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回禀了母亲之后,孙湄菡回去收拾些日常该带的物事,正忙碌之间,外门的丫头打了帘子,朝彩烟躬了躬身道:“扶柔姐姐回来了,带了两个人:一个是扶柔姐姐的妹妹,另一个,说是扶柔姐姐妹妹的未婚夫。”
彩烟闻言把手中的匣子放在桌上,拍了拍手,走到内室,对孙湄菡弯了弯腰,笑道:“禀姑娘,扶柔姐姐回来了,丫头说,还带了两个人。”
“两个人?”孙湄菡放下手中的茶盅,挑了挑眉道:“一个她妹子,另一个是什么人?”
闻言,彩烟脸上浮出一丝好笑来,道:“说是扶柔姐姐家妹子的未婚夫。”
“未婚夫?”孙湄菡愣了愣,不由自主追问道:“扶柔的妹妹不是才十岁么?”
彩烟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只问道:“可要请扶柔姐姐进来细问?”
孙湄菡道:“扶柔人现在何处?”
“扶柔姐姐在外门候着,她妹妹和另一个,在二门外。”彩烟回复道。
孙湄菡笑道:“请她进来。”
彩烟应了声,出门去请了扶柔进来。
很快,一个身着浅粉色衣裙的少女含着笑进来,走进孙湄菡身前,跪下去规规矩矩行了一礼,道:“奴婢给姑娘请安,姑娘大安!”
孙湄菡抬了抬手,道:“起吧,好些日子没见你了,瞧着瘦了些。”
扶柔起身后,柔柔弱弱道:“姑娘是知道的,奴婢母亲去了,家中只一个幼妹,里里外外都要奴婢打点,难免看着憔悴些。”
孙湄菡点点头,朝雪宝笑了笑道:“快去给你扶柔姐姐倒茶来,露一手去!”
等雪宝利索地出去后,孙湄菡又道:“刚刚听丫头说,你带了两个人?”
扶柔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凄切来,有些哽咽道:“奴婢知道不该带了小勇来,只是没法子,小勇是母亲之前给小惠定的未婚夫,前不久家中大的都没了,就他一个小孩儿,母亲接了回家去一起养着,只是不料母亲也去了。奴婢没法子,只得带了小惠小勇一起来,小惠十岁了,小勇也七岁了,都是能使唤的年纪,只求姑娘留下使个腿,赏她们一口饭吃就好!”
孙湄菡听到扶柔的话,不由叹道:“你母亲是个好人……既然都是好孩子,倒也不拘着,之前也接了雪宝的妹子来,刚好放一处去,让她们小人儿家有个伴。”
“璨珠,”她回过头对身侧立着的璨珠道,“你去二门外,把那两个孩子接过去,送去和雪宝妹妹放一处养着。等什么时候惯实了,再带来见见。”
璨珠福了一身,应了声,对扶柔笑了笑后退出去了。
等旁人都走完了,孙湄菡这才收敛了笑意,冲着此刻也收起表情的扶柔问道:“事情都办的怎么样了……”
“请姑娘放心,”扶柔严肃地点了点头,小声道,“都已经安排妥当,只等姑娘什么招人,奴婢就带了人来。”
“嗯,”孙湄菡颔首,朝扶柔笑了笑道,“你办事,我放心……”
主仆两人又低语了几句,等到雪宝上了茶来,这才岔开了话题。
因为扶柔的归来,稍微耽误了点时间,等到重新收拾好,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孙湄菡想了想,对扶柔道:“虽然你刚回来,倒是不能让你休息了。”
“姑娘愿意叫奴婢跟着,已经是万幸了,”扶柔笑着弓了一身,调侃道,“奴婢还担心走的时间太久,回来接不上茬儿了呢!”
一旁的璨珠状似故意般,对雪宝咬耳朵道:“姐姐羞我们呢!”
雪宝也眨着眼点头附和道:“是呢,扶柔姐姐欺负人!”
两个丫头的耳语叫孙湄菡并扶柔听了个真切,两人噗嗤一声笑出来,扶柔捂着唇,斜眼看着璨珠娇嗔道:“好丫头,调侃到姐姐头上来了,别忘了姐姐管着你月钱呢!”
此话一出,屋里其他三个丫头赶紧围了上去,姐姐长姐姐短讨好着,璨珠更是腆着脸给扶柔撒娇起来。四个大丫头其乐融融地一番,让孙湄菡看着心情也舒朗了许多,只是瞧着时候不早了,这才打断她们的玩耍,出了门去。
重新换了一辆更大更舒适安全的马车后,这还是第一次出门,孙湄菡左右两侧做了扶柔并璨珠两个大丫头,一路上说说笑笑,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就在孙湄菡以为会一路平安到达道观时,马车却缓缓停了下来,坐在车厢外的彩烟掀了一点帘子,苦着脸对孙湄菡道:“姑娘,凌大公子……”
孙湄菡一愣,顿时傻眼了,怎么到了这个地步上,这人还这么来呢!
只听见车外传来一个彬彬有礼的声音,道:“孙大姑娘,小生路过此处,马不小心跑了,不知道孙大姑娘可否借出一辆马车来,载小生一程呢?”
身边两个丫头眼观鼻鼻观心,好似完全没有听到般,孙湄菡连气的力气都没有,软绵绵道:“董叔,当前面没有人,直接碾过去。”
马夫不好真冲着凌大公子碾过去,也不好不停主子的话,只好转了转方向,慢慢悠悠前行了那么几步。然后被孱弱的书生一把抓住马笼头,强势地定在原地。董叔目瞪口呆看着眼前面上失去了笑意的青年,鼓起勇气小声道:“凌……凌大公子您,要不松开吧,这抓着多不好……”
“董叔,”书生彬彬有礼对马夫点了点头,又看了眼和董叔同坐的两个苦着脸的丫头,慢条斯理道,“此处偏僻,没有外人,小生只和孙大姑娘说句话,还请行个方便。”
董叔听不到车厢内的回答,只好皱着脸对凌苍尘道:“凌大公子啊,您别为难老奴,这个方便是行不了的。”
原就没有等到孙湄菡一声回应的凌苍尘此刻有些心沉,他慢慢松开马辔头,退后了一步,在董叔松了一口气,连声道谢中一把扣住了马车的小窗。
孙湄菡被这突然出现的一只手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是凌苍尘后,气急的她低声吼道:“你作甚!还不放开!”
如愿听到孙湄菡的声音后,凌苍尘这才顺从孙湄菡的意思,松开了手,轻笑道:“孙大姑娘好?”
孙湄菡气结之余,又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念头,这个人,哪里像上辈子那个冷言冷语的武夫了?
完全不想回应的孙湄菡只沉默以对,等马车慢慢悠悠继续前进后,没有听到那人继续的纠缠,才舒了口气。
凌苍尘目送马车离去,脸色沉了沉。
小沢从早上接到消息,得知姐姐要来住些时日后,乐得直蹦,吩咐来的下人给孙湄菡收拾了一间房子来,就一直坐在门槛上,伸长了脖子等候。
“姐姐!”一看见过来的马车,孙小沢兴奋的大叫,跳起来挥着手。孙湄菡被丫头扶下了马车后,一眼就看见了弟弟,顿时心软成一团,小跑几步上前,搂着弟弟一口一个心肝儿。
被姐姐亲的不好意思的孙小沢抿抿唇,害羞似的捂着脸,奶声奶气道:“不能亲了,小沢不是小孩子啦!”
孙湄菡先是揉了揉弟弟的头发,然后凑过去吧唧又是一口,才笑眯眯问道:“小沢说什么?”
孙小沢歪了歪头,眨巴着眼叹了叹气,老气横秋道:“哎,真是拿姐姐你没有办法,算了,趁着我还小,你想亲就亲吧!”
被弟弟萌得心都化了的孙湄菡抱着小沢不肯撒手,直到被忍笑的丫头们请进道观,才牵着弟弟软绵绵的小手,姐弟俩都带着大大的笑,同时一步一跨地进了道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