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顾初月惊讶极了。
全都城都知道,言尚书家里就这么一位掌上明珠,又是言家在都城唯一的嫡女,身上聚着全家人的宠爱。
她想不到,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小表姐被禁足,甚至这样的气愤伤感。
言可辛用力的抹了一把眼睛,“我爹要我嫁人,还说,他已经答应对方了。”
顾初月闻言,心里觉着不可思议。
她挥手,让丫鬟们都下去。
就连珍珠都是退到外面守着,不让人进来。
她这才坐到言可辛身侧,细细的问:“小表姐还没到及笄的年纪,言二伯怎么这心急?”
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世道如此,世人认定的道理是随着执行人身份变化而变化的。
像是言家,既不需要靠着送女儿维系和谁家的关系,也不需要靠着女儿和权贵结亲来保持言家在都城的地位。
都城最高层的贵女,完全有机会选择嫁给自己倾慕的人。
因为她们本身,就已经是人人攀搭的对象了。
就连皇子们,也希望通过和大臣们的姻亲来巩固自己的地位,扩大自己的势力。
尤其是那些富有底蕴的世家大族,势力盘根错节。
言尚书一路顺风顺水的,干嘛要突然给小表姐找夫家?
看小表姐的样子,还是不愿意的那种。
言可辛的手指,紧紧捏着茶盏,“我也不知道,但我连那人的面都没见过,凭什么要嫁给他?爹明明答应过我,日后嫁人不会随便安排,现在倒好,我成了顶撞父亲的不孝女!”
顾初月握住小表姐的手,安慰道:“不是还有二伯母吗?她应该不会同意的吧?”
言可辛更是郁闷,“娘原本是想着见一见对方,再做打算,后来一听爹说是……是什么孟老太尉的重外甥,便去和爹大吵了一架,我出来的时候,还吵着呢。”
一提到孟老太尉,顾初月若有所思。
那可是个凉薄的人,是个为了利益连自己女儿都下得去手杀害的人。
这样的人家,里面绝不会有什么善类。
言可辛气的直锤桌子,“幸好这个家现在还是祖母做主,否则爹恨不得明天就让孟老太尉过来提亲,真是气死我了!”
顾初月松了口气,言姨祖母看着和和气气的,实则自出生就一直被人尊着,这么多年,骨子里也是说一不二的性格。
只要姨祖母不松口,小表姐就嫁不出去。
她仔细的分析:“若是姨祖母都不同意的婚事,那孟老太尉的重外甥的人品,可见一斑。”
“我派人去打听,他们说孟老太尉那个重外甥在外养妓子不说,妾室都生了孩子出来!这是什么人家才能有的家教啊?真是不知道爹怎么想的!”
在东齐,只要正室夫人未进门,那些少爷公子们纳的妾室皆不可怀孕生子,否则,便是家风不端正。
是没有哪一户豪门权绅的姑娘愿意嫁过去收拾烂摊子的。
说到这里,言可辛低着远山眉,捏着茶盏的手指慢慢松开,“初月,你是知道我是什么性格的,我向来有什么便说什么,最讨厌那些虚情假意,爹有一次问过我关于日后夫家的事情,我知道女子说出我跟你那日讲的话,是惊天骇俗的,但是,我就是那样和爹说的。”
言尚书是礼部尚书,不论是接待外来使臣,还是每年操持东齐的大小传统节日宴会,一次都没有出过差错,将东齐礼法烂于心,大概也是个古板人物。
“那言二伯……是什么反应?”
“爹将我骂了一顿,但是我不后悔说出那番话,我就是想让他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不要随便给我安排姻亲对象,可没想到,他还是这么做了。”
到底是别人的家事,顾初月不好太多的评价些什么。
她只问:“那现在,要怎么办?”
言可辛眼尾的淡红已经慢慢褪了下去,眉眼间倔强依旧,“我不管,不论爹怎么说,我是都不会嫁给孟老太尉的什么重外甥的。”
她转过身,拉住了顾初月正在剥花生的手,恳切道:“初月,最近我不想回尚书府住,我能不能先留在学士府,和你住几天啊?”
顾初月一听,“就怕言二伯直接派人来带你回去。”
“爹那边有娘呢,娘也不同意我嫁给那么个人间渣滓。”她双手叉腰,“初月,你就说同不同意吧?”
顾初月一听,自然就乐意了,这样她和小表姐、二妹妹就可以一起聊天说笑出去玩闹了。
她笑着点头,“没问——”
“咳。”
一声轻咳自小亭子角落里传来。
两人齐齐望了过去。
言闻一手里把玩着不知何时从顾初月头上取下的一根碧玺芙蓉钗,一双狭眸晦暗深邃,“还未及笄的姑娘有家不回,成什么体统?”
言可辛理直气壮的反驳:“大哥还好意思说我?你一个还未及冠的大男人没事儿老往未出阁的姑娘家跑什么?名不正言不顺的,要是让人知道了,指不定说些什么呢!”
言闻一抬眸,淡淡的开口:“卿卿日后出阁,便是入了言家,况且今日,我是奉祖母之命前来学士府送祝礼的,连同云敬,并非一人前来,倒是你。”
他单手撑着亭栏起身,坐到了小姑娘身侧,冷漠的看向自己的堂妹:“若非我派人过去,你今日能出尚书府?”
已经被禁足的言可辛:“…………”
她开始耍无赖,“我不管,反正我不回去!回去就要被爹打包送到孟老太尉府了!”
顾初月也担心小表姐,转了个方向坐着,一只手悄悄揪着少年的袖子,晃了晃,小声道:“一一,小表姐的婚姻都要被包办了,你就别这么小气了。”
言闻一伸手,点了下小姑娘的额头。
有这么一位聒噪明亮的烛台时时在场,他还怎么去明月苑夜探香闺?
好不容易解开小姑娘的心结,自然不能有人在旁煞风景。
他脸色微黑,徐徐道:“愚昧,贪玩。”
未等言可辛发作,他又道:“言家现在是谁做主?”
言可辛想也不想,“当然是祖母啦,就连三叔远在洛阳,只要有什么大事都要写信过来让祖母拿主意做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