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越,我对你一见钟情,你要接受我吗?”
乐正弘理所当然说着。身处他们这个阶层,私生活混乱的富二代比比皆是,喜欢同性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这句话落在耳中,杨越不知道为何就想到了前不久小心翼翼问他喜欢谁的少年,忍不住稍稍挑了挑眉毛,微笑:“承蒙厚爱。”
“你就这个反应啊。”乐正弘不满的嘟起嘴,在他被寻回乐家后到现在,还没有人拒绝过他的求爱。他想了想,又微昂下颚加了一个筹码,“我知道你目前的状况……不如这样的吧,你要是答应我,我就说服我家人站在你这边——怎么样?”魔都乐家的名声,怎么都比杨越拉拢的那个暴发户要强上百倍吧。
他想着,越发昂了脑袋,骄傲不凡。杨越淡淡瞧着他:“我的东西,我不需要借助任何人,因为它本来就属于我。”
“别那么快拒绝我嘛。”乐正弘凝视着杨越,灯光之下愈发清俊迷人。
他又喝了一口酒,一双丹凤眼中醉眼朦胧,隐含几分媚意:“我一看到你,就知道你和我一样也是同类人。你真的不和我试试吗,很舒服的……”
“更何况,那个暴发户这么想把女儿嫁给你,你能接受?但你和我在一起就不一样了,我是乐家最受宠的小儿子,我伴侣的事,他们一定不遗余力地帮你……”
他小时候因为保姆的失误,被人贩子拐走,导致一个尊贵的世家少爷流落在外十几年,吃尽了苦头。好不容易被乐家找回,全家人自觉亏欠他许多,都把他捧在手心里哄着,尤其是乐母更是对他言听计从。只要他开口了,不是特别难办的事情,就没有他做不到的。
“比起你辛辛苦苦的拉拢别人和你母亲斗,哪边更合算,显而易见。”话已至此,他对自己容貌和家世的自信可见一斑,深觉杨越若是想抢回杨氏集团就不会轻易拒绝自己。
他却不知,这番话、这付样子,正正踩上了杨越的底线,令他心生厌恶。
——乐正弘把自己当做了什么?像吕今南那样,为了荣华富贵甘愿出卖自己的人?
杨越心中反感,面上还是保持了完美风度,颔首微笑:“你喝醉了,打电话叫人送你回家吧。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招呼侍应生过来买完单,杨越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真是……一点玩笑都开不起,菜都还没上呢。”乐正弘看着他的背影,哪里还有方才的醉意,眼中趣味更甚,“不过这样才好,太容易得到手就一点趣味都没有了。现在这样,才能让我得手之后快感加倍。”
“啧,杨越——你只能是我的!”
林叔开车返回杨家的别墅,又从后视镜中频频看他的脸色。自从杨越成年后,就很少见过他的脸色差成这样。
杨越望着窗外的风景,忽然打破了沉默:“林叔,你怎么看待同性恋这个群体?”
林叔握紧方向盘的手一紧,刹那间以为他知道了什么。但听杨越语气平静的样子,又不像是。他按捺住自己的异样,尽量平缓自己的情绪说道:“他们……和别人没什么不同,只不过喜欢的人恰好是同性而已。”
杨越并不是想知道他的回答,继续道:“林叔你知道吗,刚刚乐正弘和我说,要是我和他在一起,他能说服乐家的人站在我这一边。”
“我觉得很可笑,可当时却在想,如果是两年前,我刚从青河镇回来的时候,他对我提这个要求,也许说不定我就答应了吧。”
杨越眼眸渐深,喃喃道:“……所以,还是我不够强大。我要继续往上走。直到我站在一个,别人只能仰望、无法拿任何东西要求我去做什么的地方。”
第二天一大早,柴非和李柳妞收拾东西准备去医院,小院的门被人大力拍打,时不时传来咒骂声。
柴非皱眉,侧耳听了会外面在吵些什么,随后打电话麻烦谢建忠过来,又给周振云去了个电话。挂掉电话,他陷入了沉思。
李柳妞以为是她爸爸妈妈又找人过来了,不知所措地看着柴非,见他面上并没有担心,也稍稍放宽了心,继续收拾东西。
门外一直很吵闹,咒骂声伴随着哭嚎声,砸门的动作一直没断过。也幸好这门做得结实,能让他们撑到等人过来。
大概过了十分钟,谢建忠的声音从喧闹地门外传进来:“小非,是我,开门吧。”
柴非让李柳妞回房间躲起来,这才起身打开门。
门外站着一堆看热闹的人,几个身强体健的男人挡在柴非家门口,不让人进去。
一个年级稍大一些妇女坐在地上不停在嚎哭,边上两个稍微年轻一点的女人也跟着抹眼泪,还有个男人对那几个挡住小院门口的强壮男人怒目而视,嘴里不清不楚地骂骂咧咧。
谢建忠走到柴非身边轻声道:“小非你先进去,这里我来处理。”
柴非摇头,冷眼看着门口一群人。
见到柴非打开门,坐在地上哭嚎的妇女大叫一声冲上去,却被挡住门口的强壮男人毫不留情地推开。
妇女顺势倒在地上,大声哭道:“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作死的柴家人哟,我们好心要娶他们家外孙女儿,结果他们家女儿是骗了我家的彩礼就跑得不见人了,这是我儿子娶媳妇的钱啊,拿这钱也不怕短阳寿啊!”
和那几个女人一伙的男人是妇人的大儿子龚远,看到柴非一个半大的孩子出来,叫嚣道:“叫你爷爷出来!他女儿骗了我妈给我弟弟娶媳妇的彩礼钱,我晓得柴秀的女儿一直住在你们家,你们今天要么把钱还回来,要么就把他女儿交出来。”
闻言,妇女哭得更大声了。
柴非先前就从门外的只言片语中猜测到了这家人找上来的原因:柴秀眼见在这里讨不到好,干脆一狠心,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骗了龚家一半的彩礼钱,之后一家人一夜之间人去楼空。
龚家的人自然不肯罢休,可李大勇一家人不见踪影,他老家的人也在前一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走投无路之下,想到了柴秀的婆家还有养在婆家未过门的“媳妇”。
他们也是打听到,柴秀婆家没有能当家的男人,都是老人和小孩,这才敢放心带人上门闹。
周围看热闹的邻居有人劝说:“你找柴非有什么用,他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又做不了主。谁收了你的钱你去找谁啊!而且昨天柴爹都说了柴秀不是他亲女儿,要和她断绝父女关系呢。”
“就是啊,昨天柴秀都把柴奶奶气得进医院了,你是不是看他们家里就柴非一个小孩子了才找上门来啊,欺负一个小孩子你们也真是不要脸了。”
“他们早不要脸了,不然怎么会到处找媳妇嫁给他家那个傻儿子!”
众人一阵哄笑,妇人嚎啕大哭:“我可怜的儿子啊,我对不起你啊!是妈没用,看走了眼,把你媳妇的钱让人骗走了!妈对不起你,没脸见你了啊,不如死了算了啊!”
说完就要朝墙上撞去,被她身边两个年轻些的女人赶忙拦住,其中一人抹着眼泪上前说道:“小弟弟,咱们家里都是有老人的,你也体谅体谅一下我们做晚辈的心情,谁能眼睁睁看着老人寻死呢。要不这样,你把我弟媳妇叫出来,剩下的四万块钱彩礼我们都补上好吗?不让我们告到派出所去,大家都不好看,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谢建忠被女人这番话气得都笑了,但他深知和这样的人讲道理是讲不通的,她们根本就不会听。
柴非扬起手中的手机抢先一步开口说:“不用麻烦你们,我已经打电话报警了。你们的话,刚刚在场的人都可以作证,柳柳现在十四岁,非法买卖未成年少女,光是这个罪名就足够你们去坐牢的。至于你们的钱——你们可以选择报警。谁拿的去找谁,这事我们毫不知情。就算你告到了法院,这事也和我们无关。当然,前提是你们还有精力去告。先想想怎么洗脱非法买卖未成年少女的罪名吧。”
龚家的人听到这番话面面相觑,龚远毕竟在外面跑车见过世面,也知道柴非说的在理。眼见着自己这一方实在讨不到什么好处,他和其中一个年轻些的女人商量了下,扶着妇人在旁人的起哄声下灰溜溜地离开了。
柴非在前一天晚上就拜托了周振云,请他们这几天帮忙盯着柴秀一家人。他原本只是担心姑姑家会整什么幺蛾子来闹爷爷奶奶,却没想到她自寻死路,骗了龚家的钱就和李大勇连夜收拾了些家里值钱东西,要带着儿子离开青河镇。
周振云本身就是部队出身,跟踪了他们一段时间,接到柴非的电话后当机立断地和两个战友拦下三人并带回去。至于带回去之后,等待他们的是什么,相信警察会告诉他们的。
将他们带回青河镇后,周振云直接送到了派出所。谢建忠的关系网颇大,柴秀这一家子事情,终于得到了解决。
原本李康未满十四岁,就算被他伤害的那家人将他们家告到了法院,法院判下来他们也没有刑事责任,只有民事赔偿。但坏就坏在柴秀因为贪心,骗了龚家一半的彩礼就跑路。虽然人和钱都追回来了,但是龚家人却一口咬定,这钱是柴秀骗他们说要做生意的钱。柴秀这是诈骗,要告她坐牢。
柴秀听得当场就和龚家的老妇人撕了起来,连劝架的民警脸上都被她挠了几个口子。好在龚家和李大勇家的事这几天在青河镇也是闹得沸沸扬扬,民警调查之后口头警告了龚家,又让柴秀把骗的钱还回去,罚了她五百块钱了事。
柴秀从派出所出来之后,为了还上钱又上了柴家借钱,只是她早就将自己和柴家的亲缘关系作完。这次,柴爷爷却没有那么好说话,直接丢下一句“你不是我们女儿”,其余都不想和她多说一句,将她关在门外。
周围的邻居听到动静出来,无一不是嘲笑柴秀的。柴秀闹了几次,顶不住邻里越来越大的反对声,落荒而逃。
没了爹娘帮助怎么办?柴秀很快想到了自己以前打牌认识的那些好朋友。但一则她的事早在青河镇上传开了,二则打牌认识的狐朋狗友,有什么矫情可言?所有人不约而同,在柴秀上门借钱时,纷纷将她拒之门外。
这一次,她终于体会到了走投无路的感觉。
最终,她和丈夫不得已将房子卖了,一家三口也不知道搬去了哪里。再也没了消息。
柴秀卖房子的时候,柴非正在谢建忠家里预习高中的课程。他刚重生回来那会给自己订的目标已经实现了一半,现在要做的,是要给自己订更高的目标。
听到柴秀的消息,谢建忠叹气道,不知怎的说起了小时候的事:“我和……你姑姑从小就认识,以前她并不是这样的。她特别活泼可爱,好多人都喜欢和她玩,可惜啊……时间真是个万能的东西,可以改变太多的事情……”
柴非听了这些话,看了看李柳妞,平日温柔可爱的小少女正面无表情望着窗外。
前世李柳妞的悲剧是姑姑一手造成的,而自己之所以变成那样的人,背后少不了姑姑的推波助澜。生死一遭,柴非放下前世的事,李柳妞的心思却要好好注意了。
没兴趣在姑姑的问题上深入,柴非找借口要李柳妞回家帮自己拿点东西,她走后柴非转而问:“叔叔,我问您一个问题,您能不能将您知道的都告诉我?”
谢建忠迟疑道:“这个……你要问些什么?”
柴非看着谢建忠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关于我父母的问题,我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我爷爷告诉我了,但我觉得他有很多地方都没说清楚,我想他肯定还隐瞒着什么。比如……我爷爷说我有个哥哥,因为生病了没有及时治疗而夭折。但是我记得他说过,他将哥哥交给了姑姑照顾,那为什么哥哥还会出事?我姑姑是不是做了什么?”
“这……”谢建忠心里苦笑,“……抱歉,发生这件事的时候我在外地教书,只是隐约听你谢爷爷提起过,当时的情况我并不是很清楚。”
“那我换个问题。”柴非并不在意他的迟疑,“两年前我无意救到谢爷爷的时候,他曾将我认成我爷爷,还不停地说对不起我爷爷,要不是因为他,我哥哥柴安也不会那么小就夭折了……后来他又将我认成我父亲,劝我别和爷爷置气,还说到……因为我姑姑做了什么才会导致柴安夭折,还有……”
“够了够了,别说了……”谢建忠打断他的话,越听越无力,“小非,听我说,这些事情都过去了,这也不是你应该知道,你现在应该……”
“叔叔!”柴非声音提高些许,眼中隐隐含泪,“导致我父母亲十多年来对我不闻不问的原因,身为当事人我难道没有资格知道吗!您一家对我这么好,除开我救了谢爷爷,难道不是因为谢爷爷还有您带着补偿的心理吗!爷爷不肯告诉我,难道唯一能将真相告诉我的您也要隐瞒我吗!”
“小非……”谢建忠头疼的揉揉额头,想起当年听自家父亲提过的加上自己猜测出来的那些事,越发不知如何开口。
林叔手中拿了一个文件,推开杨越办公室的门。
“小越,这是建忠离开前托我交给你的东西。”
杨越从满桌的文件中抬起头,摘下眼镜揉揉眉心,伸手接过文件,“师兄留给我的?我看看。”
翻开文件第一页,七个大字映入眼帘。
——青河镇青山开发方案。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