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地牢内,摆满了各种刑具,吕超坐在椅子上正玩味地欣赏着眼前一道美丽的风景:一个肥壮如牛的打手汗流浃背挥舞着鞭子,狠狠抽打着吊在半空中的瘦弱男子——算命先生冯温。
冯温身上虽然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痕早已体无完肤,却是紧咬牙关,怒目圆睁,以超强的忍耐力忍受着每一鞭的剧痛。强将手下无弱兵,他原本是忠臣杨文广将军手下的一名胥吏,早就被将军的高风亮节所熏陶,如今遇到这么一点点微小的挫折,又岂可丢将军的颜面向这些人求饶?
一位年逾花甲的老妇人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始终不敢抬起头,眼前血淋淋的一切已经令她吓得浑身发抖,若不是想求小侯爷放过儿子,她早就昏厥过去了。
老妇人是一寡妇,乡里人人称呼她为孙氏,和儿子都是本分老实的庄稼人,虽然日子清苦,却也过得怡然自乐,可是昨夜飞来横祸破坏了安逸的生活,侯爷带着几名凶神恶煞的侍卫闯进了她的家,不由分说,抓了她的儿子便走,原因是屋内有侯爷府失窃的一盒珠宝——明显的栽赃陷害。老妇人却是百口难辩,唯有跪地求饶,带上仅有的几两银子,连夜赶到侯爷府,她怎么也不明白如何得罪了侯爷?她的家里一贫如洗,小侯爷究竟想要什么,为什么要拉她来这里观刑?
“禀小侯爷,他昏过去了。”
“嗯,泼醒他,看他的骨头有多硬,看来本侯爷要给他加一道大餐,这红烧肉的滋味肯定不错……哈哈哈!”吕超来到火炉面前,拿起烧得通红的铁铲,火炉里燃烧正旺的炭块映衬着他那充满了兴奋的表情,令人不寒而栗。
一桶冰凉彻骨的水淋了下来,将虚弱不堪的冯温激醒了,瞬间让他想起了来扬州前后的一些记忆:自他离开杨将军后被调至归属于陈州的南顿县任知县,在一次命案中,无意间查到一个辽国细作,一人跟踪至人地两疏的扬州,经过近月余的明察暗访,终于小有收获——侯爷府与细作有勾结,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未避免打草惊蛇,派身边两个随从简单地给杨将军,和苏州的同僚去过一次书信,便继续在扬州原地监视,可不幸的是刚住客栈不久。身上银两被窃,两个随从也未归,为了自身安全,不便向当地官府求助。于是摆了个算命摊子,既监视了吕府,又解决了生计。可是没想到,因为珊瑚的事情无意被吕超抓了进来,更糟糕的是,吕府有相识的侍卫认出了他,从他的身上搜到了还未来得及发给杨将军的信函。
冯温自知身份无法隐藏了,早已抱着必死之心,只是还有一件令他活下去的勇气:珊瑚医术超群,这样凤毛麟角的人才被埋没实在太可惜了,若是杨将军收下她,那将如虎添翼,是全军之福啊!他一定要活着,一定要把珊瑚推荐给杨将军。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味道,烙铁燎得冯温皮肉焦煳,强烈的灼痛从全身曼延开来,使他忍不住叫出了声音,随即又忍住了:“休想从爷爷嘴里得到什么,来吧,畜生!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啊!”
铁铲贯穿了冯温的一条腿,使他再次昏迷过去。
吕超收回了火烛下映衬的狠辣目光,又恢复了儒雅的君子风范,丢开手,用丝巾极其讲究地擦拭着双手,向一个壮汉吩咐道:“把他拉下去,好生医治。千万不要让他寻死,本侯定要从他嘴里查到他的同谋。”
他明知道冯温不会给他答案的,却又故意这样做。很明显,他所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一个目的——给身后那个跪地的老妇人看。此时他已经走到老妇人面前,冷冷地看着她。
老妇人早已吓得魂不附体,老泪纵横,呜咽道:“呜呜……求您放过我的儿子吧,民妇孙氏这就卖房卖田一定赔偿给您……”
吕超面带微笑,表现得十分文静友善,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故作惊讶道:“老人家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本侯仅仅只是请你儿子来府上做客,盛情款待几日而已。”停顿了一下看向身边一个打手提高了声音:“还不快去把贵客罗恒,罗壮士请来。”
片刻,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三十开外的精壮汉子被推搡着押到了吕超和老妇人的面前。
“娘!你怎么会在这里?”精壮汉子失声喊道。
“儿啊,你受委屈了,他们没有把你怎么样吧?”孙氏心疼的眼泪直流。
母子相见,抱头痛哭!
吕超也不打断他们,待他们稍稍平静下来,忽然大声道:“罗恒,你可知罪?”
罗恒停止了哭声,委屈道:“草民一向安分守己,不知赃物从何而来,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望小侯爷明查!”
“还敢抵赖?好,本侯这就让你心服口服。”吕超自知办案的程序,有物证还需人证,吩咐身边的一名亲信侍卫道:“去把翟宝喊来!”
翟宝很快就被抬到了,自从没了武功如同废人,内心一直不安,以为会被小侯爷抛弃,哪知小侯爷还是好吃好喝地招待,这让他更加死心塌地为主子办事了,看到罗恒立即尖叫道:“就是此贼,哈哈终于抓到了,小侯爷一定要为小的讨回公道,给小的报仇啊……”
吕超很满意翟宝的演技,俩人自是此道高手,开始演起了双簧。
“翟宝,你可要看清楚了,若是你胆敢陷害罗壮士,本侯绝不会轻饶你。”瞬间,吕超提高了嗓门。
“小的愿意用人头担保,前日夜里,我在府内巡视,此贼正跃墙而逃,小的见贼人逃得极快,未来得及喊上侍卫,只身一人追去和此贼打斗在一起……小侯爷,小的没用,此贼功夫了得,我身上的伤全是他所为,你看,连小的两耳也被此贼削掉了。”翟宝装作委屈的模样。
“你血口喷人,我罗恒从未来过这里,根本不知道你是何人?也未和你打斗过……”精壮汉子急得大叫。
吕超猛得一拍桌子:“罗公子少安毋躁,现在本候还未问你,请勿多言……翟宝,你和他打斗可有证据?”
“有,这里有此贼行凶用的利斧为证,此贼做贼心虚,和小的厮杀,慌忙逃逸丢下的。还有小的和他打斗时候,伤在他左臂上一条长寸许的口子……小侯爷一定要为小的做主啊。”翟宝举起斧子,回答得振振有词。
“来人,把斧子呈上给罗公子辨认,撕掉罗公子的左衣袖……罗公子,这斧子是你的吗?还有你的伤作何解释?”吕超内心对翟宝的说辞十分满意,却是面不改色。
“小侯爷,斧子确是小民的……只是,昨日天色渐黑草民打柴归来,遇到一伙泼皮打伤了小的,抢走了斧子。”罗恒有口难辩,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吕超穷追猛打,急声喝道:“那伙泼皮又是何人,你可认得吗?”
罗恒脑门上流出了紧张的汗水,口中无力地喊道:“不认得,从未见过……草民是无辜的。”
吕超怒道:“哼,这里是从你舍内搜出的珠宝,这里有你行凶的利斧……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还敢狡辩。来人,把此恶贯满盈的贼人拉去唐大人府衙中,定要依律斩去其项上人头,以儆效尤!”
罗恒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苦苦哀求道:“小侯爷,冤枉!冤枉啊!……放过草民吧。”
“我儿子是冤枉的,侯爷放过我儿子吧,我愿意替他去死。”孙氏泪如雨下,跑上面拼命护着儿子。
效果已经达到,吕超看着地上哭作一团的母子,背起手踱着方步走了几个来回,忽然停了下来,一副悲天怜人的表情:“罢了……罗公子若是你死了,你的娘亲又如何生活?本候一向以仁义为重,念你们家境贫寒,迫于生计才铸此大祸,姑且饶了你们。不过,若是这样放了你,无法给重伤的翟宝一个交代……不如这样吧,本侯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另外给你找一个妹妹伺候你的老娘,若是做得好,本侯还有赏,若是做得不好,想必你们也知道是什么后果了……”
母子两人眼泪婆娑,眼见没了活路,忽然有了转机,二人喜出望外,在吕超的恩威并施的双重威力下,欢喜地给小侯爷磕头拜谢,对他的话唯命是从。
昏暗的火把下,以吕超为首的三个人影倒映在墙上邪恶地抖动着,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在秘密商量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