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走的很安详，脖颈处深深被撕扯掉的一块血肉，狰狞而恐怖，却不影响此时她的美丽。
在她身体的表面，一层散发着寒意的轻薄水晶层包裹在她的身体外，倾狂的大雨也丝毫没有沾湿到她身上一丝一毫。
那是巫角凝结了浑身所有的鬼力而流下的鬼泪，几滴就可能让鬼怪虚弱至死，而他却用了无数的鬼泪，为爱慕的女人，打造了这个奢华的水晶棺木。
“对……对不起，如果我能快点冲出来，小楼、小楼她就不会……”
薛灵芸哀怨的话说到一半再也无法继续，深怕自己的一个不小心，再次打击到巫角。
“没有……大人没有错，这样的小楼，只会活在痛苦和自责之中，与其那样，倒不如现在，来的干……净！”
巫角的声音越来越低，薛灵芸只道他是过度悲伤，却不曾想他的身体一歪，直直的栽倒在了地面之上。
“巫角！巫角！”
将巫角怀中的小楼慢慢移开，暴雨中巫角原本青色的皮肤此时却苍白一片，豆大的暴雨击打在他的身体上，不断有暗红色的血液从他的胸腔内涌出。
重伤加上几尽耗尽的鬼气，在薛灵芸用手托起巫角时，手中轻飘的力量，预示着巫角可能随时都会在这个世间烟消云散。
“巫角，坚持住，不要死，难道你忘了小楼最后的期望了吗？”
薛灵芸仓惶的说着，只见巫角紧闭的眼眸微微眨动了一下，也在努力的想要活下去，为了苍暝大人，更为了想要看清这个世界的小楼。
用力扯下袖子，白皙的手臂毫不犹豫的在地上残留的碎骨上用力划过，瞬间涌出的血液，和着雨水一起低落到了巫角干裂的唇边。
大雨巧妙的稀释了薛灵芸血液散发出的气味，几口血水下肚，巫角的脸色才略有好转，紧抿的嘴唇，渐渐退去的血眸中，温润不再，只剩下清冷的沉重。
他扭头往了一眼平放在地上的小楼，才清冷的说道。
“大人，你这样的秘密，不应该如此轻易的暴露在人前，特别还是我这种鬼怪面前！”
巫角淡淡的疏离，让薛灵芸心头一颤，只道是他还在怨恨自己在最后没有救下小楼。
“我……对不起！”
“大人不用道歉，毕竟巫角的命是你救的，但也希望大人不要对巫角有什么报恩的奢望，毕竟人和鬼怪势不两立，既然得知大人血液的秘密，为了鬼主大人，巫角今后也不会手下留情！”
巫角阴戾的话语，薛灵芸才愕然惊觉到，他不单单是伤心小楼的离去，也同时埋葬了他心中最人类最后的怜悯之心。
“大人不必惊恐，如果我是你，就会趁我还没有恢复的时候，直接杀了我，永绝后患……”
话语的狠辣，薛灵芸的眉头也渐渐拢起，紧握的拳头在余光看到地上一脸祥和的小楼后，缓缓放松了下来。
“我不会……也不会被你们轻易杀死，因为我也想要看着……看着这个世间最后，会变成什么模样！”
“看着……这个充满杀戮和绝望的，世界吗？”
巫角仰望着布满铅云的天空，闷雷渐渐远去，雨势也越来越小，被鲜血洗练的大地也在暴雨冲刷下渐渐露出了本色，再也没有之前的如炼狱般的恐怖。
渐渐放明的天色下，原本应该对立的一人一鬼，就这样突兀的坐在泥潭之中，空洞的望着远方。
马车溅起的积水声突然在死寂的林中回荡，离这里越来越近，穿过雨霾风障已经隐约可以看到马车的轮廓。
薛灵芸看着急行的马车，原本的疑惑在看到马车上的申朋义后渐渐转为愤怒。
“你隐藏住气息，带着小楼先躲到一边，我来对付他！”
巫角短暂思忖后，听从了薛灵芸的建议，抱起小楼的尸体，冷声道。
“大人不必太过勉强，鬼主大人帮钦原摆脱控制后也会很快赶到，自会亲手了解他的性命！”
巫角冷淡的话语完全将苍暝他们和薛灵芸分到了对立的阵营，因为他不相信，身为人类，又同为术师，即便薛灵芸痛恨，恐也难下杀手。
“……我……知道了！”
眼看着马车已到眼前，薛灵芸不想再去和巫角过多的解释，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看着巫角抱着小楼隐匿在了一旁茂密的灌木丛中，才专注的应对到来的申朋义。
这厢的申朋义，砸狩猎开始不久，已感觉到自己手中掌控鬼奴的红丝线，有几根随着距离的增加，已不能完全由自己控制，这是五年来自己第一次遇到。
心中的疑虑和不安，申朋义便驱车赶来，一路上铺满的残肢断骸看起来和往年并没有什么不同。
如此残忍死去，才能释放更多的怨气，再配以怨气侵蚀的童子精元灵气，不怕引不来自己想要的。
申朋义得意的弯起嘴角，手中马鞭更是用力的挥起，任由马蹄践踏着地上的尸骨一路疾驰，心中更是畅快。
直到隐隐看到道路上，一个突兀的身影，笔直的站立在道路的正中央。
浓浓的雨雾，申朋义压根看不清此人的模样，原本的不安再次涌上心头。
奴隶？不可能，陷入疯狂的鬼奴怎么会允许有残存的活人？
会不会是……那两个渐渐摆脱自己的控制的鬼奴？
想到这里，申朋义一拉缰绳，硬生生的将疾驰的马车逼停，手下意识的摸了摸里衣内贴身的符咒，忐忑的心才渐渐缓和下来。
没关系，既然能抓到他第一次，自己就无可畏惧！
再次驱赶马车，已经没有刚才的急速，只是让马儿小跑的缓缓靠近路中间的人。
距离越来越近，人类衣裙的样式跳入申朋义眼中，脸上也渐渐露出了鄙夷之色。
居然是个奴隶，还是个……女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