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墨回府时,已是午夜子时,皇宴早在亥时就结束。而以墨和梁家儿郎慎之公子定亲的消息也如春风送暖似的,席卷整个京城。一时间,梁家与雷霆王府结亲之事人所皆知。就连王府下人都在纷纷议论。
冬季的深夜寒冷刺骨,又寂寞如初。守夜的两个下人早已耐不住寂寞,蹲坐在地,一边背靠背取暖,一边说着时下最热门的话题。
“没想到,小主子还和慎之公子定亲了。恩恩,听说那慎之公子不仅器宇轩昂,且通儒达智,是个翩翩浊世的少年儿郎。我们小公主嫁给他,也不辱没公主的身份……”
“可是……我可听说,那慎之公子另有心上人,还是大理寺卿冯大人家的千金。听说那小姐一手琴艺甚是了得,还得了琴清大师的青睐,与蔡丞相家的雪慧小姐并称‘清琴双姝’,长得也是花容月貌,不比我们家的小公主差。再说,小公主那脾性……”那人不语,可两人都明白。一个温婉贤良,一个酷辣阴厉;一个如沐浴春风,一个如天降韩雪。不可比,不可比啊!可到底是自家小姐,即便她再不好,心里总要偏袒些,可这差距不是那点偏袒能弥补滴。
“哎~听说那慎之公子发誓非冯家小姐不娶。你说,他不会悔婚退亲吧?”
“他敢!”另一人瞠目厉喝,“我们雷霆王府又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岂能被他一个三品小官的儿子给欺辱了。要是他敢悔婚,别说是王爷饶不了他,就是皇上都不能轻饶他!皇上可是我们公主的亲舅舅。”
在这封建的年代,被人退亲不亚于失节。如果被男家退了亲,那女方闺女就可以去死了!反正活着也是被人看笑话,且还浪费粮食。
一个被退亲的女子,谁家还敢要!
院外,以墨如出鞘利刃凛立于天地间,身上严寒的气势比这个寒冬的温度都还低上几分。张月鹿摸摸鼻子,悄然后退几步,看来主子的心情不是很好。
“主子?”朱雀一脸愤恨,那个该死的冯家小姐,连她们主子的未婚夫婿也敢勾引,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以墨拍了拍落在肩头的白雪,转身回了屋。如今已是午夜子时,即便是有天大的事,也得睡醒了再说。
云泽王府。
云泽王闲散的坐在琉璃宫灯下,一手里捧着一本残局棋谱,一手执念温软如玉的黑子,看了眼书上的棋局,思索片刻,黑子在纵横交错的棋盘上落下一子。
“今晚的宫宴可看清了?”低沉性感的声线在空寂的寝殿内响起。
霓裳依旧是那身盛装,风雾髻垂倭在一旁,翠绿晶莹的耳坠轻轻晃动,衬得她的脸颊如玉般温润亮白,“恩。”
“后宫的几位位高权重的宫妃如何?”他依旧漫不经心的摆弄着棋局。
霓裳慢慢回忆起宴会上众人的神态,“那个云昭容和任淑妃不足畏惧,倒是何贵妃和皇后娘娘有些心思和手段。”
“云昭容面容温婉,眼神清亮,不争不夺,怕是那后宫里最置身事外的一个,也是最得宠的一个。”霓裳眉眼间带着丝迷茫,那云昭容长得也算有几分姿色,可在美女如云的后宫,只能算得上清秀。可为何乾闽帝每次看她时,目光都比他人柔和?
“王爷,这个女人我们倒可以利用一二。”
云泽王浅浅的勾起嘴角,似笑非笑道,“云昭容虽然长得清秀,可在尔虞我诈的后宫,她那不争不抢的性子却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乾闽帝身边的女人个个都存着小心思,突然见着一个‘清丽脱俗’的女人,自然新奇上心。如果这个女人突然有了私心,自然不会得乾闽帝的宠爱,所以……”手起,手落。黑子落在一隅,白子死伤一片,“……这颗棋子无用。”
两指一一捻起死了的白子,片刻,棋盘就空出一片空地,“那几个皇子又如何?”
霓裳突然忆起,席宴上满身阴厉煞气的太子殿下,娇躯不自觉一颤。软腻的声音更娇弱几分,“除了太子殿下,其他两位皇子都不足以引起王爷的重视。”
今晚的皇宴,三皇子和五皇子都未出席。三皇子喜欢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爱好游历锦绣河山,年前便出发去东南的血刃冰山游玩,此间也不知道在那个山河沟里逍遥快活。而五皇子则是年少有为,小小年纪便文武双全。去年皇上在猎苑举行武比,五皇子英勇无双,连赢数十局,并打败了西北大将宋郝,一举拿下武状元的名号。皇上龙颜大悦,赐他龙威将军,随军出征西北,一去便是两年。
乾闽帝并不沉迷于女色,虽说后宫佳丽三千,可实质的嫔妃不过百人。而又品级的嫔妃也只有四十余人,除了皇后之外,就有两位一品宫妃,一昭仪,一昭容,三位婕妤,八位美人,和几个小才人。登基二十余年,共有五位皇子,九位公主。大皇子太子李宸煜乃乾闽帝嫡子,皇后所出。三皇子李宸雪乃何贵妃所生,四皇子李宸兆,和才人所生的五皇子李宸丰,以及任淑妃所出的七皇子李宸年。
虽说最有势力的只有太子、三皇子以及五皇子,可其他两位皇子也被赐有封地。难保这两位皇子不会起夺嫡之心。
大局未定之前,谁都不可小觑。
云泽王研究着棋局,摇头轻笑道,“当年皇上在做皇子的时候,也是个无权无势的庶子。那时的皇上,可是连封地都没有。何况当时的太子不仅是嫡皇子,更宅心仁厚能力卓越,比残暴不仁的景仁帝更得民心,可到最后,还不是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承天国极重尊卑,嫡子与庶子虽是只是一字之差,可地位却是千差万别。论正统,谁能比得过嫡亲皇子太子殿下。可最后,还是被一个小小的庶子夺位。
乾闽帝是景仁帝的二子,却只是个美人所生。
景仁帝残暴好色,一次微服私访,见着在田间插秧的清丽女子,顿时惊为天人。甚至不顾天道伦理,在青天白日之下,就将其占有。景仁帝一时迷恋住了那种青涩**的味道,无法无天的将人扛起就走。那女子被掳进宫之后,整日以泪洗面,景仁帝起初还喜欢那种我见犹怜的摸样,可时间久了,只觉得厌烦,然后就将其扔到后宫不管不顾。
那女子虽失了宠,可上天也还算善待她,赐给她一子。因为生下皇子,被封了美人。
所以说,乾闽帝的生母只是个无权无势的采茶女。可又有谁知道,这个采茶女的儿子最后竟荣登圣位,掌天下生杀大权!
云泽王落在最后一枚黑子,拍了拍手,站起身来,“听说泞王也是个好画的风雅之人,明日本王就请泞王去东来雅苑看看本王最新的佳作。”说罢便进了内殿。
早已等在内殿伺候的侍婢,忙迎上前为其宽衣沐浴。
霓裳轻咬着下唇,如丝的眉眼望了望轻纱遮掩的内殿,隐约能见朦胧的背影,还有不停忙碌的侍婢。这时一个美貌侍婢撩开轻纱从内殿出来,“霓裳姑娘,爷要歇下了,您请吧。”
霓裳看了那侍婢一眼,又抬眼望了望内殿,最后还是转身出了寝殿。
第二日,天渐渐破晓,那是一种美妙苍茫的时刻。在深邃微白的天空中,还散布着几颗星星,地上漆黑,天上全白,野草在微微颤动,四处都笼罩在神秘的薄明中。一只云雀,仿佛和星星会合一起了,在绝高的天际唱歌,寥廓的苍穹好象也在屏息静听这小生命为无边宇宙唱出的颂歌。远处山峰的轮廓映着吐露青铜色的天边,显示出它的黑影。这样一个黎明,不难看出,今日的天色定是极好。
果真,清晨十分,金色的太阳渐渐爬出山头,温暖的光泽照下,驱走了丝丝寒气,只觉暖洋洋的,特比舒服。
张月鹿早早便起了床,穿着一身崭新棉袄,随便洗漱了几下,便像没头苍蝇似的直往以墨屋里冲,见以墨正在更衣,他也不避讳,拿起榻上的靴子,跪在以墨脚边,亲自给她穿上,穿好之后,他一拍大手,谄媚的看着以墨,道:“主子,今日我们去东来雅苑瞧瞧可好?”
京城的东来雅苑可是极为出名的,每隔一段时间,京城学子们就会聚集在此谈论诗词。承天国的言论开放,学子书生的言论极受重视,他们自成一个团体,这里面既有勋贵子弟,也有寒门士子。
他们每隔三个月就会在东来雅苑聚会一次,在那里,只要你有真才实学,就能出人头地。而‘慎之公子’粱耀祖更是那里的名人儿。
张月鹿就是想去看看,这个大名鼎鼎的慎之公子到底是何人物!
渍渍~他家主子这么凶残暴戾,可不是一般人能娶回家的。
哦~对了,听说那个冯家小姐也经常出现在东来雅苑,也不知道今个儿会不会去?要是去了,可就精彩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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