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前脚刚走不到半个时辰,又一辆马车慢慢悠悠地停在了白家的大门口。
“大爷您回来了。”,看门的小厮躬着身,疾步上前。
“今日府里可有发生什么事情?”,白大爷一边往门内走去,一边沉吟着问道。
因为今日是开大朝,所以天还没有亮的时候白大爷就已经出门了。
等到下了朝之后,他本是打算直接告假回府的。昨日里他就是因为公务缠身回的晚,等他回到家的时候,他的妻子以及二儿一女早就在安平别院那里炸了锅,他急得当场就想赶去安平镇,但又怕中途和他们擦肩而过,索性最后他们是都连夜赶回来了,而且万幸的是,看上去不管是他的妻子还是他的子女们除了一脸的疲倦,似乎都没有出太大的纰漏。但昨日实在是太晚了,纵是有诸多的问题想问,也都被暂时压下了,只能等到第二天再来刨根究底。
但是计划永远是赶不上变化的。
下完朝,白大爷刚打算坐上回家的马车,就被自己的属官又给拉了回去,居然是昨日处理的那些事务又出了问题,偏偏还非他不可!!
“你楞什么,让你说你就说啊,听到什么就说什么。”
白大爷皱着眉,看着这个眼熟但是叫不出名字的道。
小厮打了个颤,整个人显得有几分瑟缩。“大爷……这太子,太子殿下来过了,对对对,太子殿下来过了。”
这个回答让白大爷甚感意外,太子造访为何他会事先不知,而且居然还没人去通知他一声!
如是想着,他的眉头不自觉地愈发收紧。
“太子殿下来干什么?什么时辰来的?可知道是为何而来?”
“已经……已经走了,有半个时辰了……”,小厮垂着脑袋,颤颤巍巍地捡着他知道,并且觉得说了不会犯错的话说。
但谁知,下一刻,一股突然出现在他身上的大力,就让他不由地跌倒在了地上。
“鸡同鸭讲!遮遮掩掩!”,咒骂声掺着脚步声响起。
待到小厮从天旋地转中反应过来的时候,白大爷早已带着人走出了老远,小厮认命地从地上爬起,随后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
似他这般卑微的奴仆,往往说也是错,不说也是错,仿佛生来就是来受罪的一般,但可笑的是,他的处境其实已经比这世上绝大多数的人,都要好得多了。
小厮晃了晃脑袋,然后慢慢挪回自己值守的位子,虽然也有如景大管家这般,起于微末之人,但并不是人人都能成为景大管家的……
…
白大爷一路疾行,直奔致宁院。
严妈妈十分为难地拦住了白大爷,面对自己真正的主子,严妈妈的老脸上显得有几分狼狈,哪怕她心知大夫人这八成又是故意的,但她又能怎么办,她只是个老奴,她违背不得。
“大爷,这……这夫人和十二小姐,还有六少爷正在用晚膳,大夫人特意嘱咐了老奴,不能放任何人进去。”
白大爷脚步一顿,眼神怨愤,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是任何人吗!”
“别处,我不敢说,但这致宁院,我若没有老到神志不清,我可不记得是她钟氏一人的!你告诉我,致宁院上上下下,我有哪一处是进不得的吗!”
顿时,严妈妈感觉自己的嗓子眼里像是卡进了一口痰一般,不上不下,进退两难。
“老奴……老奴只是,照着大夫人的吩咐行事……”
严妈妈说着脚步瑟缩,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大夫人的话她不能不听,但是大爷又何尝是她可有逆反的人?
门外的动静并不小,门内用餐的母子三人虽然听得不算太真切,但还是能很轻松地听出来门外争执的是谁。
大夫人目光柔和地扫过自己的一双儿女,随后又是柔声说道“你们俩吃饱了吗?”
白纤柚忙不迭地点头,她对自己的父亲其实相对而言,是比较陌生的,在她自己能记起的回忆里,她的父亲一直都是疏离、严肃、严厉的,如今乍一听到父亲的怒声咆哮,她早就没有心思用餐了。
反倒是白济远,此刻正一脸的恋恋不舍。他有一段时间没有来致宁院用餐了,他知道致宁院如今的膳食也是走的前院大厨房,但是这菜,这味道,怎么会和他平日在自己院里用的差别如此之大!不都是从大厨房里做出来的菜吗!好在尽管再是不舍,白济远也是从小就怕他父亲的,犹豫了一下,白济远也点了点头。
知子莫若母。
但,大夫人即便是一眼就看出了儿女的心思想法,却还是故作不知地说道“既然吃饱了,就下桌吧,正好让母亲与你们父亲一起用一些,母亲有事要与你们父亲商量,怕你们会听得无聊,还是自去玩去吧。”
白济远,白纤柚兄妹俩随即便从后门步出。
而此刻,白大爷也已经走到了餐桌之前,刚刚他堪堪看到兄妹俩转身离去的背影。
本想喊住他们,话到嘴边却还是生咽了下去,不得不承认这个时候,他怕激怒钟氏……
“大爷,要不要和我一起用一些?今日大厨房准备的这些吃食,都挺有新意的,味道也属美味。”,大夫人不咸不淡地问道,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白大爷。
“哼”,白大爷从鼻腔里喷出一声冷哼。
大夫人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准备随时应对自己丈夫的发作。
却是不想,白大爷随即却落座在了她的正对面。
“连一副碗筷都不添,夫人你这是打算给为夫难堪吗?”
但谁知,白大爷话音刚落,他的面前就出现了一副崭新的碗筷,而布置碗筷的正是被白纤柚故意落下的含靛。
大夫人满意地对含靛点了点头,旋即转头看向脸色铁青的丈夫。
“什么难堪?大爷怕是多虑了,只是一副碗筷而已。不过即便只是一副碗筷,那也是需要时间去布置的吧,总不可能您刚刚踏入的时候,就立马准备好了大爷的碗筷,毕竟大爷在致宁院已经很多年没有用餐了,我这早就不习惯时时刻刻备着您的碗筷了……”
白大爷再次冷哼了一声,目光灼灼地看向自己相处了快三十年的妻子。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的确是对不起自己的妻子,但是更多的时候,比如现在,他觉得她越来越不可理喻了!
“我不是来和你打哑谜的,我只问你,你到底是想要闹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