薪火大概想冷静一下头脑,到屋顶的外面吹吹风;也或许,他只是想再细看一下外面的城市吧。至少这图书馆还是一座挺高的建筑物。
电梯当然已经不能使用了,他往逃生梯的方向走去。室内很安静,而且很宽阔,落地有回音——他爬楼梯的声音。
十三层楼高,他轻轻松松地一口气登上了。天台门前,薪火慢慢地将门打开,光线进来了——犹如在撕裂黑暗;他下意识地用左手在自己的眼前挡了挡,慢慢睁开刚刚闭上的双眼。事实上,光线并不强,今天的天空一直都阴沉沉的,古怪。只是,相对于室内的昏暗来讲,那一瞬的光线是显得有些刺眼罢了。
他走出天台,死寂般的多朗德,无以言语的荒凉颓废;远近见不到几个人影;天空阴沉古怪,高空的乌云高速移动,但在天台似乎却又感觉不到有多大的风;建筑物失去了原来的色彩与活力,正在被风化与侵蚀……原本,映入薪火的眼帘的应该只有这些东西,但是,事实上今天的这些景象好像被他突然的忽视了。
有人!已经有人在天台了,而且……他的内心是兴奋抑或……
是一位女性,浅白色的女衬衣,内衣明显地被柔弱的光线所透视了;头发中短(中长?),微风中轻轻地飘着,还有微微摆动着的耳环,很吸引男人,不,是人;黑色的中短裙,旁边放着脱下了的外套,双手后撑着坐着,浅色的长丝袜,还有脱下了的黑色高跟鞋……“OhmyGod!”的薪火好像被什么闪电击中了一样,呆看了好几秒钟。
但是很快,他冷静了回来。原因,是那位女性在危险的地方坐着!
本来,图书馆的天台是不允许非工作人员进入的,因此其保护措施并不完善。现在图书馆大部分功能的瘫痪,更是让天台的安全性雪上加霜。
薪火想提醒一下对方,但又立刻想到要是这么突然地叫对方的话可能更危险,因此,他便稍稍大力了一点点地关上天台的门,以便引起对方的注意。
幸好,好像如他所想的成功了。他转身再看过去的时候,对方正侧低头却抬视线的表情看着这边,打量?(哇!看来他又要“卖葛”了)算是一位挺漂亮的成熟的大姐姐,好像还轻微的抹了口红。
但,她的眼神好像又有一些寂寞(喂!可别想歪了!),但薪火好像没注意到(或许更应该是没理解到)。看了看之后,他才往她的方向走近了几步,而对方也盯着他看,眼神好像有些不同了(警觉起来?)。
“啊,那个,小姐,你…现在好像在…挺危险的地方坐着。”说的有些断断续续。
对方却好像没有回应,听完了之后,很快便慢慢地转过头去了——留下吸引人的侧影。而刚才的一瞬,她的表情似乎才被薪火所发现——疲劳,还有憔悴。
话又重提一下:还留在这里的人,能有多开心?
因此,薪火也并没有多在意什么,反倒,内心好像有些好奇、兴奋了起来,谁?怎么完全没有印象,难道是其它街区的人?
“沉默、寂静,原来可以让人如此的难熬。”他心里想着,“果然,单纯书本或电影的什么情节,跟在现实里切实地感受、体验一番是有着天渊之别的。”
时间正在流逝,两人间一直没有对话甚至交流,除了刚开始时的一次眼神交流。薪火原先的担心对方安全的心情,现在,变成想跟对方交谈的心情了。但,似乎又找不到突破口。于是打算转身离开,刚转过身往天台门口迈出了一步,下意识地又侧了侧头回看她——此时却四目对视了!但对方又立刻移开了视线,而且稍稍动了动危险而优美的坐姿。
薪火迈出了的脚步并未完全放稳,却又停住了。想了一下,原先不想用的,但这次,用一用也无妨吧,好的!接着,他又转过身体对着远处的景色,闭上眼睛定了定神。
然后,深呼吸了起来,并且有身体伸展动作的配合。来回了几次之后,“啊——啊——”地向着远景大声长喊了起来,用尽全力的那种。接着并没有停下,而是再次调整了自己的呼吸继续大声地喊了过去。
两次之后,他喘起了气,汗珠也出来了,调整着呼吸。准备第三次,但却停了下来,侧头看她,刚好视线又对上了,心情兴奋。停下,小声问了一句,“啊,没有妨碍到你吧?”不再紧张不再断断续续,大喊的原因吧。
她看上去好像有些吃惊,但又只是无言地转过头去。
或许这也是薪火预料之中的吧,他也转过头不再看着对方,等了一下,接着小声地继续说了,“不过今天,我可被你给妨碍了…一些。”说完慢慢地走向天台门口。
走了几步,却又听到了回应,“是吗,那真是不好意思了…”声音是那么的甜美,啊不对(抱歉,流口水了)!应该是那么的冰冷、无力才对。好像什么也无所谓了一样,让人不禁心寒觉得有危险,就像想轻生那种感觉。
听到之后,薪火再次停下脚步,回过头又问,“那么,希望你能告诉我——我刚才有妨碍到你了吗?”
对方抬起头看了过来,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声音很甜,啊不是,是很悲伤才对,虽然确实很甜。
听到后,薪火突然却又表现出了失落的表情,小小地叹了一下,看着地面低声说,“是吗,那真是可惜了,其实我是本着想妨碍你的,那看来不成功啊……”说完又失落了一下。失落之后,准备离开,但准备回头的时候又下意识地看了看对方的脸,却吃了一个小惊,对方也好像突然多了一点吃惊的表情,看了看这边的他。错觉?好像还微笑了一下。
不过,“啊?”她的表情如是说,但内心即使不是笑也应该是顿时无语的。
“原先,我想跟你或许能交个朋友什么的,即使不能也至少可以交谈一下的,但是看来,你没有兴趣啊。”他又自言自语地说了。
但是,这似乎是奇迹出现了,即使不是,至少也是雪融的情景了——她不经意间的真的流露出的(会杀死许多男人的那种)微笑。
气氛似乎有了很大的改变,好的(期待的)方向。
薪火打算再转过身走过…去,啊…(来不及震惊)但是……
就在他眨了一下眼睛,正在转身的时候,突然之间,不!应该是要比“突然之间”来的更快更猛烈的情况:周围整个空间好像被扭曲了一样,剧烈地摇动着,至少薪火的眼睛看上去如此;天空也被黑暗进一步侵蚀了,而远处的云的运动轨迹却又规律了起来,不停地交叉盘旋着——这会是自然现象吗;但时间却又好像陷入了静止一样,让人难以呼吸、思考……
不知道是从哪个瞬间开始的,又是从哪个空间坐标的切入,一个完全来不及去形容的什么人突然间就已经站在了原先的那位女性坐着的地方——女…人!是她站起来了吗…不、不对!这是另一个人!因为!
薪火的思考回路似乎停止了,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不,是身体不听使唤才对。
眨眼的一瞬间,突然出现了一个神秘的人,女人;而且,类似匕首的东西已经刺穿了之前的女性的身体,但其身体却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还没有见到血喷;不过,没有反应过来的不只是她的身体,其思考也是。
思考模糊了起来,同时身体正在往后倒下,血才飞溅着出来,类似匕首的东西已经被利落地抽出。女性的身体往后倒的时候,视线与神秘人对上了。而神秘人,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她,嘴巴似乎动了几下。女性好像想伸手(无力)抓取什么东西似的,惊恐的表情看着神秘人,嘴巴也好像想说什么的样子,动了动,但倒下的同时直接从那里掉了下去。不行,距离有点远,薪火完全听不到神秘人说了些什么。天台角落,只剩下那双漂亮的黑色高跟鞋。然而,这只是几乎一瞬间的事情。
是时间突然被减速的原因吗,抑或只是事情一下子被压缩得太厉害的缘故?以至于数据的丢失损坏很严重,薪火,全身好像一下子滚烫了起来,但同时又感觉到异常的冷,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冷汗了。
不知道受着什么的驱使,他正慢慢地向那里接近过去。
来到护栏边上,怯怯地将头伸出去看——下面有一摊血跟模糊了的……“呕——”他用手捂着嘴巴,几乎就要吐了出来——今天明明还没吃过多少东西;立马缩了回来。
此时,神秘人收回看着下面的她的视线,虽然已经来不及说其站在那里的动作有多危险之类的了,但或许是想离开了吧,动了动身体。
“你…为什么要‘打’(杀)她……”薪火突然又战战兢兢地说了,而且还“咬”错了字音。侧着头看着神秘人,但是……
但是,薪火还没有来得及更正,不,是还没有来得及说完才对!就已经下意识地害怕了起来——或许是才发觉到的——杀人!
这时,神秘人慢慢地转过头来——哇!漂亮得可以瞬间杀死任何男人,啊不是,他应该还没有反应到的。总之,神秘人,漂亮的神秘女人,女人冷艳地转过头看了看他,有一点点吃惊的样子,嘴巴小幅度动着,但这么近的距离却完全没有听得到声音。极快的,她的视线便对准了他的眼睛——但瞬间消失了;下一个瞬间却又已经近在眼前了。怎么回事?他下意识后退了半步但。
“你,看得见我?”冰冷而纤细的声音突然间出现了,女人问了一句,盯着他看。
他并没有立即回答,不知道是否过于慌乱了,只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可是……
“是吗……”非常小的声音,女人。
世界,似乎又一次冷静了下来。而时间的体感也再一次因为事情的快速展开,不,是急速的展开才对,而被加速了。
薪火,他突然感觉到自己冷静了下来。很奇怪的感觉,到刚刚为止的那些错乱的感觉都好像变轻了、消失了,但却又感觉说不出话来。他看了看眼前的她,又看了看自己,一股冰凉透心的感觉停留在胸膛,但时间好像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长;接着,另一股覆盖其上的让人窒息的感觉又占领了他的全身;然后,一种飘飘然的恍惚感觉也进来了,思考也模糊了、缓慢了……这时,他似乎才发现有炽热的东西从自己的胸口不断地流出来,想喷涌出来——窒息、异常压抑的感觉,但乏力的双手又已经下意识的捂住了胸口(为什么?)。
第三者的视角:薪火的双脚已经离开了地面,不,被吊离地面。
“意外已经排除。”冰冷而纤细的声音,女人……
..
“啊——哈,哈,哈……”他突然间惊吓、惊叫着醒了过来,同时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浑身的汗,立刻摸着自己的额头;接着很快跳了起床,连忙确认自己的身体——摸摸这里、拍拍那里的;反复照了照镜子之后,他才停了下来,发软了似的坐在了地上,“梦?”想着、问着自己,“这么真实的梦?”然后,他才发觉自己身在自己的房子里,接着才重新站起拉开窗帘——早上,虽然天还是阴沉沉的,却总算松了口气,薪火。
接着,他便起了床,洗了脸。不经意间又走进了储存室。
他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但没有在意,打开冬眠仓的舱盖,拿出日记看了起来:
公元二一三二年入冬阴雨,阴云,阳光呢?
心情的不能或难以好转、平复,要远远比坏心情来得更难受——即使是非
常坏的坏心情。而要真的想使这种难以平复的心情有所好转的话,果然还是让
那个引起它的原因得以缓解或解决,比直接的用其它的所谓快乐的东西将其掩
盖要来得重要得多。
在朋友们的帮助下,解决了金钱的最大问题。而今天,那孩子终于成功完
成了手术,活了下来。他或许会在遥远的将来苏醒过来的吧,虽然到时候我恐
怕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医生说,凭现在的科学水平,这样的治愈速度已经是
最快的了。而,保守估计也要至少一千数百年的时间。于是乎,再过一些时间
之后,我可能就不能再来见你了,甚至是,忘记你了。因为,再过一些时间,
你就要被彻底的保存在一个特别的地方去了。
不过,其实我今天的心情并没有太坏,相反好转了一些。毕竟,你还是
顽强地活了下来。但是……
但也有郁闷的地方,就是关于你所在的孤儿院。他们居然将你的存在给
抹消掉了,明明跟金钱无关了,可他们却好像没有那么认为。总之,有个抱歉
的地方,我还没能知道你的名字了。不过,请你让我暂时的叫你——薪火吧!
你好!薪火。
我叫…十…(好像只有一个字能够辨认了)。
..
看到这里,薪火他合上了日记,小心放好,然后离开了那里。
今天,他喝了两杯水,吃了两块面包之后又出门去了。
今天,周围的景色依然怪怪的,有一些阴森,人好像更少了,而且没什么表情的。不过当然了,在这里,的确也是司空见惯了,虽然好像确实不太一样。还有,不知道怎么的,周围好像多了一些动物的影子——乌鸦、野狗之类的。不过他并没有太注意,直到……
他边想着什么边低头走着(好孩子请不要这样走路,坏孩子也请不要那样走,当然,其他的孩子也请不要),突然,发现一个橙子在自己的脚的前方滚了过去,哦,接二连三地又来了几个。弯腰捡了起来,然后看了看前方——动作缓慢却有些急了的威廉婆婆……但是,一瞬间却又呆了下来,“怎么回事,这是…似曾相识的感觉?”不禁自问。
“啊,是薪火呀!要你帮我捡橙子,谢谢了。”慈祥的威廉婆婆的声音唤醒了他。
回过神来的薪火,“啊!举手之劳而已。”然后将橙子递过去,说,“早上好!威廉婆婆。”
“啊,早安!薪火。”威廉婆婆慢慢地说,接着又问了句,“怎么?你今天好像有些发呆的样子?”微笑着。
“啊,没什么,刚才只是有些小事情在想而已。”他边说边帮威廉婆婆重新包裹好橙子。
“是吗,那么,谢谢你了,再见。”威廉婆婆依然微笑着。
“嗯,再见,您也要小心走路啊!”薪火。但说完之后,内心就愈发奇怪,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越来越明显了。
他看了看今天的日期与时间:星历3347年起风早上八时零七分
嗯,时间上好像没问题。心想。
确认了时间之后,又继续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