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神秘人
蓝天白云下,张宁见到了一个能够改变倪晓绮命运的人。
长发掩面,白衣胜雪,体态婀娜而气质绝尘,那是一个如梦如幻的女子。
微风拂发,张宁看到了她的脸。
眸光如水,透着令人琢磨不透的睿智与深沉。容颜似仙,有着窒人气息的神韵。她绝美丽颜的一侧烙印着一道隐约可见的纹身,状若水纹,灵动如鱼,幻存幻灭之中自然散发着一种令人不可直视的凛冽威严之气。
张宁只看了一眼就急忙将目光移了开去,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他此刻面对的根本就不是一个普通女子,而是,从异世界走出的精灵,高贵圣洁之下,暗藏冷冽杀伐之气。
“请问…..你是…..。”张宁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碧光流转的玉佩,犹疑不定地想要问出对方的来历。
“我们借一步说话。”清音响起之时,那女子略一挥手,然后便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张宁愣了,因为他转瞬间就发现自己已经身在异地,这里不是天华剧院,也不是他所知晓的任何地方,他历经人间数十年岁月,却从未来到过这一方白茫茫的空间,这还是在古镇之中么?
“不用看了,这里是异空间。”神秘女子看出了张宁的疑虑,开口解释道。
异空间,脱离人间大陆的另一方地域,张宁有所听闻,可从未想过自己也能亲身来到这种地方。
“我想,你应该清楚你手中玉佩的来历。”待张宁稍微回过神来后,神秘女子又道。
张宁手中,玉佩自然焕发着柔和如水的光华,看上去很神奇,也很夺目,这种价值连城的玉佩固然少见,可张宁也的确是知其来历。因为这种玉佩,普天之下只有一块。
犹疑中,张宁点了点头,艰难开口道:“我自….自然知道这玉佩的来历,只是,不知姑娘你…..。”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可曾后悔自己十六年前所行之事?”神秘女子打断张宁的话说道。
张宁神色一怔,十六年前?她知道十六年前的事?难道说,她就是自己要等的那个人?
沉默半响,张宁语气坚定道:“我虽只是一介戏子,但事已做出就绝不后悔这个道理,我还是懂。”
听到此话,神秘女子默然注视着张宁,许久许久,她双眸之中不时闪过些许异样的光,这个人不后悔,可问题是他知道自己将要遭遇何等凶险的劫难么?或许那劫难并不是针对张宁,可城门失火祸及池鱼,届时,他真地不会后悔?
沉思着,神秘女子脸色复杂道:“那,如果到了生死攸关之刻,你可否会放弃那个人而独自逃生?”
张宁一愣,那个人,她口中所说的那个人会是指谁?
“你是指……。”
“倪晓绮!”
嗡地一声,张宁脑中有某种东西炸了开来,他终于确定眼前女子就是他所等之人,可是,为什么他在这一刻却有种畏惧惊悸之感?
十六年的岁月中,他与倪晓绮虽是师徒之名,可他俨然是将倪晓绮看做了自己的孩子,他知道倪晓绮身世不凡,也清楚倪晓绮不可能永远都呆在一个小小的马戏团中,倪晓绮有着自己的天空,更有着自己的使命,可一想到十六年前的那宗血案,他真地不想让倪晓绮离开自己,从而陷入一场生死纷争当中。
最后,在神秘女子逐渐变得冷冽起来的目光中,张宁叹气,黯然说道:“其实,这些年来,晓绮他真地….真地活得很快乐。”
2.残忆
看着那沉默不语的世界,绝望的气氛如此地强烈,人们疯狂逃离那条曾经喧闹的街,杀戮的气息让生命全部都凋谢。
大地的哭泣声蔓延整个世界,久久不能停歇。
战争爆发的瞬间,整个城池里面无一幸免。
横尸遍地的亡人,谁来祭奠?
那一个笑着爬上父亲肩膀的幼儿,恐慌的眼泪慢慢布满了侧脸。
四面八方信念全灭,在看不到的另一面,隐约可见,哭喊快撕裂,仇恨越浓烈,希望渐渐决裂。
挥舞的刀戈刺穿过父亲的身体,幼儿的哭声化为了冥冥中的符咒,逐渐唤醒了沉睡的恶灵。
鲜血滴落的瞬间,红色淌满了整个大地,希望破灭的刹那,有一张血红的面具掉落幼儿身前……
“啊!”倪晓绮惊叫着醒来,慌乱地摸着自己泪痕依稀的脸,生怕自己已然戴上了那张透着邪性的面具。
噩梦中,他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幼儿,正与父亲欢快玩耍时,一场血雨腥风般的战争无情地爆发在那一座城池。
战争中,人们绝望的哭喊响彻四方震动天地,当声音逐渐湮没在刀光剑影中时,所有的城民无一幸免地倒在了血泊之中,再也不能醒来。
使劲晃了晃头,倪晓绮还记得,在梦中,化为幼儿的他亲眼看到冰冷的刀兵残忍地穿透过父亲的身体,刺眼的血红色成为了他双眼中的唯一。
惊心动魄的噩梦,尽管已经醒来,可他依然心有余悸,后怕之际,他不禁暗道:幸而,那只是一个梦。
“晓绮,你醒了?”这时,马戏团的一个伙计出现在门口道。
倪晓绮回过神来,扫了眼四周,困惑道:“我….我怎么会在床上?”
“哦,刚才你突然晕过去了,我们怎么都叫不醒你,所以就只好先将你抬到床上去了,大家都以为你是因为即将到来的重大演出而操劳过度了。”
听完这名伙计的话,倪晓绮想起来了,面具,他戴上那张小丑面具后就感到一阵莫名的头疼,然后,他好像就陷身梦境之中?
对了,梦境中好像也有一个面具,而且通体都是血红色的,他也正因此才被惊醒过来。
“我没事了,你先出去吧,我待会就过来。”
“嗯,那行,我先过去帮忙,马戏团这会可忙了。”
将伙计支出去后,倪晓绮陷入了沉思,梦境很真实,真实到他醒来时竟然发现自己真的流泪了。
自己为什么会做这种奇怪的噩梦,梦境最后的那个面具又是怎么一回事?最令人费解的,自己戴上师傅递过来的小丑面具后,为什么会有种如堕地狱的惊惧之感?真实中存在的小丑面具,与那梦境中的血色面具,难道会有某种关联吗?
又是一阵摇头,倪晓绮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一些东西,关于梦境中的一切,他只记得很少的一部分,还有很多东西,他竟然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如果那只是一个普通的梦也就罢了,可如果,梦非梦,虚非虚,那这一切对他倪晓绮而言到底又会意味着什么?
3.面具
“陛下,王宫紧急密函!”府中,有侍卫将一封信呈给鸿钧王道。
鸿钧王狐疑地将信拆开,紧急密函,难不成王宫出事了?
皱着眉将信看完,鸿钧王眼中闪过一丝狠色,阴沉着声音道:“好一个昆吾矢,敢给我来这一招!“
“陛下,王宫是不是出事了?”侍卫试探着问道。
鸿钧王冷哼一声,沉着脸说道:“王宫已被昆吾矢的军队化作了一方囚牢,看来,我们也得有所行动了。”
“属下即刻召集人马杀回去?”
“不用,昆吾矢目前还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我们这样只会给他一个师出有名的借口。”
“那依陛下之见……。”
“启禀陛下,昆吾矢将军来访。”另一名侍卫进门禀告道。
鸿钧王闻言一惊,愣了一会儿后徐徐将手中密函放在了一旁的烛火之上。望着那逐渐化为灰烬的信纸,鸿钧王强自沉住气道:“让他进来。”
“末将参见陛下!”不多时,全幅武装的昆吾矢走进来单膝下跪道。
鸿钧王笑着转过身,背对昆吾矢,语气平和道:“昆吾将军来得正好,孤王有一事不明,还想向将军请教一番。”
昆吾矢跪着没有起身,不急不缓道:“陛下有事还请直言,末将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鸿钧王说着转过身来,语气笃定道:“孤王想问将军,如果有人要谋我王位夺我江山,不知将军会否誓死追随孤王?”
昆吾矢心里一震,不动声色道:“陛下这是说的哪里话,末将身为臣子,又岂有不效忠之理?”
鸿钧王面上一笑,没有说话。
“只是不知陛下为何会问末将这个问题,难不成,您是怀疑公主殿下她……。”不料,昆吾矢又如此说道。
鸿钧王愣住了,如此夺人声势的挑拨之语,他却是无言以对,如果换做别人说了这话,他回应地肯定会是一个‘斩’字,可说这话的偏偏是言辞‘恳切’的王室统帅,昆吾矢。
“陛下放心,若是公主殿下真有反叛之意,末将必当毫不犹豫地站在您这一边。”昆吾矢又先声夺人地凛然正气道。
鸿钧王的身子明显颤了一下,气在心中,偏偏还不能发作,身为君王的他也算是无奈恼恨至极了。
“行了,你先下去吧。”沉默良久后,强忍怒气的鸿钧王尽量平和着语气道。
“末将告退!”
昆吾矢走后,鸿钧王一把掀翻了面前的桌子,杯水茶叶顿时洒落一地。
“父王,发生什么事了?”岂料就在这个时候,鸿钧婉儿出现了。
鸿钧王神色一窒,回头看着自己的独女,愣了好半天后才低着声音说道:“没….没事,一时不小心将桌子弄翻了,叫下人来收拾一下就好了。”
说完,鸿钧王便自顾自离去了。
鸿钧婉儿看了眼父亲远去的背影,随后将目光移向了一地的残渣,最后,她的视线定格在了地面某处的些许灰烬上…..
小丑借助面具遮住了自己的脸,将滑稽可笑的一面展现在人们眼前,哪怕面具下的那张脸满布血痕,人们也浑然不知。
人们借助面具遮住了自己的脸,努力想要给别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可殊不知,面具再好,也掩饰不了那颗野心勃勃的心。
昆吾矢如此,鸿钧王也是如此,明明彼此都知道对方面具下的真实面貌,可偏偏就因面具之故,谁都不肯将那层窗户纸捅破,乃至于,凡事都只能闷在心里,纵然有苦也说不出。
或许,鸿钧婉儿才是这个世上最为睿智的人,或许她也有着一张面具,可好就好在,谁也看不到她的面具到底身在何处,因为她所展现在外人眼前的,永远都是自己最真实的那一面,与别人相反,她把面具藏在了心里。
(4)借刀杀人
张宁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天华剧院,找到倪晓绮,无比郑重地将那块玉佩交到其手中。
“师傅,这是什么?”倪晓绮问道,他一眼就看出这玉佩价值不菲,师傅从哪里得来的?
“这是本来就属于你的东西,我代为保管了十多年,也是时候把它交给你了。”张宁撒谎道,百般思虑下,他决定暂时先不对倪晓绮提及神秘女子的事情。
“我的?”倪晓绮半信半疑,盯着玉佩看了好一会儿后说道:“师傅,我….我怎么会有如此贵重的东西?”
张宁知道倪晓绮的言外之意是什么,可能避就避,只要这小子没有明说,他就坚决不提。
“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还是将这东西收好吧,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
“可是…..。”倪晓绮犹豫半响,终于开门见山道:“我想知道我的身世,这等贵重的玉佩,寻常人家是不可能拥有的。”
张宁心里长叹了一口气,倪晓绮终究是提到这个问题了,他也知道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没有人会对自己的身世不感兴趣,因为那不仅仅是一种好奇,而是出于一种人性的本能,如果一个人连自己出身何门都不知道,那又岂能明晓自己活在这个世上的意义?
“你….你真地很想知道吗?”
“想,非常想!”倪晓绮郑重点头,语气坚定道,十多年了,一直跟随师傅学艺的他从未对自己的身世如此好奇过,本以为自己不过一个被师傅收养的普通孤儿而已,可当听到师傅说手中这块价值连城的玉佩原本就属于自己时,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身世绝没有想象中那般简单。
张宁犹豫了,如果真地将他所知道的一切都一五一十地告诉倪晓绮,那倪晓绮还会心甘情愿地做一个普普通通的戏子么?他不想挡倪晓绮的路,可那条路上遍布尸骨,危机四伏,倪晓绮一旦踏入,随时都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作为亦师亦父的他,实是不忍在将来的某一天忽然听到倪晓绮惨死异地的噩耗。
“你,坚持要听?”张宁最后一次问道。
“我坚持!”倪晓绮坚定不移道。
又是一阵沉默后,张宁叹了口气,终于是决定将那些事告诉倪晓绮,自己的路本就该由自己去选择,他又有什么权利去阻拦。
哐当一声,有东西掉了下来。
张宁循声望去,看到了静躺在地的小丑面具。
不知为何,张宁看到面具的一瞬间竟是感到心里突然一紧,恍惚间,小丑的面目似乎,有些狰狞可怖?
慌乱间晃了晃头,闭眼睁眼后,张宁眼中的面具终究还是那个滑稽可笑的小丑,并无异常之处。
“算了,等你这场演出完了我再告诉你,免得你分心坏了事,君王陛下吩咐下来的事可容不得半点马虎。”在倪晓绮满含希冀的目光中,张宁摇头道。
古镇中临时搭建的军营处,昆吾矢怒不可遏地指着脚下的一排尸体高声喊道:“谁干的,谁吃了豹子胆敢杀我王室的士兵?”
面对统帅的怒气,没有人敢回话,军中有人被杀,他们这些负责巡视的将士都有责任,若是在这个时候一言有错,那可就是人头落地的后果。
“去,给我严查此事,掘地三尺也要将这个人给找出来。”最后,昆吾矢冷声喝令道。
水池旁,丽如精灵的鸿钧婉儿眨着灵动的双眼,轻声说道:“昆吾矢的手下被人杀了?”
“是的殿下,听说被杀之人都是最得昆吾矢看重的亲信。”鸿钧婉儿身后,通体散发淡淡寒气的人回道。
咚!池中,有鱼儿跃出了水面。
沉思良久后,鸿钧婉儿低声自语道:“又是这招借刀杀人么?杀自己的人,引别人的刀,然后再将刀的主人灭口,最后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十六年了,昆吾矢,你果然已经老了。”
5.乱局
张宁的马戏团即将为君王献艺之际,古镇之中突然出现了一队又一队气势汹汹的士兵。
王室统帅的军营中有人被杀,昆吾矢大动雷霆,扬言要将凶手碎尸万段,听到这个消息,古镇中无人不惊,都生怕自己被统帅的怒气所殃及。
张宁没有闲心去管这些事,眼下将场景布置好才是要紧,他行得正站得直,倒也不怕那些凶神恶煞满街搜寻的士兵会找上自己。
可张宁没有想到的是,麻烦往往都是自己找上门来的。
“所有人都出去,我们要彻底搜查此地。”突然,一声断喝打断了张宁手中的动作。
回头望去,他看到了一队全副武装的军士。
剧院老板赶紧迎了上去,躬身道:“军爷,我们这马上就要为君王陛下献艺了,您看…..。”
“闭嘴,没听见我说什么吗?我们要彻底搜查此地。”为首的军士长大声斥道。
“可是…..。”剧院老板还想说点什么…..
唰!冷光闪烁,一柄利剑当时就架在了剧院老板的脖子上。
“你再啰嗦一句,我担保你人头落地。”军士长沉着脸不耐烦地嚷道。
“住手!”就在这时,另一队人走了进来。
军士长回过身去,略微一愣,随即冷声道:“禁卫军?”
禁卫军,王室最为特殊的一支军队,此军中人不但个个都是好手,且只会听从鸿钧王一个人的号令,鸿钧王之下,再没有任何人能号令此军。
“陛下有令,晌午时分的演出照常进行,任何人不得干预。”禁卫军将领扫了眼军士长,凛然说道。
“哼,我们是奉统帅大人的命令势必要搜出杀害我军中军士的凶手,你难道还想加以阻拦不成?”军士长面色不善道。
“那你是不将吾君王陛下放在眼里了?”禁卫军将领沉声道。
“军令如山,我们绝不可能违抗统帅的命令。”军士长避而不答,冷言以对道。
“你…..。”禁卫军将领恼怒地朝前踏了一步。
唰!军士长身后,所有军士都在第一时间抽出了手中利剑,齐齐指向禁卫军将领。
见状,禁卫军一方也是纷纷刀兵出鞘踏步上前,双方冷眼对峙之下,一场厮杀触之即发。
远处,倪晓绮神色异样地注视着这边,剧院外一片混乱,连这即将为君王出演的剧院也乱了,整个古镇都乱了,可相比之下,倪晓绮心中更乱。
不久前,在拿到玉佩的那一刻,他心中突然涌现一个惊人的念头——或许那场噩梦根本就不是梦,而是,被他封印在灵魂深处的,点滴残忆?
一念及此,倪晓绮顿时变得心乱如麻,梦中的战争,梦中的血色,以及那梦中的面具,如果真地是真实存在于他脑海深处的记忆的话,那么,他到底又有着何等惊人的身世?
倪晓绮的心乱了,这个古镇也乱了,就连远方的王宫此刻也是乱作一团,这片大陆已经宁静了太长时间,或许也是时候变换格局了。而一变之下,天下皆乱,乱局之中,倪晓绮又能否安然走过那条命定的轮回路?(本章完,或许一章的内容有些多,在此笔者稍作解释一下,由于时间关系,这其实是几章合在一起发上来的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