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听,面面相觑,有什么大喜事能惊动两位老夫人?
顾初月舀着碧粳粥,看了珍珠一眼。
珍珠笑着塞给那丫鬟一锞银子,“你先回去回话,两位小姐用完早膳,便过去。”
丫鬟将银子收好,福了福身子退下了。
言可辛正往嘴里塞着春卷,咬的咔吱脆,“你说,祖母昨天刚过完生辰宴,怎么今天有大喜事?”
“这谁知道呢?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用过早膳,两姐妹便匆匆去了云鹤轩,奈何昨晚下了大雪,就算已经清扫了,也难免结了薄冰生滑。
两人小心缓慢的走,竟比平时过去的时间慢了足足一倍。
到了云鹤轩时,两位老夫人正坐在黄花梨镶翠镂雕朱雀祥云纹榻上说笑,手里拿着张信。
两人福了福身子后,便有丫鬟过来,解下两位小姐染了风霜的披风,又各塞了个刚刚添了碳的手炉。
顾初月挨着小表姐坐下,笑道:“祖母和姨祖母是遇到什么大喜事了?竟这般高兴,我们在院里就听见笑声了。”
言老夫人将信纸一递,“你瞧瞧,就知道了。”
元妈妈将信纸奉上。
顾初月狐疑的接过,足足写了两张纸,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字。
言可辛只看了一眼就不想看了,“你看吧,看完告诉我。”
顾初月直接翻到后面,看见落款后,惊喜道:“这竟是怡静姐姐写的信!”
顾老夫人抿着龙井,“你接着看看。”
她细细的从第一页开始看,结果越看,脸上的笑容越大。
一旁的言可辛好奇极了,“初月你快说说,怡静写了什么过来?”
顾初月将信纸又递了上去,杏眸里满是笑意,“小表姐别急,怡静姐姐她啊——”
她故弄玄虚的突然停止。
言可辛急地直挠顾初月的痒,她实在顶不住了,这才连忙道:“哈哈哈……我说,我说小表姐我说……”
言可辛这才收回手,抓着她的手臂,“快说快说!”
顾初月擦了擦眼角的细泪,“怡静姐姐呀,她怀孕了。”
“是吗?这么快!”
言老夫人将信纸折好又塞进封里,“不快了,本打算十二月份回门礼,但自上个月便有些害喜,到底是姑娘家不懂,还是被她婆母发现的,这么一诊,便是有了,已经两个月了,那孩子,是个有福气的。”
成婚后不久便有孕,就算夫家长辈有意要塞人进小侯爷后院,也要衡量一番新妇的感受,否则传出去,难免有苛待新妇的嫌疑。
顾老夫人接着道:“三月前胎不稳,回门礼只能延迟,不过,过年宫中要办宴,封地王候都要来都城参加,想想那时候,胎也稳了,怡静随着朝阳侯啊,一同回来。”
顾初月很是开心,只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转为淡淡的担心,“祖母,按照怡静姐姐的性子,三月回门礼不管发生什么,也定会回来的,现在愿意这般推迟,她会不会已经知道了?”
顾老夫人将茶盏放到案上,提眉叹气,“你当后宅是什么地方?世子夫人,是那么好当的?拈酸吃醋,暗地里给你下绊子的多了去了,最愿看你不如意的,更是多,何况,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事情,和怡静不对付的人一知道,她就算不想知道,也会有人逼着她听,她还只能耐着性子听完。”
因着没有外人在场,顾老夫人也没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而是把后宅光鲜亮丽的表皮撕开,剖出了最黑暗的一面,呈现在她们面前。
言可辛蹙眉,更是觉得自家爹爹才是世上最好的儿郎,后院清净,娘亲也不用费心思管教一窝女人。
“怡静姐姐,该有多伤心啊。”
顾初月小口的吃着小表姐递来的一口酥,却是食之无味。
提到安老夫人,外厅的气氛有些冷凝,言老夫人却淡然一笑,似是识尽愁滋味,“怡静终归嫁做人妇,该长大了。”
长大,岂是你不愿,便不会发生的?
顾初月敛眸,不禁摩挲着指尖。
这就是事实,若是娘家薄弱,便自己在夫家撑起一片天。
怡静姐姐没有哭闹着要回来祭拜安姨祖母,反而来报喜,字里行间没有半分悲伤,只有一派的欢喜。
这就说明,怡静姐姐已经明白,安姨祖母为何在这时候将她嫁出去了。
三年守孝期,会把正值妙龄的少女熬成无人愿娶的老姑娘。
加之安家突变,种种原因里是满满的苦心。
只是……
“祖母、姨祖母,怀孕后前三个月尤为重要,孙女记得怡静姐姐身边并没有老练的人伺候,实在是有些担心。”
万一有人趁着这时候动了什么坏心思,怡静姐姐怀孕又不宜多操劳,岂不是一动一个准儿?
言老夫人闻言,看了看顾初月,又看了眼自己正在吃一口酥无忧无虑的五孙女,简直是头疼。
顾老夫人言语里颇有些欣慰,“你想到的,我们两个老家伙也想到了,一大早便派人去了柳家宅子,让兰嬷嬷早早启程,过去照顾着,也写了信带去朝阳侯府问候侯爷,免得侯府一些不安分的人,觉得安家倒台,就可将怡静不放在眼里。”
兰嬷嬷虽然腿跛了,但有一身好武功,加之看了玉姨娘作了十几年的妖,对于后宅险恶,也算是知道的全面。
而朝阳侯夫人,顾初月也知道一点,那是个耳根子极软没有心机,听风就是雨的妇人,偏又是极有福气的。
朝阳侯后院那么多人,却是生了一群的姑娘,唯一的儿子也是嫡子,便是那位侯夫人生的。
忽然,厚缎子绣岁寒三友的帘栊掀开,李妈走了进来。
昨日是言老夫人的生辰,今日又传来了怡静姐姐怀孕的消息,简直是喜上加喜。
一大早,言老夫人便让婆子在花园设案,给各院的丫鬟下人发赏钱。
“可发完了?”
李妈道:“还没有,大少爷院里没人来领,老奴想着等会儿叫人送过去,别的院里倒是都领了。”
言老夫人摆摆手,“好了,你下去吧。”
“是。”
李妈退出去前,对顾初月浅浅笑了笑。
顾初月微微点头回之。
帘栊刚放下,就听身旁的言可辛道:“大哥生病了,南山苑又只有那几个人伺候,怕是挪不开手去领赏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