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泽看着正在行军的部队,每个伍长背后都贴了一个字。三天行军中教授的乃是牛顿力学三定律,“任何物体都要保持匀速直线运动或静止状态,直到外力迫使它改变运动状态为止。”“物体加速度的大小跟作用力成正比,跟物体的质量成反比,且与物体质量的倒数成正比;加速度的方向跟作用力的方向相同。”“相互作用的两个物体之间的作用力和反作用力总是大小相等,方向相反,作用在同一条直线上。”
这是韦泽模仿自红军的学习方法,时时刻刻刻都得让大家处于一个学习环境中。部队里面开设了军校,人人都得上学。而且部队里面至少在军官团中普及三大作风,理论与实践相结合,和兄弟们紧密地联系在一起,批评与自我批评。
部队四个时辰行军,四个时辰训练,四个时辰休息。教授刺杀术的韦昌荣在训练前,先让大家把三大定律给背诵一遍。然后就开始演示刺杀术。讲述了一番刺杀的要领,特别是刺杀的位置之后,韦昌荣吼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你用枪捅清妖,自己也会感觉到捅的时候有捅不进去的感觉。这就跟两条船靠在一起,大伙用竹篙撑另一条船,可不只是一条船在动,而是两条船都在动!”
理论要联系实践,刺杀术是一门非常讲究的技术活,刺什么位置非常重要。韦泽狠辣的枪法总是刺中敌人的要害,还是敌人身体上没有什么骨头,非常柔弱的部位。为什么要这么做,原本教授刺杀术的教官们只能大概说就往什么位置上刺。现在把牛顿三定律联系了实践之后,最早建立起力学概念以及人体结构概念的战士们已经完全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当然,没有建立起这些概念的战士,只是更加迷糊起来。
韦泽原来对这些迷糊的战士很不耐烦,现在他已经不这么想了。就是韦泽自己,刚开试图通过学习构建起现代科学理念的时候,不也是浑浑噩噩么。每个人也都有自己擅长或者不擅长的地方,有些人对理论比较敏感,有些人更注重实践,也就是学会怎么做就行。但是在现代工业国中,不管以后基本理论能否用到,该学的知识点,该掌握的理论点,那是一定要强行灌输。就是在这种强行的灌输中,才能选拔出进一步培养的对象。
理论联系实践的方法是绝对没错的,先教授了一番“力的作用是相互的”理论,接着兄弟们套上藤甲开始实践。木杆撑在藤甲护住的胸口处,拿木杆的兄弟逐渐发力,却见木杆逐渐弯曲,两个互相较劲的兄弟脚下都踩出了浅浅的坑。
韦昌荣让演示的兄弟离开原地,然后指着地上的两个深深的脚印喊道:“看到没有,看到没有!如果力只是一个人承受,那应该被戳的那个人脚下有坑,戳人的那个脚下应该什么都没有。可现在两个人脚下都有坑,这说明两个人都受力了。”
有理论有实践,看了别人的演示后自己亲自体会,捉对对戳之后大伙似懂非懂,只是有了些亲眼目睹,亲身体会的感觉。有人问道:“韦师帅,这和打仗有什么作用呢?”
韦昌荣让穿了藤甲的兄弟正面摆了个马步站好,他用木杆撑住那兄弟的胸口,两膀稍稍用力,就把马步站稳的兄弟给捅到在地。他拉起那兄弟,再让他摆了个箭步站好,这次韦昌荣用了极大的力气,脚下出现了深深的两个脚印,那被顶住了胸口的兄弟还是屹立不倒。
收回木棍,韦昌荣答道:“知道了里的作用是相互的,那我们接下来要学的就是怎么用力!”
这下不少人就明白过来,但是单纯的一个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还远远不够。随着大伙一个个的问题,韦昌荣将摩擦力,压力,压强的概念也给搬出来。韦昌荣这教官也是临阵磨枪,韦泽几个月中费了千辛万苦,总算是让韦昌荣有了些概念。至少面积、压强很好举例子,木棍是非常难以戳入人体,而一根细针则轻而易举的就能刺入肉中,这是每个战士都很容易理解并且认同的事实。所以为啥长枪能轻松刺杀,而木棍就难,道理简单明了。
韦昌荣教这些,是要求战士们经常保养枪头,这也是理论联系实践的具体执行。但是韦昌荣也就这么点联系能力了。更加具体的内容他自己也不懂,只能不管对不对,先按照训练手册上写的流程,步骤、概念一股脑的都给说出来。说道理的人糊里糊涂,听道理的人大部分也是云山雾罩。
当然也有少人是真的听明白了。对于如何选拔出这些少数人,那就不是韦昌荣的工作。而是现在军校新贵陈哲的工作。陈哲学习现代科学理论方面颇为有天分,原本一个普通战士,眼下已经是文化教员。那些对科学比较有概念的战士经过筛选,最后选出来的都归陈哲负责。
韦昌荣去听过韦泽给陈哲以及十几个颇有天份的战士转授的课程,那才真叫做云山雾罩,什么面积、体积、动能、动量、冲量、等等闻所未闻的概念听的韦昌荣头晕目眩基几乎晕倒。韦昌荣只用教授些简单的与肉搏刺杀有关的理论,把麻烦事都交给对此兴冲冲的韦泽来管,韦昌荣对这样的工作安排非常满意。
四个时辰中除去认字,背诵九九乘法表,进行数学兼队列训练之外,其他的训练都是非常枯燥的。例如深蹲,跑步,站桩,俯卧撑,仰卧起坐,引体向上,这部分内容就要与生理学进行“理论联系实际”。
肌肉、骨骼、血管、皮肤,这些内容就得与草头班子的野战医院联合起来。这部分知识倒是得到了官兵与医生们一致欢迎。训练受伤在所难免,有了理论支持之后,好歹大家知道了如何认识这种问题。对自己非常有好处。
老兵们已经逐渐习惯了这些训练与学习,新兵们突然被灌输了如此多的新概念,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韦昌荣负责的作战训练部门就是负责制定教程。针对不同底子的新兵应该怎么循序渐进的进行培训,这是个需要积累的技术活。韦昌荣等人逐渐习惯了使用文字工具,因为文字工具有案可查,说过话的转眼就忘是非常正常的事情。有了记录之后,训练目的、过程、结果,就有可以查询的基础。
就这么系统性的训练与行军,六天后到了癞头山,不管老兵新兵都浑身肌肉酸痛,再也走不动。安营扎寨之后,韦泽下令休息三天,每天除了基本出操与队列训练之外,其他时间就是休息整顿。终于摆脱了可怕的系统训练,全军官兵欢声一片。
韦泽严令谁也不许出营,违令者严惩不贷。心中大喜的官兵根本没把这个放进心里,大家现在浑身酸痛,动都不想动,哪里还有精神私自出营呢。
安顿下营地,韦泽前往癞头山拜访曾经与韦泽联络过的当地天会地头子周法贵。周法贵四十岁左右,有着一双令人印象深刻的三角眼,还是精光四射的三角眼。就这么一个长相,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
这位看着而周法贵也并没有自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见到韦泽如约而来,周法贵立刻提出自己的建议,“洗劫县城!”。听了这建议,韦泽算是明白,自己和土匪打起了交道。
广西土匪很多,但是广西土客家祖都有自己的武装力量,土匪们反倒没有太大的发展空间。真正的“大股土匪”背后都有当地大宗族的身影。湖南的土匪和广西土匪不太一样,即便是相对湘北贫困很多的湘西,也比广西富裕不少。在这里入则为民,出则为匪,是很常见的事情。当土匪在湘西算是一种常态化的营生。周法贵无疑就是操持这种营生的一位。
看着周法贵精光四射的三角眼,韦泽笑道:“却不知周大当家准备出多少人?打下县城之后怎么一个分法?”
打量着年轻的韦泽,周法贵的眼神中有种疑惑,也有些蔑视。韦泽实在是太年轻了,这么年轻就能带领两千人,怎么看都不太对劲。但是此时周法贵也没别的选,江华城中有三百多壮勇,一千靠英雄帖凑起来的乌合之众,根本打不进城内。周法贵答道:“韦兄弟,我能出一千人。咱们四六开如何?”
“五五开吧。”韦泽答道。
“这……”周法贵迟疑起来。
看着周法贵的迟疑,韦泽笑了起来,“周大当家,若是四六开,那就得我六你四。我想着周大当家可未必愿意。”
周法贵自然想给韦泽四成,但是看着韦泽狮子大开口的自信模样,他又不敢立刻反对。周法贵问道:“韦兄弟,你想要五成,那总得说清楚凭什么给你五成?”
韦泽笑道:“我带来了三百套官军的军服,我这里面还有不少兄弟是广东人,我们派人装作潮勇诓开城门,只要进了城,城里面的那些守军立刻就会逃窜。你们不用死一个人就能打下县城,周大当家还觉得我要五成要得多么?”
听了韦泽的计划,周法贵心里面已经同意了。如果有300套清军的服装,诓开城门的可能性大大增加。即便没有周法贵参加,韦泽他们只怕也能独立得手。周法贵他们缺乏清军的军服,更重要的是,他们中间没有能够操着外地口音的兄弟。韦泽他们作为外地人,恰恰有这方面的优势。
但是此时却不能轻易让步,外地人的问题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周法贵若是一开口就被看着如此年轻的韦泽给压倒了,他的面子往哪里放。
“周大当家若是觉得兄弟来这里就是求的一锤子买卖,那可就错了。”韦泽盯着周法贵说道,“兄弟我到了这里,是要把江华与永明闹到天翻地覆不可的,咱们以后要干的事情多的是,哪里只是打下江华县城这么一件小事。”
周法贵看着韦泽认真的眼睛,心中忍不住一激灵。他走南闯北,见过的人可是多了去,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韦泽这是摆明了玩真的。这个看起来不到20岁的年轻人真的有能耐在这里搅得天翻地覆么?周法贵里面开始盘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