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高尔夫,他们几个人中,真正会打的大概只有穆廖一个,王妙妍是看得多,上手从来没有过,至于另外三人……来都是第一次来。
原本指望着洪老板——他全名叫洪天罡,约在高尔夫球场只是装装样子,结果没想到对方带了全套设备过来,还有专属球童,哪怕上了年纪,挥杆的姿势仍旧标准挺拔。
黄茉莉遮着嘴小声道:“看来应该不是个装逼暴发户。”
陈竹没说话,整个户外休息室非常大,透过落地窗放眼便是外面的大片草坪,休息室内有专人服务,饮品蛋糕一样不少,穆廖在更衣室换好了运动装,出来接过了球童手里的包。
“高跟鞋可不能穿进去。”他低头扫了眼几个人的脚面,“要不要换下运动装?”
陈竹和王妙妍都无所谓,只有黄茉莉的表情跟杀了她一样:“不行。”
穆廖:“又没人看你。”
黄茉莉咬牙道:“脱了鞋一米五当然想看都看不到啊!”
穆廖:“……”
最后只好乔深陪着黄茉莉留在了休息室,陈竹王妙妍各自换好了鞋,跟着穆廖和球童上了电瓶车。
不进草场不知道,这地方真是大的毫不体贴,远处还有个人工湖,说是翻山越岭都不过分,电瓶车开了十多分钟才到洪老板打球的那块场地,对方正目测距离,他见到穆廖也不客气,大声道:“来,陪我练几把。”
穆廖笑道:“洪老板。”
洪天罡乐了:“叫什么老板啊,你小时候我也见过,叫叔叔吧。”
穆廖笑了下,也没改口,球童给他放好了球托,示意他挑杆子。
洪天罡往他身后看了一眼,目光在王妙妍和陈竹中间来回几遍,问穆廖:“哪个是你下属?”
穆廖已经摆出了挥杆的姿势,打出一球后才慢慢道:“两个都是。”
洪天罡哼了一声:“你知道我问的哪个?”
这两人对话不算避讳,王妙妍和陈竹自然听得清楚,脑筋一动,陈竹就明白洪天罡指的是什么,她看了一眼穆廖,后者也正好在看她。
洪天罡指了指陈竹:“就是你?‘愚蠢’小姐?”
“……”陈竹当然没忘记之前和秘书交流时冲动下放的狠话,但话已出口,注定是收不回的,干脆大大方方道,“您好,我是DW银行新区支行的个金主管,陈竹。”
洪天罡似是而非的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他示意球童放球,然后持着杆在旁边比划了一会儿。
“我其实对银行没什么太大好感。”洪老板利落的挥出了一杆,清脆的撞击声在空旷的草场中并不显得刺耳,白色球体划出优越的弧度,落到了看不见的地方,“你们也应该调查过,我前几年都是和工行合作,他们的一些做法。”洪天罡比了个嫌弃的手势,“非常糟糕。”
他这话一说,三个银行人的表情都有些复杂,工行这种大行在业内,动根指头都能抖三抖,同是银行业金融圈的,穆廖他们也不会在背后刻意诋毁,但是客户说工行不好,也不代表别的银行就有希望,说难听了,工行在洪天罡眼里都是垃圾,那他们DW银行又算什么?
洪天罡看向陈竹,他扯了下唇角,笑的有些轻蔑:“你曾说我拒绝你是我的‘愚蠢’,那么你告诉我,怎么做,才显得我聪明呢?”
黄茉莉和乔深在休息室等的时间当然也不是无事可做,两人都算是带着工作来的,乔深更是手提电脑不离身,人走没多久就开了机处理邮件,黄茉莉则是赶着批上午的贷款文件。
休息室的侍者都很敬业,非常体贴的拉下了遮光帘,送来了咖啡茶水,黄茉莉批示了几份贷款合同后,突然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和初妹结婚?”
虽然没有主语,但是乔阎王不是聋子,他没什么表情的盯着电脑页面上的邮件内容,平静道:“她有说什么时候肯嫁我吗?”
黄茉莉皱了皱眉,不过目光还是没从电脑上移开:“不是应该你先求婚吗?”
乔深安静着没有说话。
黄茉莉没工夫理他,转头打了个电话:“小媳妇,我刚批了贷款,你上传下。”
她刚挂电话,突然听到乔深冷冷道:“她什么都没和你们说吗?”
黄茉莉一脸的莫名其妙:“??”
乔深从电脑后面抬起头,仍旧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遮光帘后面透出的微弱阳光洒在他的五官上,如同镀了一层精致的腊。
“我上个月就向她求婚了。”乔深慢慢道。
黄茉莉:“……!”
乔深重新低下了头:“但是她拒绝了。”
户外阳光宜人,照在人脸上都是烫的,陈竹也不知道是自己脸皮薄还是别人都这样,她能生生感觉到脸颊的红晕似乎蔓延到了耳垂上,越是想保持沉着,反而越是慌乱。
洪天罡看着她笑了起来,他摘了手套,指了指远处的人工湖:“S市这家高尔夫球场,你觉得来消费一次,得花多少钱?”
陈竹摇了摇头,诚实道:“不是很清楚。”
洪天罡:“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贵,差不多就是一顿普通王品牛排的钱,你能在这儿打一天。”
这个答案还的确有些出乎意料,连穆廖都没想到:“性价比这么高?”
“要不然呢?”洪天罡斜了他一眼,“这儿有我一半的股份,定价我当然有权说了算。”
王妙妍笑着打边鼓:“那您真是一位慷慨的老板。”
“这话说的。”面对王妙妍这样的美人,饶是五大三粗的洪天罡都忍不住内秀了一下,“我刚就注意到您了,没想到不但长得美,嘴还甜。”
王妙妍笑而不语,她轻轻捅了捅还怔楞在那里的陈竹,提醒对方快回过神来。
陈竹深吸了一口气,挤出笑容道:“我不能说,我们一定会比工行优秀,但是您对于工行不满意的地方,我们绝对会避免……”
“你又知道我对工行不满意在哪儿了?”洪天罡笑意深浓,故意打断她道,“难道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陈竹:“……”她觉着今天她就不该讲话!
不过洪天罡似乎并未动怒,他将高尔夫球杆递给了球童,口气和缓道:“我一开始投资这儿的时候工行并不看好,他们做了个什么数据分析……狗屁玩意儿老子可不懂,反正总结就是这么高端的地方S市经营不起来,做高端了没有客源,做低端了会丧失品牌效应。”
陈竹望了一眼四周,也许是因为天气好的缘故,打球的人并不少,远处非球场草坪上还有人野餐拍照,怎么看都能算得上生意兴隆。
洪天罡继续道:“实话和你说吧,我就是个生意人,虽然可能不聪明,但我知道怎么赚钱。”这话强调了聪明二字,显然洪天罡还没忘了陈竹嘴里的“愚蠢”。
“我压根就没打算走什么高端路线,商人有时候可比政府靠谱,我们讲究什么?讲究出去的多,进来的多,价格实惠又能让客户满意,我这钱怎么可能不好赚。”洪天罡说到这儿,顿了顿,语气冷了下来,“可银行呢?我投资的时候怕我失利,跑的挺快,见我赚钱了,到想着要来分一杯羹,怎么?我身为资本家就活该被你们吸血?”
洪天罡坐上了电瓶车,他摘了帽子,露出的发色已然花白,笑容却很是少年意气:“讲讲道理,我们就算嫖平民百姓的钱,好歹也是提供服务的,你们银行想嫖我们却一心只想着白嫖,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