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王城站下了车出来,万金一路紧跟着女子。他看到的大都市真是人山人海,电车轿车川流不息,高楼大厦应接不暇。他们坐了几路电车,他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站在电车里,看到了人人向往的那座神圣的殿堂。他的心里就像踱了一层红红的、暖洋洋的、幸福的霞光。这种庄严而又想流出泪的感情,在别的地方是不会从灵魂深处升起来的。他的心里在说:祖国!致敬!
她把万金安排在一座楼房的一间地下室。她说:“我们也是住地下室的,便宜,上班近,你看行不?”
“行。”
女子告诉了她自己住在那一间,说:“待会儿吃饭我叫你。哎?你看一路上也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
“唉真是,你看你这么帮我,我居然也没问你的名字。”万金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叫万金,你呢?”
“我叫宋玉。”女子嘻嘻笑道。
宋玉叫万金到了楼房外边一家小吃部吃了饭,宋玉付了钱。回到地下室,万金说还没交住宿押金,宋玉说以后就在这儿长久住了,月底交清房租。幸亏不用交,万金想,身上没几个钱了,吃饭都成了问题,怎么办?实在不行,就厚着脸皮向宋玉借吧。
还没等万金开口,宋玉就掏出伍佰元钱递给万金说,以后你想在食堂吃饭也行,想到外边吃饭也行,这钱你就拿着,没了再问我要。万金问食堂在哪里,宋玉说明天你上了班就知道了,万金感到迷惑:宋玉还没去上班找人,怎么就给他一下子找上了工作?还是不用问吧,自己既然暂且没办法,那就先悉听尊便了。
第二天万金在宋玉的安排下,做了一家名叫天香酒店的保安,给他发了工作服,充了饭卡,和一名年轻人站在酒店大门两边,负责大门警卫。
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戴上了大檐帽,像公安一样地挺胸抬头,甚是威武。此地此时此刻,万金还是感觉像在梦中一样。
中午时分,两名保安轮流着到二楼食堂吃饭。吃饭时没有看见宋玉,万金想,她在酒店是干什么工作的?怎么还不吃饭?
一连几天,万金基本熟悉了自己的工作和生活,每天在大门口基本上是站立十二小时,看着酒店外面一辆又一辆轿车停下,看着一个又一个尊贵的客人下榻酒店。下了班步行十分钟就能回到住宿处地下室,累了就睡觉。宋玉总是在他下班后来看他,每次都给他带一些小吃,说上半小时王城的这王城的那,还说一月有四天假期,你什么时候想出去玩,我就什么时候陪你出去,把王城的旅游地点都转一转。半小时后,宋玉就走了,她说你第二天还要上班,做保安的一定要休息好,站岗时才显得精神。
万金不想主动问宋玉你整天在干啥,但他从一些保安口中,已经基本知道了这天香酒店的几十位女服务员是干什么的,他基本知道了小姐的含义是什么。每次宋玉来到他的房间,他都看不出她像什么,她就是一位心地善良的打工妹子。他不能问她什么,也无权问她什么,更没有理由问她什么。她就像菩萨一样帮助着他,关心着他。他也不能拒绝她的关心。在他的心里,他已把她当着可爱的小妹,他想只要他将来有了能力就一定会报答她。
当他躺下来,他唯一魂牵梦绕的就是亲人们。他几次梦见白莲站在村口眺望着他,望着望着,白莲就飞起来了,变成了一只白鸽,可白鸽怎么飞也飞不到王城来,在空中盘旋一阵,被狂风吹到了地上,又变成了一块望夫石。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这一天一大早,宋玉就敲响了万金的门说,已经给你请了假,咱们去王城的长城怎么样?那可是祖国在卫星图片上的唯一标志啊。万金说去,万里长城一定要去,“不到长城非好汉”嘛。
旅游途中,万金一切听从宋玉的指点,她说怎么走就这么走,她说坐什么车就坐什么车,包括车票、矿泉水都是宋玉抢先付钱买的。谁看着他俩也像一对恋人,好多人回头投以羡慕的眼光,万金也闪过这个念头,想到白莲在老家苦苦地等着他,他却和别的女子在外面旅游,又说又笑又吃又喝,他的心理就感觉对不起白莲。他看看宋玉,一副快乐开心的样子,她的长发飘起来,真是活力四射,魅力无限。难道自己不该陪宋玉出来吗?她也许就是为了他开开眼界才请假的,也许自己本不应该接受或答应宋玉的邀请,毕竟自己已是有妇之夫,自己的一举一动稍微出格,哪怕是善意的无奈的,也是对不起白莲。可宋玉一位女子,也是打工的,也许在她心里他就是她的亲人,所以她才格外帮助他啊!他是一位可亲可敬的女子,他不能忘恩负义无情无义地伤她的心,在外面打工,互相帮助互相爱护,那就是活着的力量就是活着的希望。都是外乡人都是打工者呀!
爬长城越往上爬坡度越陡,许多人觉得胆战心惊头晕目眩。宋玉不客气地拉住了万金的手,慢慢地往上挪移,在这比较惊险的环境下,一下子就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心和心就连在了一起,跳在了一起,两人的眼睛也碰在了一起,眼神里有高兴,有信心。力气和力气通过手臂与手心传到了一起,血液和血液就传到了一起。他们嘴里喊着“加油!”“加油!”,旅游登高的兴奋劲头达到了顶点。
终于爬上了最高峰!还没站稳,宋玉就激动地抱住了万金,紧紧地抱住了万金。她把头靠在万金胸前,突然又抬起头意味深长地幸福地看着万金的眼睛,猛然踮起脚尖,在万金脸上深深地吻了一吻,然后深情地说:“吻我!”
万金没想到会发生这情况,他呆若木鸡,眼睛越过宋玉的眼神,不知所措地望着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