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门山门,关系一宗隐秘、一宗传承,干系重大。
就是世俗武道门派,都会用尽全力,将自家门派驻地经营的如铁桶一般。
修士宗门自然也是如此,至于紫霄宗,身为当下仙道十门之首,花在山门防护上的功夫就更加不可小觑。
千百年来,笼罩在连绵紫霄山脉上的阵法,不知被加固了多少层,若是不得其法,就是这偌大山脉就在身前,来人也无法进来。若要强进,哪怕仙道十门的另外九家携手攻来,也要费上不知多少日夜。
王奇带着张河方瑾飞遁一阵,那空无一物的天际,却有一处在方瑾他们经过时忽然泛起阵涟漪,像是平静水面上,突然被投进一颗顽石。
那涟漪泛起,便意味着方瑾等人彻底脱出了宗门大阵的笼罩。
“怎么了?”
被王奇施法像拎只鸡仔一样拎在天上的方瑾忽然开口,语带关切,刚才他目光无意扫过张河时,便发现后者的脸色一片苍白。
“额……没怎么。”张河吞了口唾沫,也不知为何,从刚刚起,他心里便不怎么舒服。先是突然打了个激灵,此后心下便莫名其妙的躁动不堪,紧张又惶恐,张河想了想,不确定道,“莫非是飞得太高?”
飞得太高,方瑾闻言愣了愣。
你家大人不也是修士吗?莫非没带你御风飞过?
想到这里,方瑾不自觉翻了个白眼,斜着眼从上到下打量了张河一阵,充分地表达了自己的鄙夷后便干脆地移开了目光。
张河于是只讪讪地笑笑,又闭紧了眼睛任王奇施为带他赶路。
张河也好,方瑾也罢,就是老神在在地王奇先生也不曾发现,被张河挂在腰间的那枚玉鼎此前却是泛起了阵幽光。
于此同时,青州凌江城里,叫做夏铭的女子心下忽地一动。
夏铭也是名修士,万籁森罗宗门下。
宗门地处九州极北之地,被叫做北荒的地方。北荒之地,顾名思义,土地贫瘠,极度荒凉。但将山门建立在那地方的修士宗门却是比九州之地的所有宗门全数加在一起也不遑多让。
在那数量繁多的宗门当中,万籁森罗宗也能稳稳排在前十。
不过在九州之地的修士们倒是嫌少听说过这个名字,因为大多数修士都将其称为——音魔宗。
天魔七道——音魔宗。
凌江城,夏铭悠悠抬起头来,展颜一笑。
于是在她身前的青年,便忽然愣在了原地。
世间竟有如此美丽之人?叫做方义禹的青年微微张着嘴,双眼直勾勾地看着身前的女子。
肤若白雪,柳眉杏眼,肃穆时冷若天上仙子,偏偏轻笑时能融冰化铁。
“呵。”夏铭轻笑一声,似乎被看得有些羞涩,便埋怨地看了方义禹一眼,嘴上道,“讨厌。”又轻抬玉手,悠悠伸向后者,下一刻,“呲”地一声,那玉手便没入方义禹胸膛。
撕心裂肺地痛呼声猛地自青年口中响起。
被人硬生生撕裂骨肉地痛楚,让少年眼前猛地一黑,转瞬便要昏迷过去,可下一刻,心脏之处却是又传来一阵更加铭心的痛楚。
好似心脏被一把铁钳恨恨钳住。
或者……不是好像。
夏铭手上一松,俯下身子,凑到方义禹耳边,吐气如兰,轻声道,“你这样,我会分心的哟。要是一不小心捏碎了你的心肝儿,我可没办法帮你还原。”
“呼……呼……”
方义禹瞪着眼,冷汗不停从他额头,背心渗出,眨眼之间,便有汗滴自他脸颊滑落,后背的衣裳也渐渐湿透。
“师姐,差不多就可以了哟。”
另一边,又有个声音响起。夏铭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目光所及,却是名十二三岁的少女。
少女也是一袭黑色,只是比起夏铭的妖艳妩媚,这少女更显得机灵古怪的多。
夏铭嘴角微勾,“师妹说可以了当然就可以了。”她又看了方义禹一眼,切切诺诺地轻声道,“师弟,接下来会有点……”说道这里,她便猛地抽出手来,方义禹只觉恨不得立马死去,又自惨叫一声,夏铭则是继续道,“……会有点痛。”
出言阻止夏铭地少女于是冲夏铭笑着点了点头,似乎是表达谢意,又转看向方义禹,伸出手,嘴里悠悠念了句,“鼎来。”
她声音落下,便有一道幽光从方义禹衣袍里越出,径直落到她掌心中。
幽光散去,少女手中赫然躺着枚雕成大鼎模样的白玉。
“我叫林诗斯。”少女走到方义禹身前站定,也不见她有所动作,披散地发丝中就有团云霞遁出,落在方义禹身前,少倾,则见方义禹胸前外翻的血肉开始蠕动,有肉芽自发生长,使那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林诗斯又抬手指向夏铭,“和那边叫做夏铭的老女人一样,是万籁森罗宗的真传弟子。你得了我宗门玉鼎,便是祖师钦定的传承,我此番下山,就是来接你回宗门参加入门考核,你明白?”
方义禹早就被吓破了胆子,此时正在不住颤抖,闻言也不知回答,只是双目无神地看着前方,眼中却是焦点都找不到。
“哎……”
名为林诗斯的少女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夏铭,眨眼之间,她脸上的悠然神色便陡然消失,全数换做阴冷,眼中满溢着毫不掩饰的森冷杀意,“你还不去接你那个倒霉蛋?”
林诗斯忽然笑起来,笑容天真烂漫,一如见了久别亲人的孩童,轻声说道,“或者你在等我现在杀了你?”
“哈哈哈。”夏铭偏头,凑过去点了点林诗斯鼻头,“小师妹开什么玩笑,师姐这么疼你。”
“嘭!”
夏铭还不曾反应过来,小腹便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眨眼之间,她就被那股巨力推出了老远。
夏铭猛地抬起头,刚刚踹了她一脚的少女一脸厌恶地说道,“滚远一点。”
夏铭愣了愣,嘴角渐渐泛起笑意,过了片刻,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于是笑的越发开心,转眼间又变成捧腹大笑,哈哈笑了一阵,她眼角竟然还兀自泛起了些许泪光。
林诗斯却是已不再看她,又转向方义禹,笑容亲切,神色温和,像是位邻家小妹妹般说道,“关于万籁森罗宗的入门考核呢,有几件事情是需要我跟你说的。第一,参加这个考核的会有九十九人……”
“第二,考核中会遇到些稍微有些危险的事情,可能会死。”
“第三,如果考核结束后没死的人超过三个,那参与者得杀掉其他人,直到参与者只剩三个为止。”
“简单的说,要么是成为那三个人中的一个,要么就死。”
“嗯,所以你都清楚了吧。”林诗斯又问了一句,方义禹则是依旧双目无神直勾勾看着她,于是林诗斯欢快的说,“好的,既然你都清楚了,那我们走吧。”
说话间,她便捏了个指决,要带方义禹离去。
然而……
“姑……姑娘……”方义禹忽然开口。
林诗斯微微皱了皱眉,“所以你是有问题喽?”
方义禹被她目光一扫,只觉得一道冷意从尾椎骨凭空升起,径直窜到脑际,恐惧如同潮水决堤般,瞬间就将他淹没。
心下害怕,但为着小命着想,方义禹还是强鼓着勇气问道,“可以不去吗?”
林诗斯于是又换上了笑容,“不行哦。那九十九块玉牌是祖师直接赐下的,我能收到玉鼎的消息来找你,就说明那玉鼎已经认你为主了。你要是不跟我回去参加考核,我就只能杀了你把玉鼎又变成无主之物带回去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