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厚厚毡布挡不住寒气，大帐内仍然滴水成冰。
将军抬头，望着豆大烛火，揉了揉眼睛，透过布缝看向外界。
自从前些日子，大帅身边的子侄王彦祖，出手斩杀山神，道路立刻贯通。
大军顺利绕山而行，一路磕磕绊绊，总算走到今天。
前锋已经迈过国境，进入南疆所在的山林地区，不出意外，三天之内，这一路兵师即将开入南疆。
将军率领的营头了，属于左翼兵马，负责拱卫大军左侧。
随着接近南疆，对方偷袭的频率越来越高，前几日，还有一波两千人的散兵游勇袭营，虽然最终被歼灭，但信号已经很危险了。
将军拔出长刀，仔细擦拭表面，涂上油脂保养，对着光可鉴人的刀身，看了眼自己，发现鬓间白发又多了几根。
“哎，老了！”
将军回忆起来，类似的征伐之战，自己已经参加七次，前几次还是皇帝挂帅亲征，每次都是气势汹汹而来，最终败兴而归。
南疆太难打了，地形险峻无比，几乎没有一块平地，二十万大军到了那里，首先要被千山万水分割，无法大规模排兵布阵。
千族野民散步山林间，攀爬崎岖坡道行走如风，遇到大股军队便散成零星，潜入丛林各处，踪迹难寻。
但若是军队散开，化成小股人马追杀，一旦深入丛林，登时就会发现，从树上、水里，落叶、岩石等角落，钻出源源不断的野民，将他们围攻杀死。
山中气候阴湿，连放火烧林都不能，只能靠人命去填，那些野民占据地利之便，接连杀退七次进剿。
将军无数次险死还生，已经得出经验，不出意外，这是第八次失败。
这次皇帝派兵来征剿，无非是要给阴真观一些交代，概因这次大战的发起原因，乃是阴真观和至阳盟争夺宝物，产生的冲突需要解决。
将军叹了口气，朝帐外问道，“如今是几更天？”
按照往常情景，守在门外的亲兵，第一时间报出时辰，可今天外面却静得出奇，半点声音都没有。
将军脸色变得凝重，百战余生的本能告诉他，有致命的危险即将来临，双手紧握长刀戒备。
大帐进出的门帘，本是用三指厚的毡布制造，垂下来如同挂着铁秤砣，暴风都吹不进来。
突然，门帘轻轻荡漾，让开一条缝隙。
一片飞白的纸张，透过缝隙飞入大帐，飘飘荡荡，旋转着飞到将军面前。
将军似乎看到，白纸上写着什么，努力睁大双眼，想要看清楚上面的内容。
纸张表面，猛地而爆发白光，尔后急剧加速。
刷，白光一闪，从将军脖颈划过。
将军手中长刀落地，脖子一道红线崩开，鲜血狂涌而出，头颅缓缓转动，然后掉在地上滚动几圈不动。
半个时辰后，无骨候在帐篷中，得到将军被暗杀的消息。
“寄纸飞首，好诡异的法术。”
无骨候叹息不已，这已经是第三个死在法术暗杀的大将，至阳盟的修炼者，动用各种诡异法术，于万军之中暗杀将领，企图扰乱大军进城。
王祖站在旁边，劝慰道，“区区暗杀，难挡大势，世叔，明天大军要开入南疆境内，必须更加小心。”
无骨候对王祖说道，“这段时间，多亏你在旁辅助，大军才能免去许多损失。”
除了当日诛杀山神，接下来的日子里，也有许多河神、山神，暗中偷袭大军，或者水中下毒，或者滚落山石，企图覆灭大军。
王祖逐一出手斩杀，总算前解除危厄。
“世叔，这是我该做的。”
无骨候轻叹口气，对传讯士兵下令，“以阵亡上报，就地烧埋遗体，收敛装好，待大军得胜回朝，再行厚葬。”
王祖微微欠身，“我先告辞了。”
回到自己的帐篷，王祖轻舒口气，伸手打出一根七草药鞭。
念头一起，七草药鞭陡然绷直，上方浮现虚影。
相比击杀猴子山神那天，虚影更加清晰，俨然是梦境中见到的打神鞭本体，九节宝塔状的钢鞭。
那次过后，王祖接连击杀几头小毛神，结果发现这道虚影产生变化。
每杀一头毛神，虚影便清晰一份。
王祖联系到梦中所见，猜出其中缘由。
这道虚影的来源，正是他从梦中，攫取的一丝打神鞭的精髓。
这丝精髓为种子，随着王祖诛杀毛神，以之为养分，开始逐步壮大。
可想而知，等到某一天，王祖诛杀的神灵足够，极有可能将这道虚影化为实体，还原出第二把打神鞭。
只是，那注定是一场漫长之极、乃至没有终点的历程。
“打神鞭，果然是神乎其神！”
王祖研究这招精髓，发现只有自己使出鞭法，才能召唤这道虚影出现，平时绝不出现。
而且，这道阴影仅仅是临时附着，可以在两道七草药鞭间切换。
王祖甚至相信，如果他舍弃七草药鞭，改用其他鞭类法器，照旧能召唤出虚影，施展出打神鞭的招数。
“等到有闲暇，是该抽出时间，静心研究一二。”
大军历经重重阻扰，到了今日，临近南疆边界，只剩下两万出头，将领也损失不少，但在无骨候的整治下，仍旧阵型整齐。
一股股探马放出去，打探四周情景，纵然防不住来去如风的修炼者，但若有大股人马出没，绝对无法隐匿行踪。
侧翼十里外的某处乱石丛中，几位道人藏身其中，他们观察的目标，竟是中军阵营当中。
“那姓王的小子，贴身护卫无骨候，所以他最近寸步不离，就在中军当中。”
“嗯，你我奉命前来，要取走他的法器草鞭。”
“事情不难，只是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不能留下丝毫线索。”
“这件法器，此人从不离身，除了对敌之时方才取出。”
“我们想要夺走草鞭，必须从这方面下手。”
几位阴真道人，窃窃私语，谈论的主题，竟是要对王祖下手。
这时候，带队的首领，竟是当初的三师兄。
三师兄望着大军，微微皱眉，“无骨候勋贵出身，家学兵法高明，这段时间行军稳重，必须将王姓小子引出来，才能从容带走七草药鞭。”
“你们凑儿过来，听听我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