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随坐在自己的房间里面抄写祷文,隐隐约约传来了一阵箫声,安随闭上眼睛,那声音很轻,吹的是《清平乐》。
安随已经许久都没有听到这样的箫声了,不知不觉就出了门。长寿坐在门口,“大人这么晚了怎么出来了?”
“听到箫声,忍不住出来听听。许久都没有听到这么好的箫声了。”
“这可是宗政将军吹的。”
“宗政将军?”
小荷道,“宗政将军可不止会打打杀杀,连乐正大人都对宗政将军的箫声赞赏不已呢!有时候宗政将军无事便会在竹林里吹上一段。”
安随想了想,“小荷,我要出去一趟,你到屋子里看着点主子。”
“好。”
竹林里的男子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背对着安随,安随还没靠近,突然觉得自己十分唐突,便转身就要离开。宗政策羽好像感应到身后的人,“安姑娘留步。”
安随方才转身,行了一个礼,“见过宗政将军。”
宗政策羽走近来,“我与你皆是五品,不必对我行如此大礼。”
“此礼并非是见礼,而是谢礼,那日将军对我等施以援手,我等并未好生谢过将军。”
“哦?那你为何来了又要转身离开。”
安随道,“方才听见箫声,一时有感才靠近的,却又想起宫中宫禁宫规,另外也觉得唐突,反扰了将军的兴致,因此打算悄声离开,不想将军却发觉了。”
“原来如此啊。既然要谢礼,不知道安姑娘打算用什么来报答在下呢?”
安随抬眼,突然对上了宗政策羽戏谑的眼神,一时间觉得有些慌乱,她的确没有准备谢礼,仓促之间就出来了,安随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听见了他的名字就很想要来见见他。
“怎么,这么没诚意,说是要来谢,却什么也没有?”
安随有些尴尬,“仓促之间未能来得及准备……”
“不必了,姑娘的笛吹得很好,不妨给我吹一曲当做是谢礼吧。”宗政策羽从腰间解下一支紫竹笛子来,递给安随。
安随有些疑惑,她自从进宫以来便十分低调,更是从来都没有动过乐器,宗政策羽怎么会知道她会吹笛子。她犹豫着接过了紫竹笛子,轻轻吹了一下,音色十分清丽却不亢亮,带有淡淡的悠长之意,是把上好的紫竹笛。
“将军想听什么?”
“无妨,你想到什么便吹什么。”
安随想了想,吹起了方才宗政策羽吹过的《清平乐》,宗政笑了一下,从第二小段开始,便加入了萧的部分。一萧一笛在竹林中轻轻和唱着,寒风吹过林子的时候,都觉得慢了下来。
“留人不住,醉解兰舟去。一棹碧涛春水路,过尽晓莺啼处。
渡头杨柳青青,枝枝叶叶离情。此后锦书休寄,画楼云雨无凭。”
安随心中不知道为何就跳出了晏几道的这首《清平乐》。
宗政策羽笑笑,“果然,进步多了。”
安随心中疑惑,越发觉得宗政策羽有些不同,心中有些慌乱,“一曲谢礼已成,如今天色甚晚,我得回去了,将军请自便吧。”
安随转身就要走,宗政策羽在身后突然笑起来,“阿随,你当真不记得我了?”
这话,从前他们认识吗?
安随转过身来,疑惑地看着宗政策羽。她自诩认人也不会差,若是叫她见过的人,多半还是有些印象的。
“楼岚之地,你我相隔一墙,却也是这样一萧一笛和了一首《清平乐》来的。仲修可是很担心你在宫中的境况呢!”
“哥哥?”安随想了想,“我记得了,将军就是哥哥口中那个阿策。原来是将军啊!难怪一开始就知道我姓安。从前那事情我没有忘,将军也不早些说。”
“今日是你的生辰,起初的《清平乐》算是给你的贺礼。”宗政策羽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来,“这是你哥哥写给你的,托我找个机会给你。”
安随立刻接过来,信封上面写着的是尚若亲启,的确是哥哥安胥的笔迹。
“哥哥如今还好吗?我甚是担心他。”
“边关又起战事了,不过你放心,他没事,只是小打小闹。前些日子也已经被提拔做了六品忠武将军。”
“升不升官有什么关系,只要他平安便好,我已经许久都没有他的消息了,谢谢你,宗政将军。”
宗政策羽笑笑,那笑容有些摸不清的意味。
他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安随不过才十岁,那时候,她在哥哥安胥的帐内吹了一首《清平乐》,他在外头也和了一首,两个人却始终没有见面。那时候他还戏谑她,说她的笛子虽然吹得好,却一点感情都没有。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年那个阿策居然就是今日站在眼前的宗政策羽。两个人却是这样相认了。
安随将手中的紫竹笛递了回去,“宗政将军,告退了。”
宗政策羽却将笛子塞到她的手里,“这是给你的。也是一份贺礼,我不像你,谢礼一点诚意都没有。”
安随脸色一红,“下一回一并补给将军吧。”
“好,那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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