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T恤此时浑身奇痒无比,就如千万个蚂蚁,在身体内耸动啄食着,其中的难言之隐,只有吸毒的人能感同身受。红色T恤毒瘾发作开来,在审讯室里哀声哭叫,一副痛苦乞怜的模样。
“两位阿姨,大姐,行行好,快给我点粉吧!我要死了。”红色T恤哀声乞求,满脸不知是泪还是鼻泣,竟自水蒙蒙一片。
艾警官眼见高小河满面鼻泣,其身体痛苦之状,使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一时间审讯无法继续下去。
“小孙,你进来一下。”艾警官道。门外的一个年轻警官推门而至。
“小孙,你把他带到后面水房,用冷水冲他一下,使他清醒过来。”艾警官交代说。
其实吸毒之人,长期已养成了一个习惯;每每毒瘾发作的时候,生不如死,言语疯狂,行为失控,只能继续吸食毒品,把体内暂时的痛状压下去,这样日日循环一来,往往随着身体痛苦的增加,食毒量也增大起来,也许开始仅仅吸食几克,勉强就可以充饥;可是这样长此以往下去,不要说几克,乃至几十克,也未能止住体内的痛楚,这时候吸毒之人就可能放开剂量,从而极有可能因为突然的大剂量,而使他们猝然在极乐极苦中死去。毒品和赌博一样乃罪恶之源,一个正常的人,一旦沾染上毒品,就如朽蛆跗骨一般,想要戒掉它,其难上加难,不去掉几层皮肉,是万万不能的。然而,毒瘾发作之时,浑身血液喷张,犹如万般个虫子,在爬行叮咬,身体麻痒无比,此时突然用冷水泼至全身,能使身体体温冷却下来,瞬间可以解除万般痛楚。
高小河在冷水的猛然浇泼下,已然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只是浑身上下一片潮湿,就如一个落汤鸡。
“小孙,你拿几件衣服,先让他把衣服换下来。”艾警官道。
高小河去里间换了身干爽的衣服,又被小孙警官带进了审讯室。
“高小河,你还不从实召来?你不知道吧?你的哪个同伴已经死了。”艾警官道。艾警官这时的用意很清楚,就是让高小河知道,蓝色T恤已经横死在马路上,如果你在坚持抵赖,其下场无异于蓝色T恤。
“他真死了?你骗人吧?”高小河对蓝色T恤的死甚感怀疑。
“我们有必要骗你吗?这是他的照片。”艾警官一边说着话,一边把谢萍儿拍下的照片拿出来,让高小河辨认;照片里的蓝色T恤已经血肉模糊了,仅仅留下兀自清晰的脸庞。
“小健真死了,他被车撞死了。”高小河看见蓝色T恤凄惨无比的照片,顿时对艾警官的话深信不疑,然而突然知道这个消息,情不自禁大声哭泣出来。
其实他还是18、19多岁的孩子,他在人生的舞台中误入歧途了,犯下了无可饶恕的错误,只要他幡然醒悟、迷途知返,以后的道路还很漫长,有的是时间祈赎自己的罪恶。最让人害怕的是,他不思悔改,一条道走到黑,那这样最终的下场将自食其果、不言而喻。《太甲》曰:天作孽,犹可违;人作孽,不可活。
“高小河,你也是一个男子汉了,在此哭哭泣泣,像什么样子。你顿住声,把你知道的说出来。也许我能帮你。”艾警官道,此时口气甚为低沉。
“警察阿姨,我交代,我交代,我把一切说出来。”高小河顿住了哭泣,忽然大声道。
“哪个死去的孩子叫小健?你们怎么认识的?”艾警官道。
“他叫左小健,是油麻地东区的,我们两喜欢去酒吧蹦极,一来一往,就浑若熟悉无间了,成了莫逆之交了。”高小河道。
“还成莫逆之交了?是整天卖妖精丸吧!卖来卖去,卖出感情了。”艾警官厉色道。
高小河缓缓低下了头,不置可否。说:“我们是街头的小混混么!没有这样的生意,我们无法活下去。”
“依靠买卖妖精丸能养活你一辈子吗?说说,绑架菁菁姑娘是怎么回事?”艾警官道。香港尽管是一个法制比较健全的中国特区,可是黄、赌、毒却极为泛滥,特别是毒品,所引发的犯罪很是猖獗。近几年来港府对毒品的控制已经做了明文规定,甚至把吸食和贩卖毒品列入了法律条文之中,可是生存或生活的竞争压力,始终让吸毒人群有增无减,在夜总会里,在酒吧里,在ktv甚或酒店里,毒品一直在泛滥和肆虐着正在成长中的青少年,香港警力有限,在现代文明日新月异的香港特区,这些发展中滋生下来的落后产物,哪里有人力管制过来。
当然,这些社会发展之中遗留下来的消极产物与香港的社会制度休戚相关、密不可分。
“上个月吧,我记得不是很清了。当时,我和小健正在中场休息,忽然一个人凑了过来。”高小河道。
“那人你们认识吗?他是做什么的?”艾警官打断了高小河的话。
“那人我们认识,是一个物流经理,叫---啊哦李正海,是,他叫李正海。”高小河继续道。
“其实以前我们只是见过几次面,并无太多的交情。他坐下后极为慷慨,说今天我们的花销他全包了,并且还从钱夹里抽出一大沓钱来,放在我们的面前,说这些钱归你们了。我和小健是做小买卖的,一天下来赚的钱,也不够我们挥霍;何况,毒瘾发作之时,生死不能相顾,手边如果没有钱,还不如死去。猛然看到这么多钱,我们不知不觉滋生出了许多贪念;为了这些钱,即就是李正海让我们去杀人,我们也毫不推辞。”高小河道。顿了顿,抬起头来,观察艾警官的反应。
“你继续说,”艾警官喝了口水,叮嘱正在做记录的谢萍儿给高小河倒了杯水。
“我和小健心照不宣,李正海一定是让我们替他做一件事,要不然不会拿出这么一大把钱来。在油麻地,谁会有慈善之心,接济我们这些垂死挣扎的社会底层,除非他脑子有病。“
“小健问:‘李大哥,你有什么麻烦了,需要我们帮忙?你说出来,我们定会两肋插刀,舍命而为。’李正海在钱包翻来翻去,突然拿出一张照片来。”
“他说:‘你们整天在夜总会泡着,认识的人较多,这个照片上的姑娘认识否?’我答道:‘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
“李正海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道:‘只要你们想认识她,就不会没有见面的机会。’”
“我说:‘李大哥,你说明白,你是仅仅让我们认识她还是-----?’”
“他再次狂笑不已,顿了顿,手抚在哪一沓钱上,道:‘你们自己想办法接近她,寻找机会绑架她,自会有人在暗中接应;这些钱只是定金,人拿住后,还会有一笔钱打入你们的账户里,你们做还是不做?’”
“我和小健以前哪里见过这么大的一笔钱,一时间贪财之意大开;对我们来说,绑架一个少女,就如探囊取物一般,不费吹灰之力。”
“你知道这是犯罪吗?”谢萍儿一直默默不语,忽然道。
“当然知道,可是我们偏妙逃脱了法律的制裁,不是猛然间发大财了?”高小河道,其实他现在早已后悔不已了。
一些少数的年轻人往往就抱有这样的幻想,侥幸之中,猛然会接住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岂不知这正是掉入罪恶深渊的开始。
“高小河,你知道李正海住在哪里,有他的电话吗?”艾警官道。
“他说了地址,好像是----对了,海联光华小区B座东户808室。可他的电话始终处于无人接听状态。”
“好了,你今天所陈述的这些,将来在法院可以作为呈堂证供,能坦白面对自己所犯下的罪恶,到时候法院会核实情况,自然会酌情判轻一些。”艾警官道。
“小孙,现在把高小河带进看守所,以便随时审讯。”艾警官对门外的小孙警官喊道。
高小河忽然大叫:“警察阿姨,还有一个线索,我隐约听别人说过,李正海是洪兴社的堂口大哥。”既然什么都交代了,就干脆交代到底,也许这个警官阿姨真能救他。
高小河被小孙警官带走后,艾警官和谢萍儿离开了审讯室,回到了她的办公室。
“萍儿,你有什么看法?”艾警官刚刚坐定,便问道。
“高小河所有的陈述,显然是实情,他和左小健的幕后黑手是李正海;下来我们只能去抓捕李正海了。只要抓住了李正海,菁菁就会找到。”谢萍儿道。
“你想得太简单了。我们现在抓住了高小河,人群广众之中,难道李正海岂不知情?也许李正海这时早逃离香港了。”艾警官道。
“不会吧!他们的信息那么灵通,他们始终和我们如影相随?”谢萍儿道。
“其实也正是如此,我的直觉不会错,我继续维持我的看法,这绝非一个普通的绑架案,其间各种盘根错节,一时不能理出头绪。你有没有觉得我们被人牵住了鼻子?”艾警官并不以为高小河的交代而高兴,似乎犹显心事重重。
当然,艾玉珍的心事重重不是没有道理,她的思路和分析是正确的;此刻在香港和他一样有人在焦虑不安中,哪就是潮州大佬陈连昆,正当陈连昆兀自坐卧不宁的时候,电话骤然响了起来。
“老三,做事怎么老是做不干净?总让我为你擦屁股吗?”
“二哥,又怎么了,我为什么要你擦屁股?”陈连昆道,这是二哥的电话。很长时间老二都不来电话,此时打来,使陈连昆十分惊讶。
“哪个小屁孩现在把什么都说了,你下来还有什么棋子走?”老二叹息道。
“不是一直证据不足吗?艾玉珍先下手为强了?”陈连昆道。
“你想想办法吧,不要到最后让艾玉珍看你的笑话。”老二道,老二并没有直接回答陈连昆的问题,竟自忽然挂了电话。
艾警官和谢萍儿不容迟缓,此时驾车已经来到了海联光华小区的大门口。
两人急匆匆走下车,突然看见有两个警官正抬着一个担架,慢慢从楼口走出,担架上的人被蒙盖着,蒙住头部的被单上血迹斑斑,艾警官大吃一惊。
赶忙让两位警官停下,问道:“担架上的人是谁?他死了吗?”艾警官向两人亮出了她的警官证。
“在20分钟前,这人被枪杀了,据办案的同志说,这人叫李正海,今年34岁。”其中的一个警官道。
艾警官好像忽然被当头击了一下,懵在了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