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亦可丝毫没接收到言希的暗示,呲笑一声看他:“您都这样了还吃烤鸭,没听到医生刚才交代不能吃生冷刺激,不能吃油腻的吗?你这样喝点粥就成了。”
言希脸色不好看了,有点着急,但是脸上又不能表现出来,只是用闲闲的眼神斜他,懒懒的,充满了警告意味。
宁亦可被他瞅的头皮发麻,一骨碌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边朝外走一边点头,“得得,我去我去,您就别用这杀死比尔的眼神杀我了,您是祖宗,您是我亲祖宗。”
话音落地,被隔绝在关上的门外,还能听到语音。过了一会,言希慢悠悠的开口,“现在他走了,你有话就说吧,我听着呢。”
“什么话?”秦苑莫名其妙,睁着疑惑的双眸迷茫的看他。
“你刚那个眼神不是叫我把宁亦可支走,你有话跟我说吗?”言希似笑非笑的瞅她,眼睛很漂亮,可惜他现在姿势着实太过于可笑。
脸上包着纱布,左腿被高高的吊着,以至于他做这种似笑非笑的面部表情时煞是奇怪。秦苑没憋住笑出来了,于是,言希的脸黑了一半。
秦苑觉得此人现在不可招惹,万一气出个好歹来她下半辈子还真就有着落了——伺候一高位截瘫,于是她想了想,清了清嗓子,道:“关于当你女朋友这事,我考虑了一下,我的情况你也知道,我离过婚,还有一个儿子,我们俩真的不合适,不过这些如果你真的都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试试。”
言希先是愣了一下,目光久久的落在秦苑的身上,一动不动,好像一尊雕像。
本来以为说出这些话他要么高兴,要么干脆一甩手说不干了,可是没料到他竟然沉默成这样,半天都一动不动,秦苑心里有点慌。
该不会吓傻了吧?这可坏菜了。走过去,伸出右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轻声叫:“言希,你还好吧?没……”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言希一把拉进怀里,抱得紧紧的,她惊呼:“你身上还有伤!你不要命了!”
这人办事怎么不分个轻重,万一把他塌出个好歹来,又是她的不是。
言希根本不听她的话,抱着她半晌不说话,秦苑挣扎了一下没挣扎成功,就任由他抱着去了,只是轻轻的撑着身子,尽量不让自己压着他。
“儿子!”一声夹杂着哭腔的叫声突然破空而来,伴着门被推开的吱呀声。
秦苑还被言希抱在怀里,听见声音,秦苑手忙脚乱的推开言希从他怀里直起身子,脸红的发烫,整了整凌乱的头发望向声音的源头。
“叔叔,阿姨。”秦苑尴尬的叫人。
言母一接到宁亦可的电话就心急如焚的赶来,谁料到一推开门就看到这么尴尬的画面,顿时和言文的脸色一同尴尬了一下。
答应了一声,视线落在病床上得言希身上,见到他这副惨象,瞬间红了眼眶,泪珠连连,也顾不上尴尬了,扑过来就搂着言希大哭。
“你怎么弄成这样了?儿子……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让妈怎么活……”一顿哭天抢地,泪珠滚滚而落,秦苑站在一旁悄悄的瞥了言文一眼,心虚的低下头。
她把人家儿子搞成这样,面对言文夫妻两人,那种无地自容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背上绑几根藤条跪在地上负荆请罪。
言文面目如玉,温润如泉,只是脸色稍显阴鹜,倒没有言母那么失态,看着言希眼里流露出心疼的目光。秦苑更加愧疚。
“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胳膊腿还在呢,你快别哭了,我快被你勒死了。”言希调笑着推了推趴在他身上哭天抢地的言母,语调轻快,试图让她好过一点。
听了言希的话,言母赶紧松开手,眼眶却还是红的,眼泪也止不住,嗔怪的瞪了言希一眼,“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出这么大事也不告诉我和你爸一声,要不是宁亦可给我们打电话,恐怕我们还蒙在鼓里呢。”
言文倒是镇定,看了言希半天,才开口问他:“医生怎么说的?”
言希整了整神色,看言文,笑笑的,“挺好的,过两天就能出院了,没多大点事,你们别听宁亦可危言耸听。”
心里暗骂:宁亦可这个叛徒!
原本他是打算再过几天等伤势好一点再告诉他们的,起码等腿能放下来了再说,就是怕他妈这眼泪攻势,他妈一哭他真是怕了。
言文沉吟了一会,见言希神色自如,似是真无大碍,才点了点头,找了一把椅子坐下来,问他:“怎么回事,搞成这样子?”
秦苑缩在一旁,成了隐形人,唯唯诺诺连大气都不敢出,活脱脱一监管所的女犯人聆听商机教诲的架势。
“还不清楚,我和阿苑从超市出来挡车,突然就被一辆冲出来的车给撞了。”他到现在也还懵着呢,经言文这么一提他才回想起当时的情况,沉吟了一下,眼神闪烁,道:“那车从速度到目的性不像是偶然,我怀疑是有人在背后策划的。”
听了言希的话,言文如玉般温润的面目终是一沉,面色晦暗,脸上不见一丝初见时的如沐春风,肃穆的令人心生惧意。
“我知道了,你好好养伤,我会调查清楚的,安心养好身体,别让你妈担心。”拍了拍言希的手,言文这才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脸。
随着言文露出笑脸,气氛才转好,言母也赶紧擦擦眼角的眼泪,破涕为笑。秦苑见状才长呼一口气,胸口一块大石落了地。
“小秦啊,辛苦你了,吓坏了吧。”言文转头,微微笑着,眼神中带着长者的慈爱。
秦苑脸一红,赶紧慌忙摇头:“不辛苦不辛苦。”
“看我,管顾着言希了,把阿苑都给忘了,这几天多亏你照顾言希了,真不好意。”言母抹开眼泪,走上前来拉住秦苑的手温和慈爱。
“没关系没关系,阿姨您别客气。”不好意思的是我啊,我把你儿子害成这样,您还来跟我客气,我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这让我情何以堪啊。
秦苑一张脸涨得通红,各种羞愤在心底与脸皮之间奔荡不休,垂着头不好意思去看言文两夫妻。
“秦苑,你不是说要给我熬鱼汤吗,还愣着干什么。”见秦苑局促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言希忍不住出声帮她脱困。
他面色平静,眉头微蹙,眼里却带着隐也隐不去的笑意。秦苑朝他望去,见他朝自己使眼色,心底涌出一阵感激,赶紧连声答应:“我这就去这就去。”又转头朝言文夫妇歉意的笑:“叔叔阿姨不好意思,我先走了,你们坐。”
言母面带嗔意的骂言希,“怎么跟阿苑说话呢,这孩子。”言希但笑不语。
“阿姨没事的,我哎做饭,真的,特别喜欢做饭,一天不做饭我就浑身不舒服。”秦苑连忙解围,都口不择言了,说完她的脸更红了,她到底在说什么……
“好孩子,去吧。”言母忍不住被秦苑的可爱的手足无措给逗笑了,心里那点因为言希车祸的阴霾也渐渐散去,摆着手也不为难她了。
这孩子,怎么这么害羞,真是太可爱了。
连连表示歉意,秦苑几乎是从病房里落荒而逃,看着她狼狈逃走的背影,言母笑的特别欢畅,对言希说:“这姑娘,虽然比你大几岁,可看着比你还显小。”
“妈,你这是拐弯抹角的说我长的老么?”言希翻着白眼佯装不悦。
言母本能的就要伸手去打他,但看到他浑身上下被包裹的严实的可怜模样没舍得下手,愠怒的瞪他:“好啊你,连你妈也该打趣。”
言文只是淡淡的笑着不语,与前一次在林宅中喋喋不休的模样大相径庭,竟生出一股令人不可逼视的威严。
同样的天空,同样的蓝天,另一处老宅中,气氛稍显紧窒。
“你们这群蠢货是怎么办事的!让你们撞死那个女人,你们倒好,那女人不仅平安无事,倒是把言司令的孙子给撞进医院了!我养你们这群蠢货是干什么吃的!”
文光雄在书坊之中大发雷霆,书本笔筒文件散落一地,脸色愠怒,虽已年过五十,却保养的极好,浑身气派沉稳,只是脸色铁青的可怕。
底下站着的三个白衣黑西装的男子大气都不敢出,低着头小心翼翼的承受着怒火。
“老爷您息怒,我们也没想到言希会跟在那女人身边。”其中一个大汉嗫喏的声音,小心翼翼的解释着,可是他现在越解释就越触动文光雄的火气。
一天他的话,文光雄的火更大了,一拐杖打在那大汉的身上,怒骂:“没想到!你们能想到什么?如果这次言司令高抬贵手就罢了,若是言司令抓住不放,你们就统统给我去坐牢!”
那大汉挨了一棍子闷哼一声,却连个屁都不敢放,忍着疼赔着笑脸:“老爷您神通广大,您可要救救小的。”
恶狠狠的瞪着那大汉,半晌,文光雄才走回书房办公桌后面的皮质椅子上坐下来,长呼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道:“给我接通言司令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