,而成事和继承祖业的便是我的大哥司马炎。”
贾褒睁大眼睛“你这是从何得知?”
“我从何得知不重要,重要的是,若我为父亲司马昭守孝三年,我的妻啊,你便会被琅琊王家的那个小子追了去。故而我得把你我的婚期提前不可了。”司马攸笑了笑“不过,就算是我大哥司马炎继承了祖业,我还是想要争一争的。我想争一个家长里短,我想争一个是是非非,我想争一个成王败寇,我想争一个青史留名,只是你可愿陪我?”
贾褒盯着司马攸的眼睛,带着肯定“你定然知道了些什么?对吗?”
司马攸点点头“你知道什么,我必然也知道什么。只是我就是想赌一赌,看一看这世间到底是命运使然,还是人定胜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