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阳县离着京城一千多里的地,正常一天走三十里,要走个三十多天才能到京城,可谢九一行人没有路引,不能通关,只得绕远路。
所谓远路,就是小路。就是没开发出来的路。
路上有奇山峻岭,悬崖峭壁,有狼虫虎豹,偶尔还有劫道的劫匪,这些就是行路难的原因,但是和官军的凶猛比,这点困难还是可以克服的。
………………
这一天,来到一个偏僻的村庄,打算借宿一宿再走,意外的,主人家看上了克尔曼……的强壮身材,雇佣他帮着收割麦子。
操着镰刀,光裸着上身,科尔曼在田地里干的热火朝天。
提着小蓝筐,琪琪格和村里的少女一起在板车后面捡麦穗。
像个小尾巴一样,阿丹紧紧的跟在谢九后面,她做什么,他便做什么。
对于胭脂的死,不知道克尔曼是怎么说的,本来吵着要娘的俩个孩子,现在偶尔不小心提起她,眼里满是怨恨。
哎,那样的狠心娘亲,没有了也是福气。
正享受发呆的乐趣,阿丹跑到她的面前,小心的张开小手,里面是一只草编的蚱蜢,“给,给。”凡是有好的,小孩都是先给她。
抱起小肉墩亲了亲,又举起来抛了两个高高,换来一阵阵欢快的笑声。
………………
下晌休息时,聂老头从聊天的老人堆里走出来,黑着脸过来找谢九。
“丫头,有点不妙啊。”
“什么事?”
“天灾!”
赶紧的把阿丹放下,打发他去端碗水喝……不好的事,小孩最好不要听。
“什么灾?”
“旱灾!”
一怔,谢九不解的问道,“不会搞错了吧。”
一路走来,凡是碰到庄户人家,聂老头都要询问一番,大多都是笑着脸回话,能不笑吗……连着三年大丰收了。
“八/九不离十,再往下走走看看,若还像现在这样,那就可以肯定了。”
“怎么知道是旱情的?”
“大齐南北两地,往年间时常旱涝交替,可也不是没有南涝北旱同时来的,虽然大齐建国一百多年,有记载的只有那么一两次。”
百年就一两次,几率好小,可就是这样才可怕,因为存着侥幸的心理的人很多,就算是有预兆也不会得到重视。
“水旱为灾,尚多幸免之处,惟旱极而蝗。数千里间,草木皆尽,或牛马毛幡帜皆尽,其害尤惨过于水旱也……水灾尚有法子治理,旱灾只能干瞪眼。”
聂老头皱着眉头道,“秋华正茂,山里树木植被该是欣欣向荣才对,可是草木枯黄的居多,山涧溪流也时断时续,一路走来,越往北走,下雨的间隔就越来越长。”夜里宿在了山里,聂老头仔细观察过。
“……不是丰收了吗?”
“丫头,就大齐这样的气候,三年都是大丰收,不觉得怪吗?”
是啊,就古代这地的肥沃程度,别说三年,二年就把地气掏空了!
简直就像大地母亲把所有的精华都给了这三年,笑眯眯的看着苍生……愚蠢的人类啊,没听过欲取之先予之,养肥了再杀的道理吗?!!等着你们的尸体化作我的肥料!!!!
心惊胆颤!!
怎么感觉有点开启了末世模式呢!!!
啪!
“瞎想什么呢,脸这么难看。”
头上重重的挨了聂老头一下子,回过了神,谢九立马跳到他背上,拥着他的脖子道,“咱们找个地,存粮食存水……爹,您放心,有我一口吃的,绝不饿着您!”毕竟经历过末世,生存还是很有经验的。
使劲扯了扯,牛皮糖粘着不放,聂老头虎着脸道,“还不下来,重的像猪,想压死你老子吗?”
不情不愿的滚下来,怎么就不给个抒发感情的机会。
“有防范,结果就不会差。”
脸色一灰,身上一耷拉,两人齐齐的叹了口气。
聂老头是谢九的爹,谢九无条件信他。
可是,别人信吗?
丰收之年,你说要大旱,脑子没病吧!!!
大旱哪是一天两天形成的,这要有个过程,可等到过程过去,结果来的时候,不就晚了吗?!!
当然,还有一个法子……那就是直接面圣!!
可要是想见狗皇帝的话,他们又何必逃的这么幸苦呢?!
仇恨和百姓利益,到底哪个更重要?!!
“爹,其实……”
“不去!”
“其实……”
“死也不去!!!”
“爹……”
“再劝……揍你!”挥挥拳头威胁阿九。
又跳到聂老头背上,伸出胳膊捂着他的嘴,不理会他的挣扎道,”让人把话说完……咱们找个忧国忧民的官,投个匿名状,说明白原因,不怕他不把这些当回事。“
”要得!好闺女,今晚教你十六针!”闺女的脑袋瓜就是聪明。聂老头笑得满脸折子开会。
“不学!”
“为啥?”
“不想在身上扎六十四下……疼死了!”
教的针灸就是认穴,四针时扎的是十六个穴位,八针时侯,是三十二个穴位,穴位这东西扎准了不疼,扎不准,就是酷刑……但要会扎,谁还要学,结果就是谢九整天的挨针扎,还是自己扎自己……又不是抖m,不享受这过程……不学!!
但是面对强权,反抗是无果时,只能顺从。
当晚谢九流着小眼泪,自己扎自己。
聂老头笑眯眯的,她闺女是个奇才,教了五年,学了他大半医术,除了实践差点,其余甩那些太医几条街。
至于毒术……看了看自己的残肢,不能教!不能让阿九变得和自己一样!!
………………
啪!
收回手,安和郡主红着眼睛,抖着手上的薄纸,看着捂着脸的谢三,“你是要气死我吗?说了,不能去选秀,为什么?为什么瞒着我让你爹把名字报上去?璎珞,皇上……皇上不是你看得的那样,那是……那样的人,心机之沉,不是你能想的,你听娘的,娘定会给你找个……。”
“不!不!不!我要选秀!我要进宫!”
又举起了手,看着谢三倔强的抿着嘴,无奈放下,安和郡主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来人,把她,把她关在房里,谁敢放她出来,我剥了她的皮!”
四下里心惊胆颤的应道。
狂怒的踢开了外院书房门,把纸甩在了谢方臣的脸上,安和郡主沉声道,“把璎珞的名字撤回来。”
“易怒伤肝,夫人还是和气点的好。”放下手里的毛笔,打发走了伺候的侍妾,谢方臣淡淡的道,“名字已经上报,我又管不到内务府,夫人比我能耐,自己想办法就是。”
“呸!谢方臣,别叫我夫人,没得让人恶心……你若不想法子,我就……”
“就又告到陛下面前,说我欺负你了,是吧?去吧,我等着陛下召唤。”谢方臣冷淡的道。
脸色一下子变得昏暗。
不参选倒也罢了,可报上名字又撤回来,总要有个理由。
找几个原由还是能找出来的,可,安和郡主心里有鬼,她不敢!
娘死前,告诉了她事关当今陛下最大的秘密。
若找了陛下,把女儿的名字撤回来,那陛下会不会疑心她知道了什么,会不会灭口,其他谢家人安和郡主根本不在意,可除了谢三,她还有三个女儿,这事万一牵连到她们……所以,安和不敢闹!
“你知道了什么?”谢方臣有恃无恐,莫非猜到了什么?
“夫人多心了,我什么也不知道!”以你贪慕虚荣的性子,不让璎珞进宫,定是有隐情,所以报上了名字,若你自己不能解决,定会来找我……那么这时候就可以讲条件了。
“你是不是故意这样做,你好狠,好狠!明知道我不乐意璎珞进宫,还敢这么算计我。”安和脸色苍白的道。
“都是你逼的!”沉默半响,谢方臣轻声说。
“好,我答应你!只要这次帮忙,要生多少儿子……随你!!”以前在意,是还有期盼,现在心死了。
“……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