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小珑儿还在那边嘀嘀咕咕地夸耀着公子的温柔体恤,“若依大夫,说前儿夜间酒醉后病气入了肝脾,最好近来滴酒不沾。亏得公子体谅,一再说夫人离不得酒,才叫大夫改了方子,多加了调理肺腑的几味药,每日才能少少地饮些酒……”
说得多伟大似的。
可大夫要不要改方子,还不是韩大公子一句话?
十一夺了酒壶一气喝完,自然解不得酒瘾,再叫小珑儿去倒时,却一次比一次少,有时只有浅浅半壶。待要皱眉责备时,小珑儿却比谁都委屈,“若十一夫人病情加重,公子必定心疼难过……”
花浓别院上下近百余口遇害,韩天遥都不肯流露半点悲伤痛楚,会因为十一多喝几壶酒就心疼难过?
不过十一的确不想自己病情加重。
闻府楼榭轩丽,台阁精致,诚然舒适怡人,可惜终不是她想流连之处。
又隔数日,韩天遥返回花浓别院故地,安葬他无辜逝去的亲友、爱妾和侍仆,听闻当晚曾独自在墓地守望许久。第二日中午回来,他那双本已恢复的眼睛竟又肿疼得快要睁不开。
闻彦惊慌找十一看时,十一扫过韩天遥平静淡漠一如既往的面容,又看了看他那浮泛血丝的眼睛,闲闲道:“没事,少哭几声就行了!”
韩天遥原本沉静的神色顿时龟裂。
掉头而去前,他很想一巴掌呼死眼前这女人。
十一转身寻酒,然后差点砸了那空空的微缩型酒壶。她转身问小珑儿,“酒呢?”
小珑儿战战兢兢道:“十一夫人,今天饮了好多酒了……不如先吃饭吧?”
那边饭菜早已摆上,有荤有素还有鱼。狸花猫正将爪子搭到凳子上,够着脖子闻那鱼香。
作为一只懂规矩的高贵猫,它当然不能跳到桌上,免得被主人一顿抽,打得傲气全无。
但十一低头瞧了一眼,忽然抱起它,放到桌上,并亲切地拍了拍它的脑袋,说道:“花花,吃吧!这鱼闻起来挺香的!”
小珑儿骇然,叫道:“我们还没吃呢!”
十一道:“我出去吃。如果你饿了,找韩天遥去。他眼睛疼,多半胃口不好,正好便宜了你……”
小珑儿目瞪口呆,而十一已抓过褡裢,快步出门。
等韩天遥闻讯赶来时,十一早已鸿飞渺渺,踪影全无。
自那日.她把闻家小.姐一脚踹下水,将一群人打得落花流水,这府里谁敢拦阻这位浑身长刺的姑奶奶?
狸花猫正在桌上大快朵颐。
大约难得占据这样满桌的饭菜,发现韩天遥走近,它耸起了腰,碧荧荧的眼睛灼着火,恶狠狠地瞪向韩天遥,浑然忘了在花浓别院时它吃过他多少鱼了……
明明就是个忘恩负义的猫啊,当日.他怎会觉得这猫忠心耿耿?
韩天遥不仅眼睛疼,连头都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