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杳无音讯的沈氏怎么会与俞大鹏成为了母子?他们来这儿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呢?
事情的缘由还得从俞大鹏的身世说起,俞大鹏在幼年双亲就已早故,成长的这几年来尝遍了人间的辛酸,十分羡慕那些得到父母疼爱的同龄伙伴,无意救下昏迷的沈氏后,立刻背回到了家中好生照料。在交谈中,二人都深深被对方可怜的身世所感染,一个想念自己的母亲,一个想念自己的女儿,两人各自思念着自己的亲人,在唏嘘中垂泪不止。
一个月后,沈氏已经可以下地行走,心存感激之余,见他衣衫褴褛,不仅不会做家务,连基本的日常起居都无法做好,加上眼下女儿刚刚被歹人所害,想回扬州城郊外的旧居生活又担心会被小侯爷追杀,于是有心留下来,一边养伤,一边照顾着这位苦命的少年。
不知不觉的又过了半个月,这一对不是母子却又比母子更亲的两人有了一丝身份认同的默契,为了自己残缺不全的家庭亲情,二人的母子情谊变得越来越觉得难以割舍。
贫困的俞家村在离繁华的扬州城东南方,虽然两地仅有六十里之遥,却有着天壤之别。一个如富丽堂皇的天上,一个如穷山恶水的地狱。扬州古河穿过扬州城与京杭大河交界处一带辽阔的水域,既是淮水入江的重要通道,又与邵伯湖相连,是个洪水频繁的地方。每逢到了多雨的汛期,泛滥成灾的大水的中下游就会涌出河道,顺着中下游一泻而下,而贫穷的俞家村正是在这段古河中受洪灾最为严重的下游。在这片汪洋沼泽中,俞家村不仅没有什么特产资源可以利用,而且沉积的泥沙根本没有任何的农作物可供种植。幸好,俞家村的山后紧靠着梅岭,既可以躲避洪水的侵袭,又可以在茂密的山岭中狩猎,日子虽然过得清苦,却可以勉强糊口度日。可是这样跑来跑去进行狩猎十分麻烦,于是众人就把家全都搬到了山岭上,久而久之大家的身份也由农户转换成了猎户,正好也避免了官府的税收与外界的接触,渐渐地这里成为了一个闭塞的村落。
俞家村只有捕猎一项生存能力,可是仅凭那点微不足道的小猎物又怎么够填饱大家的肚子?因此村里人常常是食不果腹,尤其是到了猎物稀少的冬季,每逢一场大雪之后往往会饿死许多老人与孩子。在这样的情况下,姑娘们只好纷纷选择外嫁他方,有点能力的后生也全都逃往外地谋求生路,使得人丁稀少的俞家村更加荒芜。在这极其偏僻落后的地方,别说娶妻生子,解决温饱就已经是个很大的难题了。
村里的光棍汉们一个个在孤独中死去,而十六岁的少年正是到了该娶妻生子的年龄。
善良的沈氏看在眼里,却急在心里,总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累赘,非亲非故地留在这里避难太过自私,只能拖累少年的幸福,于是趁着少年外出打猎之机悄悄离走,临走时做了一份可口的小菜,缝制了一身合身的兽皮衣裳,又留下了所有的首饰作为一份心意,便带着一些干粮匆匆地离去了。
哪知俞大鹏早已经把沈氏当作了亲生母亲,在回来后发现那个疼他的母亲已经不见了,急得大哭大叫,有位好心的村民提醒他,说是见到了一位妇人往西北的方向行走,他这才失魂落魄地前去追赶。
“小伙子,你不该追来的呀!看你跑得这一身汗,累得不轻吧,赶快歇歇……”沈氏先是一喜,随后又显得有些忧伤。
“能见到大娘,我就一点也不觉得累了。就是有点口渴。”俞大鹏追上了母亲,霎时间,欢喜的眼泪夺眶而出,顾不得一路奔波的疲倦,捧着地上的一坑积水,捧起就喝。
“快住手,这些沼泽水是不能随便乱饮的,这会染上瘟疫,幸亏大娘我在出来的时候带了一些水,快拿去喝吧……唉,真是个傻小子,这么大了还不会照顾自己,真让大娘心疼呀。到了外面不比你们的俞家村,都要留点心呐。”沈氏知道再也无法抛弃这个少年,只好停止了前进的脚步,默默坐在了一边。
“我就知道在这个世上只有大娘最疼我了,嘿嘿。”俞大鹏感受着母亲的亲情温暖,憨直地笑了。
“傻孩子,疼你的不仅是大娘,还有……等你以后有了媳妇就明白了。”沈氏看到蓬头垢面的俞大鹏露出幸福的笑容,不禁又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叹道:“若是我的闺女翠云还活着那该有多好呀,我一定会想办法凑集银两为她赎身,让她嫁给你当媳妇。”
体贴的关心加上慈祥的问候,再次激起了俞大鹏对母爱的无限渴望,热泪盈眶地向沈氏又是跪又是拜,嚎啕大哭:“大娘,您又想翠云妹子了?我也想我爹娘呀!呜,呜……若不介意,我就做你的孩子吧。要不,做你的义子也行,就是千万不要再抛弃孩儿了!”
“不可,你已到了成家立业的年龄,大娘不能成为你的累赘。”沈氏难过地推辞着。
“娘,在这世上我只有娘亲您这一个亲人了。我发誓一定会做个孝子,好好地孝敬您老人家。娘啊娘,求您不要离开我。孩儿求求您收下我吧,我一定手刃翟宝与吕侯爷为死去的翠云妹子报仇。”
当听到“娘”字一出口,沈氏忽然觉得这个少年就是她死去女儿的化身,于是再也忍不住,泪眼婆娑地拉起地上的俞大鹏,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连连点头应允。母子二人悲喜交加,高兴地抱头痛哭。
跑了这么远的路,干粮与饮水几乎用尽,俞家村是不能再回去了,唯一能去的地方就是沈氏的旧居,母子二人只好冒险来到了扬州城郊正东五里外,隐姓埋名栖身在旧居,住了一段时间,发现没有什么异常,而且还得知小侯爷为了追求府邸上一个叫珊瑚的丫鬟,在屡屡碰壁之后,忽然性格大变,开始变得乐善好施,在大街上往往还帮助有困难的人,连他那些凶残的手下也变得彬彬有礼,吕府上下没有了以往的专横与警惕,于是二人搬进城里准备做点小买卖维持生计,以方便打探翠云尸首的埋身下落,同时也伺机着混进吕府为翠云报仇。
随着对珊瑚事迹美传越来越多的了解,二人也开始膜拜起这位出色的小姑娘,越来越渴望能够结识她,可惜小姑娘忙得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一直无缘相见。当听到珊瑚姑娘那个喜从天降的择夫传闻,二人不禁喜出望外,这是一个一举两得的绝好机会,何况这位小姑娘是如此的正直善良,一定会帮助自己惩罚恶人的,即便遭到拒绝,至少也不会为难他们这对可怜的母子。
于是在沈氏的极力说服下,自卑的俞大鹏终于鼓足了勇气,母子二人齐上阵,带足了干粮立刻随同大批人群连夜赶路前往定山。他们抱着美好的希望,坚信一定能娶到这样漂亮的好媳妇回家,而后借助她在吕府的威信分化吕府的势力,除掉翟宝,然后依靠她的后台力量,即梁家布庄的财力与人力对付杀害翠云的罪魁祸首吕超。待大仇得报之后,然后再一家三口远走高飞,选择一处无人知道的地方,三人一同过上幸福的日子。
可是,母子二人怎么也没想到这一趟定山之行,竟然会有一场意想不到的结果在等着他们。
珊瑚连续数日的失踪不仅令扬州各方一片哗然,在江湖中同样也引起了轩然大波。邪派在暗中焦急寻找,正派也不甘落后,七大派在得到梁庄主的飞鸽传书之后也率领着大批弟子前来搜寻,余瑶、秋菊带着月魂战队成员也匆匆赶来了,大批的民众如潮水般得涌入,在短短不到两天的时间,定山脚下已经聚集到上万人,后面的大道上还有绵延不绝的队伍正在陆续赶来,刘云劲与娄六车两位带兵统领眼见再也已无法阻挠众人上山的脚步,只得如实向国师大人禀报。
这样的情况下再用武力进行封锁或驱赶只能激起民愤,严重的话还会有可能发生官民械斗的流血事件,居木道长急忙找来屈飞与吕超商议,屈大人与小侯爷各自心怀鬼胎,对撤除警戒的做法欣然同意,三人最后一致决定同意大家上山,但是附加了一个条件,民众可以随意走动,但是不可擅自闯入有官兵驻扎的禁区,为防止各自势力寻找发生混乱,三人又各自进行了明确的分工,将定山划分为山顶、山腰、山脚三个区域进行搜索,小侯爷第一个发话,率先抢到了最有可能找到人的山腰,居木道长喜欢安静,直接选择了比较清净的山顶,正如屈大人所料,最后只有真正囚禁珊瑚的山脚很自然地就划归到了他的手里。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珊瑚在陷阱中已经度过了五个日夜,她早已摸清了两位丫鬟的秉性,以及吉猛送饭的规律,并且酝酿好了新的逃跑计划,今日是被囚禁的第六日,也正是她打算实施第三次逃跑计划的日子。
前两次的失败,并没有使她灰心,反而使她越挫越勇,既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抓回来没有受到任何惩罚,她甚至把这当成是一件非常好玩的的游戏,回想起这两次的失败,她自己都觉得十分窝心。
第一次是过于信任这俩丫鬟姐妹,趁二人整理房间之机,赶紧溜出来借助送饭的吊篮上刚上升到一半,就被两人的呼喊声给破坏了,吉猛毫不客气地割断了上方的绳子,结束猝不及防的她连人带竹篮一同狼狈地落在陷阱底端的一堆干草中。
第二次的失败与第一次失败如出一辙,还是因为没有忍心提前制服这二人,珊瑚装病躺在床上诱骗吉猛下到陷阱,并且异常顺利地用飞针封住了他的穴道,连那两位如同膏药一样粘住自己不放的丫鬟也不在场,眼看成功在望,可是两个贼丫鬟似乎早有防范,事先藏起了自己的外衫与鞋子。这点难题当然不算什么,珊瑚撕下锦被的一角裹身跳出帐外,轻松击昏苦苦阻拦的二人,衣裳与鞋子的问题很自然就解决了。但是当她开心地蹦蹦跳跳来到狭窄的甬道入口,顿时傻了眼,不知什么时候暗室内的四口大箱子全堵在了这里,用小手推了一把察探箱子的重量,里面全都是充了沙土的实体,自己想要处理掉这些箱子得费不少功夫,可是又别无它法。
“这种缺德冒烟生孩子没屁眼的坏事一定是那个死吉猛干的。哼,等我逃出去,有你好果子吃的。”
正在珊瑚汗流浃背地推着箱子的时候,却无意中发现离她身后不远的地方,吉猛与两位丫鬟正悄悄地站在那里捂着嘴巴偷笑……她这才明白,原来自己的计划早已被识破,吉猛与两位丫鬟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捉弄自己而装出来的。
“这个死吉猛,我就不信斗不过你,我倒要看看咱俩究竟是谁玩谁?”今日的珊瑚不仅特别的精神,而且更加显得斗志昂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