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紫知道自己爹爹是什么脾气,见老夫人面色不善,一下子就慌了,她还要嫁到言国公府给云敬哥哥当夫人呢,这时候两家要是吵起来,她岂不是没了希望?
她想着,立刻道:“爹爹不是累了吗,不如回去休息吧,这里女儿帮您审问。”
这样,一方面可以避免争吵,另一方面也可以让裴氏看看自己出色的管家能力,简直一举两得。
想着,她颇为自信的扬起头。
只是,这话裴氏听在耳里,更觉得这位将军府的庶小姐与自家府里庶出的贱丫头如出一辙。
心中这气儿是不打一处来,清丽的美眸斜了过去,“二小姐说的是什么话,先不说一众长辈在场,你那两个嫡出的哥哥也坐的好好的,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庶女做主审问如何?”
“呵呵……”
顾芳菲没忍住笑了出来,自从视线被王氏强制移到别处后,她坐在这的盼头就是看安若紫出丑了,没想到心想事成,心情都好了几分。
裴氏这话说的直白,安若紫像是被雷击中了一般,她没想到裴氏会当众这样羞辱她,一张脸是白了又红,红了又青,活像个大染缸。
她揪着手指帕子,不敢还嘴,却没忘委屈可怜的望着安泰。
安泰爱女心切,看不得女儿这样委曲求全的眼神,只觉得心都要化了,朝着裴氏不满道:“言大夫人,这是我安泰的家事,紫儿是我的女儿,我让她代为审问有何不可,干你什么事情?”
裴氏反讽:“不知所谓。”
“你……”
“够了!”言老夫人一拍案几,中气十足的吼了一嗓子。
原本有些嘈杂的正厅瞬间安静下来。
言老夫人慈善的眉眼多了几分冷意,“安泰,你若不是从我那老妹妹肚子里出来的,今日就算你安将军府闹了灾,老婆子我也绝不会多看一眼,我那可怜的老妹妹尸骨未寒,你还有心思在这里闹事端,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今日正好把话都说清楚,也算是了了我那老妹妹的一桩遗愿。”
说着,便侧头道:“人可请来了?”
丫鬟恭敬道:“就在正厅外面侯着呢。”
一语说完,就见三人齐齐走了进来,有礼的作揖。
言老夫人的眉眼又恢复了和蔼,介绍道:“这位是岭州柳家耆老,这两位是都城通判和谱局的编撰,今日把各位请来还要劳烦各位帮忙做个见证。”
岭州柳家老宅,是已故安老夫人家的祠堂所在,由上一辈的族老守着。
除了柳耆老拱拱手聊表客气外,另两人都起身忙道:“不敢不敢。”
顾初月了然,古代的官级制度可是很严格的。
他们一个是五品官,一个是从六品官,自然不敢接受一品国公府老夫人的言谢,尤其是这位老夫人还身披一品诰命,在都城里德高望重。
除了那位柳耆老安泰没见过,剩下两位他都认识,明明是家事怎么还把外人给请来了?
安泰不满:“言老夫人的手,伸的未免太长了些!”
言老夫人掀着眼轻蔑都看了一眼安泰,“能不能伸手,且不是你能说了算的。”
言老夫人对着厅中众人缓缓道:“安老将军是孤儿出身,年轻时进了军营,上战场、献谋略,立下赫赫战功,这才从一名小小的步兵变成都城第一将军。”
“朝廷有明令,入朝为官之人,宗谱入谱局备案以便日后后代为官做总查,但安老将军出身特殊,没有宗谱,还是谱局帮着做了一册出来,就从安老将军这一辈儿开始,这点,谱局编撰应最为清楚,可是这本?”
言老夫人笑着看向下首的编撰官。
编撰官会意,立刻起身拱手:“正是这本,其原因也正如老夫人所说。”
言老夫人继续道:“所以安氏一族的首任族长便是安老将军,安老将军去世后,这族长之位就交给了我那老妹妹,我那老妹妹去世后,族长之位就空了出来,理应由家族长子担任……”
言老夫人一语未完,安若紫立刻激动的抬头,长子担任,那爹爹就是族长了,到时候把娘亲扶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她就真的可以成为嫡女了!
安将军和安若紫恰恰想到一块去了,母亲一死,就再也没人能阻止他把玉儿扶为正室了!
他作势准备抱拳接受族长之位,脸上一片喜色,全然忘记自己还有个尸骨未寒的母亲。
安若紫和安泰脸上的期待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言老夫人自然也没有错过,她笑了笑,话锋一转:“但是,我那老妹妹去世前曾亲笔手书一封让人送到我手中,上面有她的签字画押,让我在她去世后,代为执行族长权利。”
“开族会公布先族长遗愿是大事,老婆子我特地身着诰命服前来主持,以表敬意,现公示先族长遗愿:自今日起,把安泰、安仲彬和安若紫逐出安家宗谱,不再是安老将军一族之人,并永不更回。”
安若紫的心里瞬间“咯噔”一声,她不敢相信的大喊:“怎么可能,这封信绝不是祖母写的!”
幽院那个老太婆最疼爹爹了,怎么可能会把他逐出家族,而且……而且就算爹爹犯了错,为什么也把她逐出家族啊!
她可是老太婆的亲孙女啊!
这要是让都城里的其她小姐们知道了,她定会沦为闲谈饭后的笑柄的!
安泰原本作势抱拳的手现在看来变得无比滑稽,他不相信,“这怎么可能!”
言老夫人料到了这点,笑的越发和蔼,“因事发突然,定是有人觉得老婆子我造假,为证实这封信的真实性,我特地将柳耆老从岭州接了过来,柳耆老是教授如佩族学的大儒,自是认识如佩笔迹的,您请看,这可是如佩的亲笔手书?”
如佩,是安老夫人的闺名。
丫鬟将手书送到柳耆老手上,柳耆老接过后眯着一双眼睛,仔细的看着,确认无误后,方道:“确实是如佩的笔迹。”
安泰面色难看,阔步走向了柳耆老,伸手就要抢那封信,“你个老骨头胡说什么!”
柳耆老已经高龄,却一身傲骨,昂首道:“老夫所言句句是真,安将军是心虚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