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将有些空的茶盏递给了芳姑,将她续茶,开口道:“确实如此,青绍还没及冠,这亲事啊,不着急,多来几次你也就适应了,再过一两年,青绍若是再以这样的势头发展,咱们学士府的门槛怕都要被那些媒婆给踩烂喽。”
王氏自然知道这个道理,青绍是个多么优秀的孩子啊,虽然是学士府的嫡长子,却没有同都城那些纨绔一般整日就知道抓猫逗鸟,而是寒窗苦读考取功名。
一朝进贡院便是状元郎,可是整个都城津津乐道的传奇,人人都说他有宰相之才,日后定是国家栋梁。
有这样的样貌学识,自然不能随便定下婚事,应要千挑万选才对。
要是让她看,这都城没有哪家的姑娘,能配得上她儿子。
不过,这次花媒婆来,倒是真有一家,让她比较满意。
上首,老夫人将王氏的表情收入眼帘,淡淡的开口:“青绍是咱们学士府唯一的嫡长子,婚事不可马虎。”
王氏笑道:“儿媳当然知道,不过……”
顾初月看着自己这婵姨,“不过什么?”
她这婵姨今日可是高兴的不得了,还没见她出现这样迟疑的表情。
王氏笑道:“今早花姨娘过来,给儿媳看了不少的姑娘画像,但嫡子娶亲乃是大事,儿媳不敢一人做主,便将花媒婆给回绝了,哪知那花媒婆也是个不死心的,竟然又亮出了一位姑娘的画像。”
“儿媳一看,便是喜欢的不得了,那眉眼,那模样可真是人间绝色,蕙质兰心,儿媳便仔细问了一句,哪知竟是孟老太尉的外孙女、已故睿亲王的嫡三女裴语盈。”
老夫人眉眼间的笑意慢慢变淡,尤其是听到“孟老太尉”时,上扬的唇角更是直接抿平成了一条直线。
可王氏正在娓娓而谈,自然没注意到母亲的脸色变化。
“现在那裴语盈正值妙龄,也是合庐远近闻名的美人儿,因着睿亲王去世,母女三人便想着回都城过年,听说这过几日就到了,儿媳想着,若是有机会,让两个孩子见一面,也未尝不可。”
老夫人沉声道:“你答应那花媒婆了?”
王氏迟疑着,点了点头,“儿媳想着,不过是让两家孩子见上一面而已,说出去也无伤大雅,便答应了。”
芳姑听完都叹气,怕老夫人生气,连忙递来龙井,却被老夫人一手拂开,冷声道:“糊涂!”
“母……母亲?”王氏有些懵,不明白母亲这是怎么了。
怎么好好说着话,一下子便开始变了态度?
老夫人又问:“你可知那孟家,是什么人家?也敢应下这样的事情?”
王氏回答:“孟老太尉高风亮节,孟家也是都城有名的书香世家,这些儿媳都知道的。”
老夫人皱眉,似乎又要说些什么,可一见王氏的样子,便放弃了,“罢了,日后你同他家多接触一二,便知道了。”
女儿就在身边,王氏也有些不甘心被落了面子,辩解道:“母亲,睿亲王已经去世,嫡女请封郡主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堂堂郡主配咱们青绍,倒也是配得上的。”
老夫人冷笑几声,没有回答她的话。
眼看着气氛就有些僵硬,顾初月浅浅的抿了口牛乳茶润喉咙,浅浅叹了口气,不得不开始调节气氛。
她笑道:“青绍这样优秀,我都不敢想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配得上他,现在一朝回都城,不少的权势之家都相看上了他,否则也不会有这般多的媒婆上门,只是……”
她顿了顿,继续道:“权势之家何其多,不过是刚回来就有这多的媒婆上门,之后怕是更多,就我知道的,便有几家,听说,还有公主呢,咱们若是都回绝了还好,人人平等,别人问起来也能有统一的说法。”
“可若是回绝了这个答应了那个,那婵姨打的,是谁的脸呀?高门贵女的攀比可不比军官争功劳弱,青绍刚回城,陛下若是满意,一纸奏折下来,便是要入仕了的,为官之路刚刚开始,没必要自找麻烦。”
王氏一听,觉得有道理,不由得开始暗暗担心,“可我已经答应了,若是再反悔,岂不是惹得两家不快?”
顾初月剥了一和砂糖橘,笑道:“既然已经答应了,哪有再反悔的道理?到时候见上一面便不再联系,也就罢了,毕竟谁都不是傻子,自然不会紧赶着上来自讨没趣。”
王氏这才松了口气,她比任何人都在乎儿子的前途,大方的承认:“母亲,这次是儿媳鲁莽了。”
气氛回春,不知是谁先提起的话茬,话题一下子从顾青绍身上转移到了顾芳菲身上。
而关乎男女的,在这些老人家长辈眼里,无非就是婚姻大事。
老夫人知道自己这儿媳的心思,那日被自己不动声色的回绝了一次后,便没有再来提,可看那样子,又不像是放弃了的。
已经定了婚约的顾初月默默端起牛乳茶开始吃瓜。
反正她已经有主了,再怎么讨论也论不到她身上来。
那么,在场除了她以外,就只有顾芳菲一个小辈儿了。
话题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她的身上,开始讨论起她的婚姻大事来。
芳姑将正厅里伺候的丫鬟都赶了出去,只留下各院的心腹在场。
老夫人也不遮遮掩掩,直接开口:“都城的青年才俊,可有谁入了咱们芳菲的眼?”
顾芳菲羞赧的低下头,小脸儿红的像是外面的梅花瓣。
王氏不忘先前去寿辉堂母亲模棱两可的态度,现在主动开口,可是难得,便看向了自己的女儿:“菲儿,祖母在问你话呢?还不回答?”
安家现在虽然大不如以前,可却也说不准何时高楼起,毕竟嫡女嫁的好,朝阳侯府的世子夫人可是多少姑娘趋之若鹜的身份,两位公子也都是少年英才,日后前途无量。
自幼将规矩刻在心里的顾芳菲鼓起勇气抬头,笋尖儿似的手指紧紧掐着锦帕,眼睫轻轻地颤着。
她忍着羞涩,眸色坚定,“祖母,孙女心里,确实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