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莫名浑身一个激灵,立即低下头,像一个犯了错误等待挨训的孩子。
他今天不是有一笔十个亿的大订单么?
就这么为她推掉了纺?
正当她茫然,慕星崇已经淡笑着走过去握住劳伦斯的手,按照西方礼仪,绅士的打了一声招呼瓯。
“慕先生,您好。”
“您好。”
慕星崇优雅而笑,和他一起坐进了客厅巨大的沙发群中。
男人坐在她身边,劳伦斯坐在他们对面。
秋叶刚忐忑不安慕星崇可能会生气,就听见礼貌不失气场的音色淡淡响起,
“我的太太是医生,平常工作很忙。如果有什么让您不愉的地方,还请见谅。”
“噢……原来是医生啊!”
劳伦斯现在看着余秋叶的眼神已经有些欣赏,“抱歉,是我刚才误会慕太太了。”
在西方,医生地位很高,工资也很忙。所以她不了解那么精细繁琐的珠宝知识,也实属正常。
他一直以为,既然身为慕星崇的太太,肯定也是和之前那些名媛阔太如出一辙。没想到她只是个出身普通的医生,立马有些惭愧。
又补充一句,“希望不会影响您挑选的心情。”
……
慕星崇来了以后,整个戒指挑选的过程都顺利了很多。他好像一点也不在意刚才损失了一笔十个亿的大单子,只是握着秋叶的手,微笑而认真的翻过一页页设计图册。
画面静好的就像一对在憧憬着未来的新婚夫妇一样。
“材质,你是喜欢珍珠还是钻石?”
慕星崇身出贵族,从小就受过珠宝教育,这种层面的鉴赏对他来说简直不值一提,用最简单的语言给秋叶解释。
秋叶抿唇,“我…珍珠吧。”
钻石太奢华了,而且没什么特别。她还是觉得珍珠更加圆润饱满。
慕星崇也觉得珍珠更加衬她的气质,
“那就主托放珍珠,周边镶钻。”
……
接下来的部分,慕星崇依然像这样引领着她挑选。
在他的简化下,她挑起来也容易了很多。但是就算再容易,她发自内心,还是没有选择的热情。
不想选就是不想选。这是再怎么装也装不了的。
“慕太太,关于男戒,您真的就一点想法也没有吗?”
劳伦斯捧着画册前倾问她,秋叶敛眉,真的一句话都说不出。
如果说女戒,慕星崇可以帮着她一起挑。但是男戒,她总不能连一句一件也不提。
“我太太今天可能有些累了,麻烦先生明天再来吧。”
慕星崇见她状态不对,淡淡的就给她台阶下了。
劳伦斯谅解她是医生,平常确实辛苦。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站起来再一次和慕星崇握了手,
“好,那就明天再见——这次真的很荣幸能跟慕先生您合作,没想到您经营那么大一个集团,对珠宝还能有这样的造诣!”
“略窥门径而已。”
“您真不愧是星城第一名门!”
劳伦斯说着松开手。
他见过不少豪门大绅,可眼前的东方男子,依然给他一种前所未有的尊崇感。无论是从外形还是从性格上,都是至臻至美。又有西方男人的霸气,又有东方男人的儒雅。
“您过誉了。我让司机送您回去。”
……
送走设计师以后,只剩下两个人的客厅,温度再也不复刚才那样温馨。
“慕星崇…”秋叶率先开口。
“我说了,我慕星崇一生只结一次婚,所以婚戒的事情,我们没的商量。”
其实,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她是根本没有心思挑选?
若不是她既那么被动,又那么心不在焉,他又怎
tang么可能放弃十个亿的订单回来——就为了帮她挑那么一枚戒指?
他为了她,已经变成了一个昏君。
“阿崇。”
秋叶这一次终于忍不住说了心里话。
其实自从和他重逢开始,她都尽力避免着提起他们相爱的过去,只有到像现在这种万不得已的时候,她才会这样绝望而平静的叫他,“阿崇”。
捕捉到他眼里落寞的眼神,她竟然走过去轻轻的抱住了他!
身体相贴的时候,她能感受到男人西装下的肌肉一阵紧绷。
她闭了闭眼睛,脸颊在他后背上摩挲了一下,两只手在他腰间抱得更紧——
“阿崇,你还记得吗?”
“我高中那年的圣诞节,曾经送过你一枚草编的戒指……”
那是余秋叶用十七岁稚嫩的手亲手编的一枚戒指。那时候,电视台很流行一部聊斋志异的电视剧。
聊斋,无非就是人鬼情未了,讲得相爱而不能爱的故事。那时年少,她并不能体会这种痛。只是被情节跌宕起伏所带动着。
她到今天还记得,当时电视剧里的男女主角的定情信物就是一枚“草编戒指”,那个戒指被做的特别漂亮,她学了无数次,也挑选过无数种草叶,直到把十根手指都折磨的血淋淋,才废了好大力气,编出一个差不多的送给慕星崇。
她送的时候,是圣诞节的前一晚。她红着脸像模像样的把戒指放在一个小盒子里面,蒙着他的眼,一把拿出来。
她永远忘不了他当时眼中的狂热和动容,她自己的心里也是一片幸福喜悦,
动情的说,“慕星崇,等我长大,你就娶我吧——”
话音没落,男人直接就把她抱起来放在床上,深深深深的吻着她,
那个吻,她只是记忆如新。她从没感受过那么美妙的触觉,身心都被彻底的取悦。
两个不爱的人亲热,是器官的摩擦。
两个相爱的人亲密,是心灵的交流。
他那天晚上特别想要她,吻到她一丝不挂都不肯放开。成熟的***就差一层窗户纸,一捅就破。
她当时也是动摇的,心想,反正最后要给的人都是她,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区别呢?
但她最后还是战胜不过自己的羞耻心,尖细着嗓子哀求他,
“阿,阿崇……你等我到二十岁吧……”
“为什么?”男人已经忍到不能再忍,连声音都变得粗哑无比,一双星眸通红。
她看着他这样子,瞬间就心疼了。一下又一下的吻着他的唇角,恨不得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全部的爱意,
“我……觉得1字开头的年龄太小了,对不起,对不起……”
她重复说对不起,他不爱听,于是就更加深吻的把她堵住。
虽然知道。这种情况下亲热只会让自己更不舒服,但他却按捺不住,恨不得把她紧紧相拥。
等到两个人该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都没做的时候,他抱她进臂弯低喘着热气,
“既然是平安夜,今晚留下来陪我。”
秋叶当然也想留下来陪他,可是那年的平安夜并不是周末,她第二天还有繁重的高中课业。
更何况,家里也不可能同意。
她抬起嘴唇深情的吻了吻他的下巴,纯情的眼睛亮晶晶,
“我明天有课呢,等我毕业的那个暑假,我就跟妈妈申请做你家的住家保姆——天天让你抱着睡觉,好不好?”
男人因为她这句话,心情略微有些缓和,只是一想到这个柔软的娇躯很快就要离开,忧郁的眸子顿时又有些黯淡,
“你最近陪我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以前每天放学都来,现在只有周末才有空见面,这让他很难熬。
秋叶笑着哄他,“那我现在毕竟高三了,读书很忙的。等高考过去,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她说“天天在一起”才有点取悦了他。他不舍的把她紧紧抱在了怀里,唇摩挲
着她的发丝。
像是问她,也是自问,
“你忙归忙,什么时候有空嫁给我?”
……
这样的记忆,在两个人心里都是刻骨铭心的存在,秋叶没有忘,慕星崇当然也忘不了。
她对他而言,本来就是灰色世界里唯一值得留恋的色彩。有关她的事情,他向来记得清清楚楚。
无论是幸福的,还是不幸的。
以及那枚草编戒指,他也留了一年又一年。
想她的时候,他会很想拿出来静静看一会。
可又想到草很脆弱,拿出来只会让它坏得更快,于是就只能硬生生的忍住。
就像他对她的感情,想伸手触碰,却又放手收回。
……
那时的爱情,纯粹,不容亵渎,
只是后来时过境迁,他们之间早已变了味。
“你喜欢我们现在这个样子吗?”秋叶抱着他问。
男人没说话,只是手里的拳头握紧。两个人的身影在地上交叠在一起,被拉得很长。
秋叶知道他不会喜欢,不用他回答,继续说了下去,“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要为难自己呢?”
禁锢她,逼迫她,甚至伤害她,说到底,还是因为他在乎她。
既然在乎,他也不会好受。
“你现在是想劝我放手?”
男人是什么阅历,一个眼神就明白她在想什么。
他淡笑,“婚都已经结了,你觉得你走得了?”
他转过身来,感受到她松了那个拥抱,他手指慢条斯理的挑起她的下巴,
“比起就这么放你走——我,更情愿让自己为难。”
………………
………………
第二天。
慕星崇和顾长丰在星城一家古色古香的私人会所里见面,
上次因为忙于婚戒的事,他没能如期赴约。这种失约让他觉得自己作为一个晚辈,有些失礼,因此这一次,他准备得更加细致而充分。
虽说现在已经是冬天,园林里的绿植已经凋零的差不多,但是由于本身设计的高超,因此冬季也有冬季的雅致。
一处靠窗雅座,
两片麦色竹帘,中国写意泼墨艺术精髓展现到极致。
慕星崇不紧不慢的为顾长丰沏上一杯好茶,
“姑父,请用。”
“哎—谢谢你啊,小慕。”顾长丰脸色特别殷情。
“不客气。”
慕星崇淡笑着抿了一口清茶,回甘醇厚甘洌。沁人心脾。
他满意的放下杯子,一举一动,都优雅刻进了骨子里,
顾长丰从没见过有人喝个茶都能喝的这么优雅的人,一边拿起杯子,一边也拿他的茶杯效仿他喝了一口。
“好茶,好茶!呵呵……”
慕星崇没说什么,只是眉眼挽得像水墨画一样淡,和这样古色古香的建筑融为一体,
“姑父看过那份文件了吗?”
“呃?”顾长丰茶还没喝完,放杯子的动作有些急躁,以至于泼出了一点水,
“噢,我看过,看过了!”
“您有什么意见么?”
“这……”
他当然不敢有什么意见,那份文件,写的都是近期股市最乐观的几个名字。既然提供信息的人是慕星崇,他知道这说白了就是一根金手指。
买什么,就赚什么。
但上,他当然不至于蠢到以为他是白白送给自己的。
“你……”
顾长丰现在紧张的感觉,已经要远多于他内心的喜悦。通常,越值钱的东西,就越需要高额的代价。
慕星崇给了他这一份最顶级的股市机密,他不知道他要拿什么代价去换。
“你…是有什么事情想让我帮忙吗?”
慕星崇淡笑摇头,“您多虑了。”
他又给自己添一杯茶,缓缓道,“我没能准备一份合适的聘礼,就把秋叶娶回了家,这已经委屈了她。现在给您提供这样一份资料,也是想要弥补我善待她的心愿,”
他不温不火地说着,语气里,也不知道几分真几分假,
“既然现在都是一家人,姑父您就不用再见外了。”
顾长丰听到他这么说,当然是开心,可他还是有点不放心的追问,
“小慕啊,你孝顺我知道,可是……”
“你这些,也实在是太多了吧?”
而且顾长丰也很清楚,他和家人当年是怎么对余秋叶的。能让慕星崇把他们当成岳父岳母孝敬,他愿意,余秋叶也不会愿意。
他真的害怕这里面会有什么陷阱。
慕星崇看着他戒备的眼神,讳莫如深吐出三个字,
“她值得。”
他们觉得多,他只觉得她值得。
顾长丰皱眉,“我知道你们小时候关系很要好,但是后来……”
后来,作为远亲,他虽然并不能把来龙去脉都了解清楚,但多少,那段感情闹得很劣迹斑斑。
堕胎的堕胎,断绝的断绝,杀绝的杀绝。
所以,更加不敢惹。
慕星崇察觉到他脸上明显突变的神色,只是转了转手里的瓷杯,
“当年的事,存在误会。”
“……”
慕星崇抬眸,继续看了他一眼,“现在我只想和她好好过日子,弥补这些年我欠她的幸福。”
“……”
顾长丰这才算松了一口气。
看来,他不是来复仇的。
既然不是因为仇恨,想必他应该是想通或者看通了。
心头千斤顶落下来,顾长丰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
“是,对对,过去的就都过去了。就让什么都过去了——”
“只是苦了秋叶那孩子。”
顾长丰发自内心但毫无意识的一句话,瞬间就让慕星崇黑眸紧缩,
男人捏着杯子的手也一阵骨节发白,终于听到了他想听的,
慕星崇直接阴沉着脸问出口,“她……这些年还好吗。”
她吃了很多苦吗?
下意识就是这样一问,出于好奇,更出于关心。
“唉……”顾长丰捏着杯子看向一边,“星空刚出生的时候得了一场大病。差点就没留住命啊!我们当时是费尽全力给他想办法治病啊……”
慕星崇眸子骤然一冰,透出层层叠叠阴郁。
他是什么人,怎么可能看不出顾家全家都贪小便宜。这样的家庭,怎么可能像他说的那样费尽全力给她孩子看病?
反而,从余秋叶对他们恨之入骨的态度来看,恐怕他们当时的表现,要跟这个截然相反!
年轻的男人几乎是强忍,才忍住心底对这帮冷血动物的戾气,桌子下另只手紧紧捏紧,青筋一根根爆出!
“霍远洋哪里去了。”
他儿子生病,他就一点不心疼?
顾长丰一下子就知道自己说漏嘴了,但意外的是,他竟然没表现出一丝异样。连一点动容都没有!
可能他一生中也只有一次这样可以瞒过慕星崇的机会,顺畅无比的就往下接道,
“嗨,你又不是不知道霍家那位是星城出了名的浪荡公子哥,天天在外面鬼混,哪里还有时间管家呀?”
“真的?”慕星崇冰雪般的注视不容欺骗。
“这还有假?”顾长丰毫无破绽的说,“他嫌弃我们秋叶堕过胎,家里又普
通,又没了爸妈,母贱子贱……”
“喀——”
一个一直被慕星崇漂亮的手里的杯子竟然直接就被徒手捏碎了!
突兀的响声吓得顾长丰一下就闭了嘴,
他惊惧地看着眼前骤然阴狠毕露的男人,视线一点一点对上他不断抬起、而阴沉降下的双眼,
“你刚才,说什么?”
………………
………………
谢谢,277248101的月票!~~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