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管事骑着庄子上唯一的一匹马,一路风尘仆仆赶往京城。
这马不比二公子的千里马,路上歇了好几回,直到第二天中午才进城门。
二管事没有立刻去侯府,而是找了个客栈落脚,洗去满身灰尘,换上干净体面的衣衫,好整以暇地去了侯府门前。
仰望着那高大庄严的门楣之上“定远侯府”四个大字,看着出来进去的人皆是绫罗绸缎,宝马香车,他总算明白袖儿为何要他把派头做足了。
幸好他事先沐浴更衣,不然非被守卫当成叫花子轰走不可。
即便如此,他上前求见时还是被守卫给拦住了。
“侯爷岂是你说见就见的?”守卫听完他自报家门,一脸不耐烦地喝斥,“侯爷管的都是定国安邦的大事,哪有闲心管你们小小庄子上的鸡毛蒜皮,你若有事回禀,就求见夫人或大管家,休得叨扰侯爷。”
来之前四姨娘再三嘱咐,宁可见不到侯爷,也不能去见夫人,见了夫人,不但事办不成,还极有可能会小命不保。
二管事直起身,重整衣衫,沉声道:“这位小哥此言差矣,红藕庄园是侯爷孝敬老夫人所建,由当今圣上亲笔题名,大周朝只此一处,怎么在你眼里竟成了不值一提的小小庄子?”
“……”守卫被他说得一愣,怒道,“你一个乡下来的泥腿子,居然敢教训我?”
二管事正色道:“我虽是泥腿子,却是侯爷亲自任命的管事,教训你一个看门的有何不可?”
守卫气得吹胡子瞪眼,伸手摸向腰间的佩刀。
二管事心惊肉跳,却强作镇定,抬手给了他一记耳光:“小子,你还要杀我不成?”
干农活的力气都大,守卫被这一耳光打得眼冒金星,一时怔在当场。
旁边几个守卫一看事情闹大了,忙上前来帮腔。
二管事吓得腿肚子抽搐,面上还保持着凛然不惧的气度。
几个守卫倒真被他唬住了,其中一人打圆场道:“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得不愉快,这位管事长途奔波而来,想必真有急事要回禀侯爷,你消消气,待我去通传。”
二管事冷哼一声,袖手而立,静待他去传话。
挨打的守卫窝着一肚子火,却也没再多说什么。
少顷,传话的守卫回来,说侯爷准了二管事的求见,随即便带着他从侧门进了侯府。
二管事一脚踏进府里,方觉后背都汗湿了。
袖儿说富贵险中求,他连富贵的边儿还没沾到,就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后怕之余,他又暗暗佩服袖儿的先见之明以及她这匪夷所思的招数,她说扇耳光能进来,他真就这么进来了,可万一要是进不来,他的小命也真要交待在这里了。
一路只顾着害怕,他也没心思欣赏侯府的美景,战战兢兢跟着守卫进了侯爷的书房。
侯门无秘密,二管事怒扇守卫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侯府。
秦氏正在侄女秦婉如的院子里逗弄小孙子,听闻打人的管事是红藕庄园来的,心里咯噔一下,带着曹嬷嬷等人匆匆回了自己的院子。
“红藕庄园为何会突然来人,庄子上的事一向都是我管着的,守卫为何要带他去见侯爷,常富是干什么吃的,为何不拦住他?”秦氏在厅中落座,一连声地发问。
常富是曹嬷嬷的男人,府里的大管家,秦氏在外院最得力的耳目。
曹嬷嬷倒了杯茶递给她:“夫人先不要着急,事发突然,常富也不知情,他一听到消息就第一时间赶过去,但人已经被带到侯爷书房了。”
秦氏哪有闲心喝茶,将茶杯重重搁在几案上,怒道:“胡三木个狗奴才又是干什么吃的,三百多里的路程,人都来了,他的鸽子还没飞来,他总不会是压根就没发现吧?”
曹嬷嬷也说不准,只好猜测道:“许是那个二管事瞒着所有人偷偷来的,再不然就是鸽子半道上被鹰捉了被人射了……”
秦氏气得脑仁疼,揉着太阳穴说道:“也不知那人突然来见侯爷所为何事,若是为种藕的事倒还罢了,若是为四姨娘的事而来,那就麻烦大了。”
“四姨娘?”云雁接了一句,“这都快一个月了,该不会是马婆子得手了吧?”
她这么一提醒,秦氏更加坐立不安,得手了当然好,没得手也是小事,最怕的是没得手还被人发现了,万一再把她暴露出来,就等于白白塞了个把柄到四姨娘手里。
眼下胡乱猜测也没用,秦氏压下怒气,吩咐曹嬷嬷:“你去告诉常富,让他在那边守着,二管事从书房一出来,务必第一时间把人带来见我。”
“是!”曹嬷嬷领命而去。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曹嬷嬷神色慌张地回来,说人没办法带来了,侯爷派了六名侍卫随二管事去庄子上接四娘娘回府。
秦氏又惊又怒,当场要去前院找侯爷理论。
曹嬷嬷连忙劝阻:“夫人息怒,恐怕侯爷听了谗言,此时正等你上门。”
秦氏硬生生收住脚,连摔了几个茶盏花瓶,召来常富,吩咐他安排人手跟着那几个侍卫,回京的路上伺机杀了四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