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盲虽然不影响元原走路,但却影响他找路,尤其是在这么一个错综复杂的院落里。
他和李红袖两人从抄手回廊绕到抄手回廊,就是找不到大门在哪儿。
李红袖的记忆力虽好,但她一直被关在马车上,后来又直接被拎到了这个屋子,并没有机会窥得院内光景,记忆力再好也无计可施。
两个人绕了一圈又一圈,本就身体不适的元原很快就感到自己已体力不支,头晕的厉害。他有心扶住长廊的柱子休息片刻,但一想到李红袖还跟在自己身边,便忍住没有出声,而是使劲地咬了一下嘴唇。
鲜血的腥涩混合着疼痛,让元原的晕眩稍微减退了一些,他将鲜血悉数舔净,努力地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继续寻路。只是虽然他强撑着不让自己的脚步踉跄虚浮,但眼前的面板却已经开始模糊起来,上面显示的时间也已变成了子时。
那些人就快要到了!
难道我穿越一回就要莫名其妙地死在迷路上了?要不要这么可笑啊!
元原恨得咬牙切齿,却忽的扫到了游戏面板右下角的一个图标。
因为他之前一直高度紧张,又只惦记怎么弄死大叔,并没有看到这个图标。现在他虽头晕模糊,却幸运地看见了它。
——是地图。
元原长舒了一口气,点开了这个地图。
这地图分为简略版和详细版。简略版即为世界地图和区域地图,不过这地图上大部分地方都是黑色的,看来只有他探索到了才会打开。
而详细版就更高级了,连危险区域和地图上所有人的位置都标的详细,并以黄点代表他自己,蓝点代表盟友,红点代表敌对方。
元原努力让自己看清这个地图。这地图上的蓝点闪烁着提醒他现在所处的位置,而大门则在距他们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
他定了定神,正准备朝着大门的方向走过去,但是悲催的事情却发生了。
有三个红点突然从大门外的黑色/区域里走了进来。
那些来接他们的人到了。
元原:“......”要不要来的这么准时啊!
他恨恨地皱着眉头,当机立断地绕进了地图上显示为绿色的安全区域。李红袖不明所以,却紧跟其后。
这个安全区域是一个很是偏僻的小屋,就在他们刚才所在地方的旁边,虽然不明白所谓的“安全”是如何定义的,但是元原现在也只能相信系统了。
这屋子似乎已很久没有人进过,整个屋内充满了灰尘,还隐隐有股发霉的味道。元原因失明,其他感官都变得更为灵敏,这味道让他难受极了。
似乎是因为他脸色实在太过不好,李红袖略显担心地问了句:“你没事吧?”
“死不了。”元原轻轻摇了摇头。
对于元原来说,“死”才算是有事,“不会死”就不算有事,所以他这话并没有任何其他意味,但李红袖却误以为元原是不喜她多问,连忙住了嘴不再多言。
两人在这屋里躲了约有半刻钟,便听到有隐约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且与红点显示相同,是三个人的脚步声。
一人脚步沉稳得很,明显功力不低。另两个人的脚步则有些虚浮,似乎武功并不是很高。
听到这脚步声,李红袖紧张得很,她不知道元原为什么要躲到这里,也不确定如果真的遇到了危险,元原会不会把她推出去。
她并不相信元原,此刻却也只能相信元原。是以虽然她清楚这人对她连一点点的怜悯都不会有,却还是忍不住伸手拽住了元原的袖子。
元原很不喜欢别人碰他,感觉到李红袖如此作为,他本想呵斥她松手。但是他现在不仅想吐,喉间还有隐隐的血气弥漫,似乎一开口便要吐出血来,是以只好咬紧牙关一言不发地忍了。
三个红点一进隔壁屋子便脚步匆匆地又冲了出来,显然是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大叔的尸体。但是他们想不到这个大叔竟会死在一个孩子的手上,还以为是哪位高手救走了他们。
那个脚步沉稳的人似乎是领头,遇到这种突发事件既不慌张,也不犹豫:“尸体还是温热的,他们没走远,分头去找,半个时辰以后在这里会合。”
两个跟班闻言都跑远了,这个领头却没有离开,而是停在门外思索着这其中的门道。
元原只能看见他移动的方向,却并不能看到他内心的想法。只听得那人似乎沉默了一会,随即脚步声起,竟突然向他们所在的这个屋子走了过来。
地图也因这人的移动而有了一些变化,以这人为中心出现了一个鲜红色的圆圈。联系一下游戏,元原瞬间便明白了,这圈子恐怕就是这人的查探范围了。
但是现在毕竟不是游戏,这人也不是没有头脑的数据。这个圆圈的范围并不是固定的,而会随着这人视角的变化而扩展。
元原咽了口唾沫,冷汗一滴滴地从额角滑落。
这屋子里并没有什么能藏身的地方,他和李红袖就躲在一张桌子下面。而且以这人的武学水平不可能发现不了屋中有两个人的呼吸声,只要他打开门,他们必然会被发现的。
元原此刻只恨系统没有给他杀伤类武器。
匕首什么的,只能对付大叔那种武力值并不太高且没有防备的人。这人却不一样,他显然比大叔谨慎得多,武功也远在大叔之上。别说匕首了,就是给他一把橙武,他都打不过这人。
听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元原只觉得自己心跳跳得极快。
在这安静的环境里他甚至可以听到清晰的“扑通”声。
元原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冷静地打算。
没关系,就算被抓了也是有机会跑掉的,还有机会的。
他这样安慰着自己。
——虽然他很清楚这希望有多渺茫。
那人已行到门口,手已搭上了门,再一用力便可打开房门找到他们。
深呼吸已经没用了。元原紧咬牙根,在心中将来人千刀万剐了一百遍。
可他却也知道,现在除了淡定别无他法。
元原努力放稳呼吸,面色也恢复了平静,周身却因心中难平的怨恨而开始散发出阵阵冷气。
一直倚在元原身边的李红袖被这冷气吓了一跳,不明白元原突然是怎么了。但她望向元原,又觉得他淡定得很,似乎那冷气只是错觉。
然而她却不敢出声问询,因为外面的人已开始推门了。
“嘎吱。”
门应声而开。
李红袖只觉自己心中一抖,眼中差点掉出泪来。
——但门虽开了,那人却没有踏进来。
确切的说,他虽没踏进来,但是倒进来了。
有人从背后打晕了他。
那个打晕他的人是个少年,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
这少年着了一身青底并祥云银纹的长袍,袍边以银线绣了精致繁复的花样,腰间围了一条坠着青色流苏的玉带。整个人秀美非常,还带着风流潇洒的气度和优雅得体的贵气。
这绝不是个寻常人。
但可惜,元原看不见他。
而能看得见他的李红袖早已盯着他失了神。
这少年一进屋便将目光定在了元原和李红袖藏身的桌子,也发现了正目不直视地看着他的李红袖和一直低着头的元原。
他抬手摸了摸鼻子,无奈笑道:“李红袖姑娘,没想到你也有狼狈到躲在桌子底下的一天啊!”
李红袖吃惊地喃喃道:“你,你怎么认识我?”
那人走上前来,蹲下身笑道:“我当然认识你了。”说着他又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元原,奇道,“这位我倒是不曾见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