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阳刘掌柜试尝皂荚汁液,是一个大大的冒险之举。一般情况下而言,尝药不会导致性命猝死,可是其中的伤害是显而易见的。民间医人一旦拿定注意,其实往往在开始就做好了置之于生死不顾的准备,也就是说,刘掌柜在把汁液放进口里的时候,就已做好极有可能无法排解的准备,而且很有可能从此以后将沉睡不醒。站在他身边的守一四人对药理常识全然不通,四人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眼睁睁看着刘掌柜把皂荚汁液咽进了腹中。
“刘大叔,你感觉如何?”大约半个时辰后,守一问道。
“我感觉有点头晕,同时我指尖发麻,有想要呕吐的反应。凭我的医理常识,这种皂荚含有剧毒。”刘掌柜此间神智很是清醒,一言一字说出了他的感觉。
“那大叔,该怎样排解你体内的剧毒?”守一和芳芳、桑坤、荷花闻听到此言,大惊失色,若果刘掌柜为救荷花性命,身中剧毒而死,这如何是好?该怎样向他的家人交代?四人在情急之下,不由得神色凝重起来。
“守一,荷花,赶快拿一碗水来。”刘掌柜忽然大喊。
可等守一拿来一碗水来,欲要灌入刘掌柜的口中时,这时的刘掌柜已然说不出话来,在野皂荚毒力的浸入下,刘掌柜猛然昏死了过去。守一大吃一惊,这可如何是好?搞不好刘掌柜真正为荷花而死?那么自己该何去何从?当然,此时刘掌柜的口鼻还犹自呼吸着,其肚脐一上一下起伏着,应该安然无恙吧!但愿很快苏醒过来。
半个时辰后,刘掌柜彷佛突然复苏了过来,仅只是一瞬间,开始上吐下泻起来,顿时房间里飘散着一股难闻的气息。尿骚味、药草味混合在一起,腥臭无比。
此时一名医官匆匆而至。
桑坤眼见即将酿成大错,情急之下出门找了位医人,前来相救。
这名医官年龄比刘掌柜大许多,似乎年近古稀了。但其脚步虎虎生风,轻快有力。其一袭白色长袍,仙风飘飘。腰间悬挂着一个黄黄的药葫芦,神情甚是从容。医官伸出右手,搭在刘掌柜的脉搏上,过了片刻,忽然摇起头来。尽管医官一言不发,其一举一动让身旁的四人惊恐不安。
“此人,身中山间野皂荚剧毒,眼下看来,其命危在旦夕矣。他为何中了野皂荚剧毒?”医官寥寥数语,让守一四人胆战心惊。如果刘掌柜死了,又该如何?不但对师姐无济于事,而且还让刘掌柜白白的送死,其间道理,怎么样才能说清?他的家人会原谅吗?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如果刘夫人真要耍起泼来,要一命相抵,又当如何是好?也许刘夫人会报官,与其这样,那麻烦就大了。守一此时心慌意乱,不知如何面对。
“先生,您好,他是尝药中毒的。”守一慌忙道。他把师姐身中三室还魂丹剧毒也毫不隐晦地说了出来。当然,刘掌柜为师姐挺身尝毒,以致于昏迷不醒,亦直言不讳了出来。
“你师姐中了三室还魂丹剧毒?是因敏玄而起吗?”老先生听到三室还魂丹,十分惊奇。
难道这老先生认识敏玄?守一暗想。
“是的,是敏玄师太放入师姐口中,让师姐陷入了生不如死的境地。”守一这时想到敏玄,怒意不由自主的由心而生。
“哼哼,敏玄老尼,出尔反尔,又造下孽缘来。”老先生好像对敏玄很是生气。
“孩子,要救此人,还有一种办法,可是这种办法只能保命,他以后的神智就混乱不清了。既不能独自行走,又不能自食其力,反正就是其大脑发出的指令不通了,其身体四肢就如永远瘫痪了一般。”老先生慢慢说出此间道理,顿时让守一四人忽然之间心里燃起了希望,
“我在他肚脐中间插上三根银针,慢慢直抵腹肠深处,分别在阳关穴、秩边穴、环跳穴各入细针六根。上下插动,进而在腹肠三大穴间形成一个三角区,从而阻住毒素的浸入,尽管未能悉数排出此人体间毒素,可我让部分毒源永远徘徊在外围,毒源在体内游来游去,不会浸入其五脏六肺,尽皆可保其生命。况且,山间野皂荚之毒来源于深地林间,此种毒素甚为浅淡。随着时间的推移,终将会慢慢毒性变弱,变弱了以后,刘掌柜便可以行走如常,和以前一模一样了。”老先生一席旷世药理,让守一四人茅塞顿开,一时欣喜如狂了。
“你们先不要高兴的太早,此人年事已高,抵抗力大大下降。如果让一个年轻力壮的人来,试尝野皂荚,也不会造成这样的后果。此刻弄成这端也算是民间医人的劫数了,你们也不必为此牵肠挂肚。医人救人必先掌握药效,自己兀自不明,谈何救人?因此,学医之人其实常常处于冒险之中,此间真谛,慢慢领会吧!”老先生好像神医华佗再世,其一番滔滔不绝的化境药理,让人佩服至极。
“老先生,正如您所说,刘大叔在银针排毒后,浑然就成为一个全身瘫痪的老人了?那么多长时间他会全身复原如初?”守一对刘掌柜很是关切,此时急切发问。
“是的,我不是已经说了吗?只能保住他的性命,至于什么时候站起来,那要看他的体质了,也许三年,也许十年,甚或终生瘫坐不起。”老先生直言相告,尽管结局有可能使人失望,暂时能保全刘大叔性命,也尽是让大家心满意足了。
现在眼见这位老先生医术古怪至极,是不是要让他相救师姐荷花?这时候刘大叔尚在昏厥之中,眼见命悬顷刻之间,如果倘若此时说到相救师姐,显得自己对刘大叔的生死漠不关心,等老先生救了刘大叔再做打算。守一暗自想到。
其实老先生道骨凤仙、神采飞扬,从言谈举止之中可以看出,老先生绝对是个世外高人。自古武学、佛学、医学相提并论,休戚相关,源远流长。三个层次的博大精深,纵横联系,王守一一时哪里明白。然而老先生颜如舜化、气宇不凡的神态,让守一想起了一个人,这可能吗?巴陵掌门不是说他只会武学吗?难道他竟然也精通医理精髓?
此刻,眼见老先生在白色的长袍里缓缓拿出一个小小的医包来,医包呈暗黄色,仔细一看,医包的质地是由动物的体皮炮制而成,老先生小心地解开医包,各式各样的医治工具尽现无遗。上下共有三层,上层有小刀、药剪、刮刀、环形刀、寸刀、寸剪;中层尽是一些长短不一的银针,绵长的银针横放,大约40根有余;短针约半尺有余,悉数竖放,大约有30根左右,银针突然打开,顿时银光闪亮。下层更为奇特,有造型甚为细小的斧子、镊子、钳子、锤子、甚或起子,三层排列有序,整齐非常。守一、芳芳四人初次看见如此繁多的医治工具,立时惊奇无比起来。
老先生小心翼翼的拿出中层银针,让守一退去刘掌柜身上的衣服,平躺在床上。
老先生先拿出一根细长的银针,在刘掌柜的肚脐之处缓缓插入,慢慢用力,银针在捻动之下,浑然留在肚脐之上的仅有4厘米多,紧接着第二根、第三根以同样的手法慢慢捻入。无声无色之间,竟然三个银针横竖相距相齐,整洁有序的排列在刘掌柜的肚脐上。
下来是阳关穴,老先生拿出细短的银针,和上次手法几尽相似,渐渐地在阳关穴周围布满了一圈银针,并且银针之间同样相距相齐,当然,短短的银针在忽然插入之后,几乎眼看不见了。紧接着,秩边穴、环跳穴同样依法施针,现在在刘掌柜的身上已经插入了21根银针。
一袋烟功夫,肚脐边的三根银针顶尖突然冒出了若隐若现的青烟,青烟过后,一丝丝黑水在针尖顿时冒了出来。
守一、芳芳四人哪里见过如此救人之法,顿时目瞪口呆了。
“银针插过三个时辰后,取出银针。当然刘掌柜体内毒性肯定不能排出殆尽,那时自然会苏醒过来,但是神智甚是混乱。”老先生忙完手里事情,停下动作道。
“老先生,您能用银针救治刘大叔,哪是否也还能用银针驱出师姐荷花体内的尸毒?”守一眼见老先生手法神奇,想要老先生相救师姐荷花,这时看见先生停了下来,觉得时机已到。
“非也,孩子,皂荚毒液和尸毒迥然不同,其毒性无以伦比,容我再想想,肯定会有医治的办法。”老先生道,他转过身直盯盯地瞅着荷花,神情很是关注。
他突然飘至荷花身旁,其身法之快,就如光影闪过。老先生默默无语,悄无声息,猝然扣住了荷花的右手命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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