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政后勤事务汇报完,轮到军队事务。
张槃第一个发言。
作为杨全军队势力中资格最老、奉献最多的张槃很受大伙的尊重。作为总教官,杨家团练的每个士兵都要尊称他一声“张教官”。
张槃也深受杨全信任,将防守仙府城的重任交给他。
目前杨家团练没有新兵需要训练,张槃的工作重点放到了仙府城的城防上。
“仙府城墙高壁厚,设施齐全,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只要有充足的粮食水源军械,凭借两千精兵,足以抵挡十万兵丁的进攻。”
“但是,仙府城在防守有一个漏洞,咱们没有远攻武器。要是敌人装备有大炮,或者大型投石机,咱们就没得还手之力,只能被动挨打。”
“因此,属下建议,购买一批大炮安置在城头。如此则仙府城的防守万无一失。”
张槃还是对火药武器恋恋不忘。
“……还有,大人若要外出征战,则仙府城的防守兵丁略显薄弱。是否……再募集一批兵士?”谈到募兵,张槃有些迟疑。军队是当权者最后的保障。若是杨全出征在外,能否留下大量兵力交给张槃掌管?张槃不敢猜测。
张槃汇报完,梁五迫不及待的起身,说道:“大人,咱们兵强马壮,不能老是窝在这么个小地方。是不是……往外挪挪?听说建奴和鞑子十分凶残,不将咱们大明百姓当人看。咱们是不是到关外去,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那些野蛮人也尝尝咱们大明的厉害?”梁五说得十分兴奋,眼光中闪动着嗜血的光芒。
其余军队长官都没有发言。李霸道老实,石宇凡和王大用地位稍低,不敢出声。或许在他们眼中,军队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只要听从命令就可以了。
杨全望向聂秀才。
聂秀才既是杨全的泰山大人,又是杨全的幕僚,也是杨全这些人中读书最多的人。
聂秀才拿出一张邸报,道:“去年九月底,建奴再次寇边。建奴破长城而入,杀入京畿之地。卢象升战死,孙承宗殉国,京畿残破。”
“啥?”
“建奴又寇边?”
“官军如此没有?”
“……”
众人一时气愤难平,议论纷纷。
“截止邸报发出时,建奴依旧在京畿肆掠,而且有南下山东之意。”
“建奴肆掠,流寇必将复起。”聂秀才继续道:“张献忠伏于襄阳,李自成藏身商洛。建奴入寇,朝廷必将大军调动用于抵抗外敌,张李等流寇必将趁此机会复起。闯贼离咱们太远不说,但献贼盘踞襄阳,快马加鞭,不过十几日路程,不可不防。”
“因此,明年不是个太平年,天下纷扰的日子还没有过去。咱们拥有了如此大好的基业,需要足够的武力去保护。老夫建议,今年需要继续募兵。只要财力许可,兵力多多益善。”
杨全也被聂秀才的话语惊到。原本以为自己创造了大好的基业,只要按部就班的发展下去,必将成为雄霸一方的乡绅土豪,快快乐乐的生活。没想到,刚刚平静的大明朝政突然一下就风起云涌,内忧外患又爆发出来。战争的机器开动,一个小小的乡绅如何抵挡?不得已,还得发展壮大自己。
“岳父大人,为何不早将邸报拿出来?”杨全责怪道。
“早些日子你正昏天黑地,那里会管这些事情。”说着聂秀才也是老脸一红。杨全不也是和自己的女儿尽显闺房之乐?这混小子,尽在自己闺女身上放肆。想到这,聂秀才又变得理直气壮。
杨全有些讪讪,不再追究此事。
“诸位,我本以为今年可以松口气,好好的享受一年,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大明朝糜烂至此,内忧外患层出不穷,按下葫芦浮起瓢,看样子短时间内是好不了了。”
“咱们的事业正红红火火,一定会招人觊觎。因此,咱们一定要保证军队的。”
“现在开始继续募兵,募集三五千人再说。张城守,这事交给你去办理。记得,兵员素质不可降低,宁可少募兵,也不能滥竽充数。”
“是,大人。”张槃对募兵、练兵一事门清,无需杨全过多操心。
“王管事,你的匠作坊必须加大产能,生产出更多的武器被服。”杨全吩咐王自强道:“去年新到的山东匠户中应该有不少善于炼铁打铁之人,你好好发掘一下,争取生产出更多的器械。另外,看看有没有会制作铠甲的匠人,尽快学会打制铠甲。咱们缺少太多的防护装备。”
“是,大人,小的一定办到。”王自强对杨全十分感激,办事都是全心全力。
“去年收购的谷子要尽快舂成大米。”杨全对梁四道:“大战一起,粮食必将暴涨。咱们必须控制粮食的出货速度和数量。要是弄得自己都没得饭吃就成了一个笑话。”
“今年加大对粮食的收购。整个长沙府都应该有咱们的收粮队。不要怕事,明的暗的咱们怕过谁?”
“老何,你不用操心你的人以后没事干,大量工程等着你去建设。”杨全笑着对何向子道:“你先按照咱们的规划,一步一步将仙府城中的戏院、广场、庙宇、民房、商铺建设好。至于让居民自己建房还是算了。咱们将房屋建设好,然后卖给他们就是了。而且,仙府城必须控制居住的人口和来源。必须是对咱们有贡献的人,或者愿意捐资建设城镇的商人。”
“钟府尹,你的事情太多,我一时难以决断。还是大伙商量过后再做决定。”
“现在大伙讨论一下,今年咱们该往哪个方向发展?”杨全将一张大明舆图挂到墙壁上,道:“我原本的意图,今年将往东到南直隶,将粮食贩运到扬州、苏州、松江一带,从南直隶运回盐巴、棉布、丝绸,经过江西时运回瓷器,然后南下广东,购买生铁、火器。”
“现在看来,天下如此不太平,光做生意不是回事。要是北方的流寇、建奴打来如何是好?难道咱们龟缩到仙府城中不出来?”
“大哥,先下手为强。”梁五最为激动,一时连“大哥”都喊了出来。自从杨全获得杨家团练的总兵称号一来,他们三兄弟都称呼杨全为大人,而不再称呼大哥。
“我还是说,咱们打出去,谁不服就打谁。流寇不服就打流寇,建奴不服就打建奴,官军不服就打官军。老是龟缩在这里,咱们的骑兵都不会骑马了。”梁五对杨全一直将骑兵拘束在兰田镇十分不满,一直想要到更广阔的北方去驰骋。
听到梁五的话语,大家都没有露出惊异的神情。有着如此势力,早该露出自己狰狞的牙齿。
在座的很多都是军户、军人出身,对大明的军队底细知之甚详。杨全经过严格训练的三千团练兵,足以抵挡三万卫所兵。更何况杨全还有近一千的骑兵。在湖广,除了左良玉,已经没有什么势力能够阻挡杨全的崛起。
“对,咱们应该北上,最起码占据长沙府。”老成的钟向明都赞成北上。
“不能与官军为敌,咱们又不造反。”梁四道:“咱们还是打着做生意的名头,不声不响的进入大城市为好。咱们所有的一切都依靠外地供应,要是同朝廷闹翻,朝廷断绝与咱们的生意往来,难道咱们学流寇一样去抢劫?”
说到底还是没有自己的工农业基础,光有商业,只能是无本之木、无水之源。
众说纷纭,杨全一时拿不定主意,只得看着聂秀才。
聂秀才捋着胡须,道:“贤婿,你是打算大干一场,将皇帝老儿掀下马,还是只打算当个富家翁?”
“小婿只想当个富家翁,娇妻美妾,锦衣玉食,子孙满堂,没想当什么皇帝。”
聂秀才也看出杨全不是什么胸有大志之人,否则,有了杨全目前的财力和军队,早就揭竿而起,称雄一方了。
“既然你只想当个富家翁,咱们就缓缓图之。”
“首先要保证现有的财富不被人抢夺去,就必须持有足够的武力。现如今朝廷式弱,自保尚且困难,更何况保护民间财富。当然,要是朝廷强盛,你等岂能如此快速积累此等财富?”
杨全现有的财富如同吹气球一般膨胀,一年时间积累起世家豪门也需要几辈子才能获得的巨额财富。在聂秀才眼中,若不是强取豪夺,岂能如此暴富?
“因此,发展军队是必需的。你们的精兵政策是极好的,但数量也不能太少。”
“左良玉号称二十万大军,流寇动辄上百万军民,建奴入寇,也有八九万军队。因此,咱们要想自保,怎么也得有三五万军队。”
杨全等人被惊得目瞪口呆。杨全三千团练,几乎可以在湖广横着走。他想着再募集三五千精兵,训练半年,然后留下三千人守卫仙府城,其余兵马自己带着,去北方会一会天下英雄。
谁知聂秀才一开口,就是三五万军队,还只是“自保”,岂能不让大伙震惊。
聂秀才看着大伙,鄙视道:“没见过世面的家伙。大明亿万人口,三五万军队很多吗?”
“大明卫所兵加边军,超过两百万。流寇动辄几十万。建奴入寇,一二十万人总有。北方草原上还有几百万上马就是骑兵的蒙元鞑子。”
“现在几方缠斗不休,没有精力来理会我等。当一方获胜之后,你们以为,他们会容得下我等如此胡作非为吗?换做万历皇帝时期,我等早就被锦衣卫给逮捕入狱了。你们想想,你们哪一件事情不是违制?”
“修筑大城,可曾报备?数量众多的团练,可曾获批?打制违禁器械,可曾上报?出兵新化剿匪,可有堪合?”
“这些事情,换做朝廷强盛时期,哪一件都是满门抄斩的大罪。你们以为,只要盘踞湖广就会没事?”
“凡事不进则退,不预则废。就算不图谋天下,也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因此,三五万军队是咱们可以安享晚年的起码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