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青旅叫做拾壹,招牌不显眼,因此贺千橙是在此住下并工作后才发现的。
拾壹旅社?
贺千橙细细咀嚼这个名字,觉得似乎同“失忆”同音,倒是正合适她。
“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呀?”
她有天偷偷问小灵,这些日子,千橙就被安排住在其中一个女生床位房里,毕竟包吃住已经很不错了,也不会给她一个单独的房间。
正是同小灵住着上下铺,白天晚上的,也多了几分熟悉。
小灵眨巴眨巴好看的一双小鹿似的富有灵气的眼睛,说:“没什么特别的吧,听说是那会儿开店,好听的名字都被占用了,想来想去琢磨不出来。”
“然后呢?”
贺千橙怀着一丝丝期待问。
“然后有人就说,十一点了,快点定下来,该回去洗澡睡觉了。”
“这就定了名字叫十一,又觉得太随便,隔天换成了这两个字。”
哐嘡。
千橙听见自己少女心砸碎在地板上的声音。
不过,就像一篇文章可以具有多重解读,谁说一个店名不可以被有心之人个性化解释呢。
一千个读者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贺千橙听了这句话多年,直到真正看了这本书才有那么一点点感悟。
他到底是勇于复仇的王子,还是将所有人拉入深渊的魔鬼?
就好像千橙中学时代常做的那些语文阅读理解题目。
作者是带着怎样的情感写下这些文字?
这一段景物描写是为了烘托怎样的氛围?
此文的中心思想是什么?
这样的问题几乎伴随着每一个少年的学生时代。
书本上的答案是唯一的,可谁说解读就是唯一的呢。
或许,连作者自己都有着不同的答案。
所以,贺千橙任性决定,就按照自己的想法解读好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居然意外地悠长。
早上起来,整理客厅,这家店的前台布置地像家,连名字也被称为客厅。
同夜班的人员换班,亦或者将前一天的布草拿去晾晒,间隙还得精心养护庭院里的花花草草。
这些东西,若是不日日花费时间在上头,很难侍弄好的。
毕竟,即使有些品种可以如野花野草般疯长,却总是难以达到赏心悦目的程度。
中午将退了的房间整理干净,下午则准备些茶水咖啡,以供有兴趣在客厅休闲的人消费。
晚上还得组织各类活动,最普遍的就是依次唱些喜欢的歌,或者共同准备一顿晚餐,算是让来次旅行的人一个互相熟悉的机会。
其实说白了,出门旅行,见不同风景自然应该,但那些和不同来处,不同际遇之人心的碰撞,不失为一种乐趣。
不同于平常的生活工作圈子,他们往往风格迥异,经历毫无相同之处,却能让身在其中者有一番“原来还能这样生活”的感慨。
这其中,最最特别而神秘的自然是霞姐,霞姐不常参加他们的活动,却因为干练以及美貌久负盛名,在千橙心中简直等同于龙门客栈的老板娘,绰约多姿,也有客人是冲着她来的。
不过,霞姐厉害得紧,也没什么人敢打她主意。
说是没什么人,自然还是有大胆狂徒的。
有天夜里,一个客人或许是喝醉了,说是忘带钥匙,等霞姐来开了门却久久不肯进去。
还红着脖子对她说:“和我回去把吧,在这儿多可惜。”
贺千橙来这儿没多久,却也生出一股子同仇敌忾的杀气,正想上前拉开那位客人堪堪向霞姐伸来的咸猪手。
没想到,霞姐肩膀一动,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巧劲儿,男人就哇哇大叫起来。
正好此时他的朋友归来,霞姐乐得交人过去。
次日,那人退房时还迷迷瞪瞪地念叨:“你们这儿床不够软啊,早上起来我胳膊都是酸的。”
贺千橙只好憋着笑给他办理手续,还和扫地的小灵对望一眼。
“青旅的客人基本上都是学生,但也有昨天那种。”
等人走了,晚上例会时霞姐嘱咐千橙:“尽量客气一点,不过,若是真的感觉不对,也得懂得保护自己。”
“yes,。”
千橙调皮,复又说:“也教我两招呗。”
霞姐瞄她一眼,说:“你确定?”
贺千橙点头如捣蒜,她现在正是对啥都有点好奇的阶段,反正有啥都学点儿,或许说得难听点就是闲得发慌。
“你来打我。”
“啥?”
贺千橙单听这句话,总觉得这人是不是有点怪怪的倾向,但她明白霞姐意思。
“又是实践派啊。”
她嘟囔着,学着那个烦人的客人,伸出右手去触碰霞姐前襟。
“那我出手了哦……”
她也没带着几分正经,只是随便把手伸出去,没想到霞姐猛然将左手屈臂上台,一压一拧,贺千橙嗷呜一嗓子就嚎了出来。
然后,霞姐收手,问:“学会了吗。”
“如果对方没有被制服,还可以加上右手的一记横拳,像这样,”
霞姐又要掩饰,贺千橙条件反射似的躲了过去,引来小灵和围观人员的一阵哄笑。
千橙有点不好意思,忙说:“大师,你这次可轻点。”
“怕痛怎么能学会,没听说过,打人得先被打。”
好吧,千橙有点不太理解霞姐这种虎狼式教学思路,不过,把她想成王熙凤的话,似乎能看着不那么害怕一点点。
虽然话说得狠,可这次的霞姐果然只微微比了个击打太阳穴的手势。
看着容易,可真要上手,贺千橙也练习了足足半个小时。
终于,霞姐眉头微微舒展开,说:“总算是有点样子了。”
刚好此间客人不多,店里没几个人,小灵也闲闲地在庭院里逗一只常驻此地的黑猫,那猫估计吃了拾壹后厨的不少油水,肚子圆滚滚的,千橙初见时还以为它是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