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霍翊和林三思惜别之后,一早便出门进宫,向当今君上行了礼,领命后带着一干人等飞驰而去,林三思一夜没有睡好,直到何必棋来告诉她殿下已经平安出城,她仍旧有些恍惚,也不想吃饭,倒在床上倒迷迷糊糊的睡去了。
“小姐,小姐……”
欣喜却又忐忑的声音,如此的熟悉,林三思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有些不敢相信的望着伏跪在地上的人,犹豫的开口道:“百合?”
“是我,小姐!”百合早已泪痕满面,双腿跪地往床榻旁挪去,扑在林三思的腿上,道:“小姐,您受苦了!”
林三思以为还在做梦,使劲掐了大腿一下,生疼的感觉告诉她这不是梦。“百合,我还在太子府吗?”
“在的,在的。”百合止住了哭泣,道:“太子殿下命人找到了奴婢,奴婢这才能进府伺候小姐您……”
在百合的诉说中,林三思才知道,原来殿下那日所说的并非是玩笑,他果然找到了以前在林府伺候过她的百合,想到这里,林三思心里又是一痛,现在想向他当面说声谢谢,都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百合,你快起来。”林三思拉起百合,道:“快跟我说说,你离开林府后,都去了哪里?过的好吗?府里那些旧人,彼此间还有联系吗?”
百合眼泪又流了出来:“小姐只顾关心奴婢,小姐您怎么样?现在在这里,都没个人伺候,您受苦了!”
“我在这里挺好的,太子待我很好,不是还帮我把你找回来了吗!”
百合想想也对,可又百思不得其解,人都道太子是血腥冷酷的,可见小姐的样子,貌似和太子殿下相处的很好!可是太子殿下人毕竟已经出城,她也没法当面见一见,于是便抛却疑问,回答起问题来:“当时查抄林府的,是户部侍郎孙佑平,他与老爷有几分交情,并没有为难我们,反而还帮我们这些没有家的孤儿荐了几份差事,但是京城是不能呆的,只能去其他县,我想着小姐您总有一天会出来的,就不想离开京城,自己找了份打杂的活计,支撑到现在……”
林三思握着百合的手微微有了力,虽然说的避重就轻,她也知道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想在京城生存下,有多么的难!“伏苓呢?你们没在一起?”
百合摇了摇头,脸色有些悲戚:“奴婢和伏苓姐本是一起的,后来被秦大人看中,要收做小房,伏苓姐本来不愿意,后来打听到秦大人一直在审老爷牵涉的这桩案子,伏苓姐想着也许能从秦大人那里打探点什么,便答应了……”
“什么!”林三思听到这里脸色已然惨白,这件事若是两年前听到,她肯定是一拍桌子,到秦府要人,可是两年以来的生活却让她明白了人情淡薄,她早已不似当年那个风风火火的小丫头了,深深的咬住下唇,却颓然无力道:“伏苓她……她现在怎么样了?”
“伏苓姐被秦大人接入府后,刚开始还跟我联系,后来秦府看的紧,已经好久没有她的消息了,也不知道她如今怎么样了!”
“不管怎么说,嫁给秦丁旺那样的人,都不会过的太好,何况姓秦的早就娶了十房姨太太了,伏苓进去只会受委屈!”
百合望着林三思愤懑的声音,小声的道:“现在已经娶了十六房了……”
伏苓之后,秦丁旺又连娶了五房,可以想像伏芩在秦府的生活有多惨!林三思闭上眼睛,想到以往她、伏苓、百合生活在林府时无忧无虑的日子,心里又是一阵难受,突然一股从胃里直往上涌,难受的紧,控制不住的干呕起来!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百合吓的没了主意,突然想到何必棋还在府内,便大声喊道:“何大人、何大人,小姐吐了!”
何必棋是个考虑事情十分周全的人,找到百合时,见她气色很差,顺便就找了投靠在太子殿下一派的华大夫替百合诊治,此刻刚好和大夫结算了银子,正要送大夫出府,突然听到这一声叫,当即便领着还未出门的华大夫慌慌张张的往院子里跑,心里叫苦连天,殿下早晨才走,不会现在就出什么事吧!他是个读书人,自然知道小姐闺房不能闯,可是霍翊吩咐下来的事情,他半点也不敢担误,当下便不作考虑推门而入。
百合扶着作呕的林三思,眼泪兮兮的望向何必棋:“何大人,小姐吐了……”
话刚说完,林三思倒不呕吐了,觉得没什么了,便道:“何大人切勿担心,可能是吃坏东西了,丫头没见过什么世面,吓倒了何大人,现在没什么事了,何大人送华大夫出去吧。”
何必棋见林三思脸色还有些苍白,便道:“殿下命属下照顾林小姐,属下当不辱使命,既然华大夫来了,就请林小姐让华大夫诊治一下吧!也能让大家安心。”
林三思听他说的也在理,便答应了。
何必棋请华大夫留在屋内替林三思诊治,自己则低头弯腰退了出去,反手带上了门,一本正经的站在屋檐下,心里真是悔不迭啊悔不迭,还是宋景仰聪明,殿下这么紧张林小姐,要是出了分毫差错,他恐怕万死难咎其责呢!倒不如跟着殿下纵驰沙场,纵是战死沙场,也不愧是堂堂好男儿啊!
何必棋这边心思百转千回,那边华大夫已经开门出来,面上笑容满满,道:“何大人,喜事啊喜事啊!”
何必棋问:“何喜?”
“林小姐这是有喜了!”
“啊?”
华大夫仰头一笑:“殿下这下后继有人啦!”
何必棋脸皱的像根苦瓜似的,照顾一个殿下疼爱的女子本就很难,何况还是一个极受殿下宠爱且怀有殿下子嗣的女子,那是难上加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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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匹俊马一路狂奔,卷起道路上一阵又一阵尘土,马上的几个青年俱是面容冷凛,除了偶而几声“驾”之外,听不到其他言语。
“殿下,已近午时了,这里前无人后无庄,不知何时才能找到一家店面,不如先吃点干糖再赶路吧。”
宋景仰褪去官袍,一身盔甲打扮,本应衬得他英气无比、俊朗刚毅,可是他身旁站着的却是同样一袭盔甲在身霍翊,那霸气眼神、修长身段、冷寒气势,生生将他比了下去。
“嗯。”霍翊点头,纵身下马,动作帅气无比。
宋景仰扬手示意众人停马休憩,瞥见霍翊的动作后,留了心,下马的时候也顺势一扬腿,偏那马儿不知怎的,突然扬蹄长嘶,差点把他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宋景仰一巴掌打大马背上,咕囔道:“这么多人,不知道给你主子留点面子啊!”
众人正准备嘲笑宋景仰一番,却见霍翊无声敛眉,黑眸露出警惕的意味,用眼神示意众人不要出声,都是在他麾下多年的战将,此刻见他这一反应,便知道他发现了什么!一个个的不动声色的将手握在了腰间的刀上,屏心静气的盯着同一个方向。
果然不多时,后方的道路上出现了一个人,那人驾着马直追而来,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样貌。
霍翊见状,敛了敛英俊的眉目,反倒坐到了一旁,漫不经心的吃起干粮来。众人一见他这样,倒也放松了警惕,毕竟想要对他们不利的人断不笨到如此地步,若真是要对他们下手,既不会选择青天白日,更不会只单枪匹马的赶来。
宋景仰虽也知道没什么危险,却突然轻轻揉了揉刚才打在马背上的地方,道:“好小子,看来你不是要让主子丢脸,是提醒主子后面有人啊!”
骏马低沉的嘶了一声,算是回应。
直到那马奔近了,宋景仰才恍然一笑,随手折了一根马尾巴草,叼在嘴边,道:“殿下,这人我认识,是跟在必棋兄身旁的人。”
一直沉默如冰的霍翊突然黑眸一眯,心中不知为何突的一紧,握在手里的那半块干粮不知何时已经碎成了渣渣。
马上的人一下马,便累的连滚带爬,还不忘的朝霍翊的方向爬去:“殿……殿下,何……大人命……命小的赶过来……向……向您……”
“说重点。”
霍翊冷冷一声,双目犹如利箭,眉头皱的很紧,似一只随时暴怒的猛狮,吓的宋景仰将嘴边的狗尾巴草差点吐进了肚子里。
那传话的小厮本是来传喜事的,开心了一场,只不过一路狂奔,气息不稳,一时话不说完整,现在被霍翊冷冷一喝,更是吓的胆都要破了,不明不白的道了一句:“有了!”
这下不仅霍翊面孔更冷,就是宋景仰都要绷不住了,便道:“兄弟,什么有了!你倒是说清楚些啊!我们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谁知道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那小厮刚刚是吓破了胆,但毕竟是在何必棋身边呆过的,这会子已经稳定了下来,道:“殿下,林小姐有喜了!何大人让奴才赶来向殿下您……”
话还没说完,就见霍翊的身体如箭一般从地上飞起,动作迅速到连站在他身旁的宋景仰也没有看清楚他起身的动作,张大嘴巴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霍翊一把揪住马缰,纵身一跃上了马,矫健的身姿和脸上如同冰山一般的表情令人望而生畏,沉声道:“你们先走,不许耽误行程,孤随后就来!”说罢,一扬马靴,俊逸的身姿便朝来时的方向驶去!
马扬起的灰尘把宋景仰呛的连咳了好几下,好不容易稳住了,扯着嗓子喊道:“殿下,您去哪儿?!”
霍翊头也不回,只有清冷的声音顺着风刮了回来:“回府!”
回府……好简单的两个字,宋景仰听到了却一个头两个大,殿下这下倒是爽了,他却完了,望着越行越远的孤冷身影,他苦着脸转过身来,对着一旁傻愣住的众人没好气的嚷道:“都愣着干嘛,还不把我化个妆,这几日,你们的殿下就是我,就是我,明白吗!”
跟随的几个人都是霍翊的心腹,显然让宋景仰扮作霍翊的事以前也发生过,于是也就不觉得大惊小怪,连忙手忙脚乱的替宋景仰装扮起来。
宋景仰心里叫苦不迭,万分懊悔啊万分懊悔,还是必棋兄聪明,伺候着殿下最宠爱的林小姐,吃好的喝好的不说,这下林小姐有了身孕,必棋兄若是伺候有功,殿下以后肯定另眼相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