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噌!”
东屋卧室床上,梁晨突然从棉被下直直的坐了起来,紧闭着两眼,因梦中被幽影折磨,身上跟水浇的一样,几乎完全湿透了。悻了好一会功夫,他才睁开眼,露出些许迷茫,将室内壁龛、油灯、兽皮、火盆等一一尽收眼底,不由摸着小脸,口中喃道:“这里就是我生活十年之久的地方。”
头还有点疼,但无关紧要,起身离床下地,梁晨正要径直走出卧室,脚下却不由一顿,双手下意识的伸向了床上已被糟蹋的不成样子的棉被。
十年之久,习惯已近成本能,心随意动,但肌体印象却不是一朝一夕就可抹除干净的。
梁晨并未反抗,顺从肌体指引,整衣换被,由生疏到熟稔,每个动作都秉承梁重山的风格,一丝不苟,仿佛一切都仍是原来的样子,但一切又都变了,只因人心!
做完这些后,梁晨缓缓迈出卧室,一路将视线内所有东西都打量一遍,细致入微,和记忆里对比,面色平静,不觉来到院子中央。
抬头望天,夜空如洗,星光早已黯淡了下去,没有厚厚云雾遮盖,干净而深邃迷人,让梁晨记起了前世小时候的乡下,也如这样,忍不住呼吸一口,也感觉空气清新,清爽畅快。
这个时辰,梁村一片黑暗,少有人家会燃起灯火,从远山不时传来的几声吼叫,也很少会惊动村民喂养的猎狗狂吠,原因在于平常日子里每天都是这样,你知我,我知你。
西棚下的大黄狗,在梁晨醒来的时候,几乎也一同而醒,幽影并未取走它的命,或者只是嫌它聒噪,才用了一点手段。不过,在幽影魂飞魄散之后,这手段也不攻自破,悄然瓦解。
“呜呜~”
大黄狗很清楚发生过什么变故,见梁晨安然无恙出来,那夜风中也是以前熟悉的味道,似乎放下担心,躺在地上慢慢闭上了眼。
东草棚下,有微弱的灯光透出。
正如幽影搜魂后所说,梁重山此刻钻到了地下,那是一方天然溶洞,里面有一座青铜丹炉,被改造成了炼丹室。
因身缠顽疾,梁晨身边需时刻有人精心照料,所以像梁重山这样突然消失之事,才对他未有丝毫隐瞒,并且经常带在身边,一老一少一起失踪。
爷孙俩并非在作戏,刻意对村里人隐瞒什么,只是这世间谁没有秘密,有些秘密可带来好运,但有些却只能带来灾祸!
“一、二、三、四。三十步差半脚,村长爷爷,我又长大了!”黑夜里,一个高大的背影牵着一个小身影,在东草棚门槛前,停了下来,那小身影回头看了看,接着发出一串高兴的稚嫩声音,似在报喜,“比去年寒冬时少了半步,我还在成长!”
成长是好事,对于小身影而言,成长便是很大的进步,就像一棵树苗,虽然瘦弱,但还有生命力可供拔高。
“呵呵,小梁晨当然在成长,不仅要成长,还要一直长成到一棵参天大树,以后好为爷爷遮阴纳凉啊!”那高大的身影一边从怀中取出钥匙开门,一边呵呵笑道,但谁也不曾发现,他那久经风霜的眼眸里却是带着一抹忧愁和痛心。
来自身边最亲之人的担心,如勤苦浇灌施肥的老人,就是不知道他这棵幼苗,会在哪一天突然枯萎。
。。
身处这个熟悉的小院,十年来一老一少相依生活的点滴被梁晨小心翻读,细细品味,不知不觉中竟湿了眼角,不仅为自己,也是为了这一位可亲可敬的老人!
“放心吧,可爱的老村长,我梁晨受你十年辛苦养育、教导,等同于再生父母,这份恩情,无论是天塌地陷,亦或是海枯石烂,我都不会忘记!”梁晨暗自许诺道。
过了片刻,梁晨拭去眼角湿润,又抬起头,看着远处盘踞在黑暗之中的茫茫群山,不禁握了握拳。
从十年记忆中探查得知,梁村周边是一个比前世很显蛮荒的世界,山中野兽猖狂无忌,人类处于势弱,艰难生存。同时这也是一个武力张扬,实力为尊的世界,无论是村人,还是野兽,人弱被兽吃,同样道理,人强则反过来吃兽。
比如,梁村几年之前也如其他几个村子一样,战战兢兢勉强维持生计,但自从梁尚武回村,情况就不一样了。不说丰衣足食,但至少都饿不到肚子,即便进山,伤亡在野兽之口的人数也陡降。另外,连普通村民都能看到的变化,迎娶多,外嫁少。
而这一切的变化,只是因为梁尚武的个人武力,比附近山林里的所有野兽都强大!
梁晨明白,世界变了,规则也就变了,前世的条条框框约束在这里连屁都不是,不可能再抱守陈规,一成不变,而是要顺势而为,便宜行事。
因为野兽根本不会与你坐下讲道理,等你先填饱了它的肚皮再去辩论。
梁晨凭借前世成熟的心与魂,经认真思索,放下顾虑后,眼里仍盯着那远山,紧了紧拳。
“我不知道为何会重生在这个世界,不管是不是哪路神仙跟我开的一个玩笑,但既来之,则安之,我会努力活着!”
“我也不管这个世界有没有仙,魔,佛,是百家齐放还是独尊一术,我还会努力活着!”
“人只有活着,才会有希望,才会有可能!等我!”
念叨于此,在梁晨脑海中,开始出现踏空来去的枯槁老者,奇异充满灵气的小兽,狰狞可怕的无边血湖和神秘莫测的孤零莲台。
他的心难免很火热!
可是,他身体的桎梏却突然像一盆冷水一样,从头浇到脚,让他认清了现实。前世今生的灵魂虽已融合,但梁晨仍找不到原因在哪,源头位于何处。
“比以前健康了一点,不过也不多!”梁晨皱着眉头,仔细感觉了一下身体,并未去除沉疴,生龙活虎,仍然不温不火的样子,令人难受。
“但是,我不会放弃!”梁晨沉吟,“在方圆百里内,只有像大队长那样的强者,才能如意生存!而我,之前却像蚂蚁一样,被那团幽影随意拿捏。”
一提及到那团不知来头的幽影,梁晨心里就蹭蹭的向上冒火,那种像待宰羔羊一样的经历,谁都不想再次发生在自己身上!
“嗯?那一角图呢?”想到幽影,自然会想到它的下场,然而梁晨却感觉若不是因幽影而起,他似乎都主动遗忘了那万丈光芒的尽头,一角遮天蔽日的图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