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二人后,几日又是匆匆而过。尽管她也想跟着枢宁,尽快唤回他的记忆。但鸦片不除,国人不宁。当务之急是想办法阻止日本人的恶行。
不是说莫倾染有多么爱国,只是在这里生活久了便有了感情。而她本身身处邪教,遭受所谓正派人的谩骂,也从来不屑一顾。只是,从未有人能伤害她护着的东西。
日本人不除,莫家危矣。
早前在家安静了半个月,莫倾染就已明白莫行为什么坚持护着莫忠了。
莫家在广州发迹,一直就守着这地方。在这里几十年,也算根深蒂固。
莫忠父亲本就不是什么有背景的人,他的儿子在莫家虽说能算半个主子,但终究也只是下人,凭他一个人是不可能扳倒莫家的。
除非,他身后有人。
莫家在广州声名显赫,生意做的当然大,眼红的人也确实不少。只是,莫行一向仁厚,倒是不怎么得罪人。
如此一来,最想莫家油尽灯枯的只能是日本人。
莫家商会不愿伙同他们贩卖鸦片,使他们直接损失了一个庞大的经济来源。而扳倒莫家,扶植了傀儡莫忠,那他们就可以借着莫家的名头在广州为所欲为。
莫倾染眸光微冷,是时候动手了。
她不会给任何人伤害莫父和莫家的机会。就如同莫父宁愿纵容莫忠也不愿得罪日本人,不让女儿有丝毫的危险。
不同的是,莫父对他们退避三舍,而她却不会忍让,斩草要除根。日本人如今已经丧心病狂,即使自己退到了墙角,日本人只会高高在上的用着嘲讽的眼光看待自己,然后除之后快!
如今,就看鹿死谁手了。
早在前几日,莫倾染便托人打探到地下抗日组织的消息,成功地加入了他们,而代价就是将莫家码头转为工会。
对于莫倾染来说,这并不算什么,或许莫家的钱会赚的少点,但是换来的却是工人的力保。再也不用担心有人会从码头这方面动手脚了。
今夜,月黑风高,正是杀人放火时。
此时,一所小别墅内,男子靠着床角半躺在地上,紧紧地抱着头,手指穿插在发间,隐隐的有些发抖,额头上的汗珠随着抖动的起伏滚落。
昏暗的月光折射进来,柔柔的打在男子的身上。隐约间能看到男子紧皱着眉头有些阴郁的脸,生生折了几分温润,多了些阴狠。
这人,正是枢宁。
他又做噩梦了。
梦里,一群阉人围着他,嘲讽的嘴角高高扬起,满脸的淫邪之意。他们慢慢地走近了他,一面哄骗着他,一面伸出了罪恶的手。
忽然,那一双双枯燥的手变成了锋利的爪,撕扯着他,他的衣服破碎了,他的身体被撕裂了。他死了。
枢宁经常想,如果他真的死了,会不会很快乐?
而这时,总有个声音会告诉他,死了怎么会快乐?他要让所有让他不开心的人不快乐。
慢慢地,拥有着那个声音的他会出来,会占据他的思想。直到现在,他们已经“合二为一”。
稍后,头痛渐缓,枢宁扶着床沿踉跄着站了起来。
摸索着准备再躺一会儿,却发现早已汗湿了被褥。有些颓废的将被子掀到一旁,苦笑着,他现在还是自己吗?
双手撑床,枢宁仰着头,怔怔的看着天花板。
细碎的脚步声唤回了枢宁的思绪,掩饰地抚了抚自己的眼睛。再睁眼,已经恢复了温润少年的模样。
敲门声随之响起。
“进来。”
“枢宁大哥。”来人只是粗略的披了一件外衣,脸颊晕红,眉目间清丽中又透着活泼的气息,
“我刚刚听到了这边有些动静,就过来看看,没有打扰到你吧?”双目深情缱绻,睫毛扑闪着,关切中却又略带探询。
说话间走近书桌倒了一杯水递给枢宁。
接过水杯,枢宁淡淡回应道:“易莲。我没事。”
勾起唇角朝对方笑了笑,枢宁似是并未发现女孩儿暗藏的情意,“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女孩儿似是有些失落,不一会儿又笑靥如花。
“枢宁大哥,我新谱了一首曲子,明天拉给你听好吗?”满是期待着望着枢宁,杏眼如波,顾盼生辉。
得到满意的答案以后,女孩儿这才施施然走出门外,轻缓地带上了房门。
只是,她并没有走开。脸上的红晕渐渐退去,她俯身贴近房门,凑近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
等了半晌,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干易莲心思百转,难道情报有误?
又看了看房门,才心有不甘的转身离去。
枢宁此刻也是看着房门冷笑,逢场作戏而已。
这个世界上连亲情都不可靠,这所谓的爱情也是一样。只有友情......不,没有人可以阻挡他。
温润早已被狰狞所取代,枢宁抱着头,倒在了床上,深深的埋着脸,陷入了两个自己的交战中。
次日,一家叫“同济堂”的医馆遭人打劫的消息不胫而走,在广州城闹得满城皆知。
听说仓库里本来堆积了数十箱鸦片,如今不翼而飞。
而这家医馆的老板是个日本人,今天早上被店里的伙计发现死在仓库。
土井将军非常生气,下令封锁了广州各个码头,试图抓住凶手。
百姓们唏嘘不已。
莫倾染一出门就听到了消息。将车停在同济堂门口,透过车窗看到一队人马在里面忙碌着,不免得意一笑。只是在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时,脸色有些沉。
撒沙,但愿我们不是敌人。
得知了撒沙和枢宁是朋友以后,莫倾染对他更存了几分好感,把他当成了朋友。但愿,他不要辜负自己的期望。
发动车子,绝尘而去。
这边的撒沙好似有所感应一般,扭头看了看门外,没发现什么异常便又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