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宣迦将手中的匕首拿开。
门内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来,“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安随忍住了哽咽的声音,“我叫尚若。”
“尚若,你姓尚?”
“对。”
“我也叫尚若呢!真巧啊,不过我是姓赵,名是尚若。”
安随生生压下眼泪,声音却忍不住颤抖。
门内的声音笑了一起来,“你怎么了?可是迦儿把你吓着了?”
“不是不是。”安随连忙解释,“我只是,听见您的声音,就想起了,我娘。您的声音,特别像,娘的声音。”
“是嘛,你多大了?”
“十三。”
“我从前也有个女儿,不过刚出生就死了,若是她还活着,只怕跟你一样大呢!”
安随轻轻道,“我从来没见过我娘,我出生便再没见过,刚刚听见您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她来了。”
“那你便喊我一声姑姑吧,我这样的年纪,你喊一声姑姑也是相称的。”
安随点点头,“谢谢姑姑。”
“你这么小就进宫了,可见可怜,只是我在宫里是个忌讳,你若出去了便不能跟任何人提起你见过我,否则,你定然要找来杀身之祸,你怕不怕?”
“我不怕。”安随心里想,她怎么会怕呢?她只怕求之不得。她不敢说出自己是安尚若,怕她会失去那样的一个机会,连姑姑都不能喊了。
“你在哪个宫里当差?”
“就在长恩阁。”
“长恩阁?”赵姑姑笑起来,“原来是那里啊!”
安随想了许久,轻声试探道,“姑姑,我以后能常来看你吗?”
她突然反应过来,这话实在是有些唐突,“我,我的意思是说,我觉得您,让我觉得特别亲切,在宫里,我也没有什么,亲人,我想您就是我的亲人。”
赵姑姑道,“当然可以,只是你来这里要特别小心,若是让别人发现了,你会有性命之虞。我在这里许多年了,除了迦儿,没有人来看我,我正无聊着呢!你刚说你是在林枫苑受罚,你的主子待你不好吗?”
“我好像总是做错事情,惹主子不高兴。”
“你的性子这样好,看来你的主子脾性恐怕不怎么好。”
安随道,“那姑姑觉得我该怎么办?”
“你不必怎么办,你不是那种会争抢的姑娘,所以我的办法都不适合你。天快亮了,迦儿,你送尚若回去吧,不可叫人看见。”
姬宣迦轻轻点头,“是。”
姬宣迦在前面走,“你把宫灯灭了。”
安随看着姬宣迦的背影,她有种很想要落泪的感觉,姬宣迦突然回头看了她一眼,语气中有些不耐,“我又没怪你,你哭什么,动不动就哭。”
“不是。”安随不知道要怎么去解释,她向来不是个爱哭的人,只是今夜,她突然找到了她心中所求的执念,便心中一阵阵酸楚和委屈都有些不受控制地涌出来影响着她的情绪。
“往后若是遇见了,便当做不认识。”
“嗯。”
姬宣迦指着前面的一条小路,“从这里一直走出去便能找到长恩阁了。”
安随点点头,对姬宣迦微微屈身,行了个小礼,便一直往前走,她不大敢看他,只怕他会看出些什么来。
突然姬宣迦开口,“等一下。”
安随没有回头,“怎么了?”
“今日谢谢你,我母亲已经许久都没有这样高兴过了。不管以后你知道我是谁,你都莫要多想什么。”
“我并没有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无论你是谁,我虽然是个宫女,但我只凭自己的本事。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如此最好。”
安随一直往前走,她几乎是跑着回到长恩阁的,长寿在长恩阁的门口睡着了,显然是在门口等了一夜。
安随蹲下来推了推他,“长寿,进去睡吧,地上凉。”
长寿惊醒过来,“哎呦,大人你可算回来了,奴才都担心死了。”
“我没事。”
“大人一夜没睡吧,这天快亮了,大人快去睡吧!”
“谢谢你,长寿。”
长寿担心道,“大人这是哭了吗?”
安随擦擦眼泪,“长寿这样担心我,我心里觉得很高兴。谢谢你,长寿。”
“大人快别这么说。大人对长寿这样好,长寿只是能回报大人就是一些。大人快去睡吧,奴才还要守夜呢!”
安随点点头,回到房间,看着手中的紫玉玉佩,突然胸口一阵难受,安随捏紧拳头。
又来了。
这病症已经追随了自己十三年了。
是的,天已经冷了。安随伸手拿出随身携带的针灸,熟练地对着身体的穴位准确地扎下去。
过了一会儿,疼痛总算减了下去。
父亲说这一身的病痛原是他的罪过,我本就是他醉酒之后才有的,后来,母亲将自己生下来的时候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她一生下来便被送了出来,母亲给父亲送去了一封信,可是父亲却因为醉酒,没有收到那封信。等到父亲看见这信来找自己的时候,自己已经在雪地里冻了整整一天一夜,连呼吸都几乎没有了。
虽然命被救了回来,却落下了这个病根,到了冬日里总是会更容易发作。旁人以为她心性安静平和,却不知道她的情绪本就不能起伏太大,否则就会引起病情发作。那些年她吃下去的药千奇百怪,总是不能根治,父亲总将此事归咎于他自己,每当安随病情发作的时候,父亲总是比她还要难受千百倍。后来便渐渐学会了万事不惊。
父亲说,唯有平心静气,方能平安过一生。
PS:大家猜到三个人之间的关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