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因着皇后娘娘的照顾,长恩阁中的份例既没有短缺也没有以次充好,但梁顺常的病却一日重似一日。醒来没有多久,便又睡了过去,仿佛一直都睡不够似的,趁着梁顺常睡下去,安随伸手去把了把脉,心中疑惑更加重了。
“长寿,你能不能把主子煎药的药渣子从厨房里拿来一些给我瞧瞧?”
“怎么了吗?大人?”
安随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太医院开的药房似乎药性重了一些,主子怎么总是睡着。”
“好,我去找找。药渣子只怕都是烧掉了。”
不过多时,长寿便拿来了些药渣子,“小荷正要烧掉,奴才便去要了来,大人看看?”
安随捻起一小块,放在鼻下闻了闻,“白术、芝草、枸杞、梁武子,这都是温补的药。好像还有几味药,不过有点闻不太出来了。”
安随抬头问,“晚上主子还要喝一次药,你吩咐小荷多熬小半碗端来给我。”
“这药,大人也要喝吗?”
“我也不清楚太医院开了什么药进来,所以还是自己尝尝比较好,你别担心,我有分寸的。”
“大人想要知道太医院开的是什么,直接去太医院去拿脉案或者药方便好……”长寿想了想,好像想到了什么,声音也低了下来,“是不是药有什么问题?”
“我只是随便这么猜猜,主子的脉象有些奇怪。在主子屋子里的许多东西都未发现不对,想想会不会是药,不过目前看来是没什么。先莫要告诉旁人。”
长寿点点头,“奴才知道的。小荷是负责看着药的,应该不会有问题,若是有,便是药拿来就出问题了。”
安随没有说话。梁顺常已经被禁足了,那些人还是不肯放心吗?用这样的手段来,真是叫人害怕。梁顺常是一个,肯定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真不知道下一个是要轮到谁了。
到了晚上吃药的时候,小荷端了半碗偷偷到安随的房间里来,“大人,您要的奴婢给你端来了。”
安随端起来便喝下去了,小荷惊讶道,“大人?您怎么给喝了,这是主子的药。”
还有刺五加、当归和淫羊藿。
并无问题。
安随想了想,将药碗还给小荷,“没事,今日的事情你就当不知道,也不必跟旁人说了。一会儿我回去一趟,拿点东西,你仔细跟着禄儿伺候主子。”
小荷应了一声,便退下了。等夜色再深了一些,安随换了一件家常淡灰色的袄子,提了一盏宫灯从侧门离开了长恩阁。
自从第一次误闯了赵姑姑所在的晨曦宫,为了方便认路,安随第二次去的时候便带了点银磷粉洒在路两边的树丛里,到了夜晚若不留神看也很难发现,更不必说白日里了。
“姑姑?”
“来了?是遇到了什么问题了吗?”
安随想了想还是将手中的糕点从一个极小的口子里递了进去,“姑姑,我给你带了点糕点。我是心中有些疑惑,不知道该怎么办,向来问问姑姑的意思。”
“我就知道。你这丫头,说吧。”
安随将自己发觉梁顺常脉象十分奇怪的事情一并托出,她能够很确定肯定是有问题,却不知道从何查起,在房间里也未有发现不妥,而药材也没有发现药性相冲的现象,但梁顺常的病情却是一日重胜一日。
姑姑笑笑,“我给你说一桩亡卫后宫的阴私吧。是卫灵帝的后宫,当时卫灵帝的子嗣十分稀少,而当时的何皇后好不容易有了身孕。皇后生下来的皇子便是嫡长子,一旦生下来成人肯定注定就是太子了。而当时十分得宠的田夫人便想了个主意出来,皇后虽然将孩子生下来了,但孩子一生下来便带青斑,不过几个时辰就夭折了,卫灵帝怎么查都查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数年之后,皇后死了,田夫人被继立为皇后,但因为手段太过狠厉,后宫诸人皆是不服,而她身边曾经的一个宫女被卫灵帝看上纳为了妃子,而这个妃子因为受不了田皇后对她的控制,抓住了一次机会将田皇后曾经做的恶事都上报给卫灵帝。这时候卫灵帝才知道他与何皇后的孩子是怎么死的。何皇后怀孕之后,后宫大权便转交给了田皇后,田皇后那时候就暗中将送往皇后宫中的那些蜡烛都吩咐人动了手脚,将微量的黑明子放入进去,只要天色昏暗,皇后点上蜡烛,便等于在燃烧黑明子,这种香味十分幽淡,和麝香不同,只要殿中还有其他东西的香味,便立刻就会掩盖掉。但是黑明子的香味一旦沾上了又很难消退,你说,皇后闻了将近六七个月的黑明子,孩子不落,生下来也是废了。而这种做法十分阴毒,若不是那个宫女说出来,你说谁能查得到这些东西,便是太医也很难察觉。”
安随听完了,皱眉道,“姑姑的意思是?”
“我不是说梁顺常的病就一定也跟这个一样,但是你可以想想,是不是还有什么地方还有漏洞叫有心人给钻了。药没出问题,内服外用的东西呢?说不定都有机会。或者说,什么东西在屋子里不大换而梁顺常又常常在用的。宫中的狠招可是层出不穷的,叫人防不胜防。”
安随若有所思,“谢谢姑姑,回去便再查查。”
赵姑姑笑,“你倒是对你的主子忠心得很,她都那么不待见你了。”
“背主也总要有人收,我既然愚笨些,没有主子肯要,还不如对现在的主子忠心些。”
“你倒是看得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