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碎骨骼的咔哧声音,吸食血液的呼噜声音,周抱璞的耳际充满了混杂的难以入耳的声音,想要捂上自己的耳朵,而又害怕失去了对猛虎动向的判断,周抱璞只有咬着牙,用手捂住了嘴,默默地承受着这有声的折磨。
周抱璞一边在遭受着这番精神上的刺激,一边在心底暗自祈祷,希望这个猛虎,能够在吞噬掉这头野猪之后,回到深山之中,万万不要逡巡徘徊,否则在这么近的距离的情况下,他很有可能会成为猛虎的下一个目标。
周抱璞几乎能够判断出,猛虎在啃咬野猪的那一部分,什么时候吃的四肢,什么时候喝的血液,什么时候啃掉的头颅,几乎都在周抱璞的掌握之中,可是正是因为对野猪过于熟悉,所以周抱璞几乎可以单凭声音,就能够在自己的脑海之中还原出不远处的惨烈血腥的场面。
别管怎么着,别管怎么心性坚韧,周抱璞毕竟还只是一个孩子,从胃底不断往上升腾的一股股恶心的感觉,是他无论如何都压抑不了的。虽然早晨没有吃什么东西,但是此刻周抱璞胃中的酸水,不断地往上涌。
周抱璞能够感觉,汩汩的浊气,快要冲破了他的喉咙,他多么想打一个酸嗝啊!
可是,现实是残酷的,别说打一个酸嗝,就算是制造出些微的响动,周抱璞都知道,他就很有可能会成为猛虎的腹中之物。
对于猛虎,周抱璞不得不心存敬畏,就算是周家村中的壮年猎户,能够打得过猛虎的,也是很少的。
一般情况下,像老虎这种不能正面敌过的野兽,大多猎户所采取的方法,都是在摸清了它们的习性之后,进而根据自己的揣测设置陷阱。
“呃!”
终于忍受不住,周抱璞打了个嗝,随后立即惊悚地捂住了他的嘴。
不过,虽然这点声音极为细微,可是对于那敏锐的猛虎来说,却也已经能够足够引起那头猛虎的警惕了。
“嗷呜!”
猛虎愤怒了,发出了威胁的警示,周抱璞能够感觉到,那头猛虎正在亦步亦趋地向着他的方向赶了过来。
周抱璞的心中怕极了,再也不敢弄出一点声响,要不是怕被猛虎发现后一口给吞下腹中,周抱璞都有一种把他自己给打昏了的的冲动了。
猛虎伸出爪子,眼神之中闪烁着狡诈的光芒,望了望周抱璞藏身的灌木,却向着周抱璞身侧的一团灌木丛走了过去。
像猛虎这种野兽,由于长年和山中的猎户斗智斗勇,要论起聪明才智,恐怕并不会比一般的人差到了哪里去。
就比如眼前的这头猛虎,实则已经通过周抱璞弄出的声响,判断出了周抱璞的大致位置,却是故意地声东击西,给周抱璞一种它还没有发现周抱璞的错觉,以达到麻痹周抱璞神经的目的,进而一击必杀,不给周抱璞任何反抗的机会。
对于任何侵犯它的敌人,猛虎绝对会打起百分之二百的精神,无论在它看来,周抱璞对它的威胁,是多么的不值得一提!
周抱璞能够感觉到,猛虎正在向着他的体侧移动,无论他再怎么聪明,恐怕也不会想到,这只是那只畜生的一个圈套而已。
此时此刻,周抱璞也不由得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面对生平第一劲敌,周抱璞可是不敢有丝毫地放松!
放松了警惕,给敌人可乘之机,往往就是在强大的敌人面前自杀,周抱璞深切地明白这个道理。
右手一松,丢弃了弓箭,那是因为周抱璞知道,在这么近的距离内,弓箭此时已经不再是最为合适的工具了,因为猛虎是不会给他时间,眼睁睁地看着他瞄准它,然后再去让他把它给射杀的。
缓缓地把右手伸向了后背,争取一点声音都不再发出,周抱璞的手终于摸到了那柄漆黑色的镰刀的刀柄。
在摸上那柄刀柄的刹那,不知道为什么,周抱璞忽然有了一种安心的感觉,大有一镰在手,舍我其谁的霸道感觉。
缓缓地抽出了镰刀,周抱璞仿佛能够感觉得到,手中的镰刀也在为即将发生的战斗,而激动地在不停地颤抖。
镰刀没有生命,自是不会兴奋,周抱璞恐怕现在还不明白,他所感应到的镰刀的兴奋,其实只不过是他自己的兴奋,即便是镰刀这把冷冰冰的兵器,真的有了某种兴奋的情绪,也是周抱璞这个活生生的人,赋予它的。
猛虎的脚步停了,站停在了距离周抱璞的藏身之处一丈来远的地方,用鼻子在不停地嗅着什么。
周抱璞此刻也感应到了,他的灵敏的耳朵中,已经听不到了猛虎的嘶吼,那也就是说明,灌木丛外的猛虎,已经蓄势待发,正要发出那致命的一击。
这般蓄势,恐怕才是猛虎的真正聪明之处。
直到现在,周抱璞还在心中不断地庆幸,还错以为那头猛虎真正地判断失误了呢。
周抱璞不知道,虽然猛虎没有正面对着他,可是他也已经被落入了猛虎的攻击范围,而猛虎所设的一切局面,正是为了不引起他的注意而已。
或者说,这头猛虎所设的一切布局,都是为了引起周抱璞的注意,只不过还是为了误导周抱璞的判断,所以才会这样的费心费力去设这个局的。
周抱璞手中的弯镰瞬间握紧了,他知道,成则生,并且还能够收获一头猛虎的尸体作为奖励,败则亡,并且他的骨骼和血肉都会成为猛虎的食物,在这般猛兽前,一旦被杀,连渣滓甚至都不会剩下半分。
“嗖!”
猛虎终于蓄势已成,爆发了出全身的力气,一阵狂风吹过,周抱璞惊骇地发现,那头猛虎,竟是直直地向他飞跃而来,几乎没有给他任何闪躲的机会,几乎落地之时,就能够一把把他给抓个稀巴烂。
出于常识,周抱璞当然知道,猛虎的一抓之力,到底能够达到什么程度,恐怕就算他是铜皮铁骨,也是要硬脱一层皮,更何况,他现在还只不过是一副软绵绵的血肉之躯呢。